048綠茶男
陳鯨語告誡榜榜不要喊,以及不要告訴唐筠他們。然後用手機偷偷拍了照,便拖著榜榜回隔間。
隔間里,譚鱗甲早已停筷,仍舊趴在桌沿上睡覺。腦袋旁一堆唐筠夾給他的菜,都冷了。盧堅堅持和唐筠說話,但唐筠心不在焉,不時看譚鱗甲。
見二人回來,盧堅遂轉向他們,尤其一直捧場的榜榜,企圖再造氣氛。哪知道榜榜一心惦記被陳鯨語告誡,不能提廁所外的熊孩子,結果太過專註,連帶沒精神說其它。
眼看情形如此,唐筠伸手觸譚鱗甲額頭,喊服務員結賬,要回醫院。
陳鯨語抓住機會,邊弄手機邊說:「怕狗可以打疫苗,怕人打什麼?」
對她如此明顯的陰陽怪氣、話裡有話,唐筠的反應是不理,不給她遞台階助威。但盧堅卻非常積極地捧場,問陳鯨語:「什麼意思?」
榜榜也關切地望向陳鯨語,心裡卻想:明明才說不能告訴唐阿姨和盧堅叔叔,為什麼鯨語姐姐自己又要說?而且,鎧甲哥分明是怕狗,哪裡看出是怕那個小孩了?
陳鯨語非常享受這種目光,就像法庭上要拋出重要證據前的律師,下巴微抬,嘴唇緊抿,手機舉高,拇指橫動,目不斜視——只用一點餘光瞟譚鱗甲,但很快收回。
「沒什麼意思,就覺得他不是身體不舒服,是心裡不舒服。」
說話依然雲山霧罩。
盧堅鍥而不捨:「為什麼心裡不舒服?」
唐筠仍不給她鼓勵目光,榜榜則持續關注。
萬眾期待里,陳鯨語卻把手機往桌上一扣,微笑道:「不知道。」
然後不給盧堅說話機會,直接轉向唐筠問結完賬沒,結完了就趕緊走,省得再呆下去某禽類嚇破膽。
表情語氣滿滿嘲諷。
唐筠問榜榜怎麼回事。
榜榜看看唐筠,又看看陳鯨語,還不忘回頭盯一下埋頭睡覺的鎧甲哥,猶豫為難,不知道怎麼開口。
陳鯨語繼續陰陽怪氣,向盧堅說:「盧叔叔,看到沒,現在就不跟我說話了,你信不信再過幾天,住小房間、睡高低床的,就是我了?哦不,應該是直接被掃地出門……」
「陳鯨語!」
唐筠終於理她,當著盧堅的面,絲毫不留情面地叫她全名,語氣嚴厲。
唐筠從不這樣,盧堅還以為她情商高到不會發火。就連陳鯨語也意外,可還是維持住高傲態度,不肯服輸。
唐筠說她:「你不知道我為什麼不和你說話嗎?還是你覺得陰陽怪氣就是口才好,就能做律師,就很值得驕傲?不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不是。至少聽在我這個旁觀者耳朵里,你陰陽怪氣是因為你心理不平衡,是憋著壞要看人出醜、倒霉。是這樣嗎鯨語?這裡離玉麟園不遠,你老實告訴我,你是想給人留下這樣的印象嗎?」
這些話說得分外嚴厲,而且又當著陳鯨語最在意的人——盧堅的面,她臉上頓時又紅又白,眼眶發紅,窘迫翻倍。全憑倔脾氣撐著,但下嘴唇已被上牙齒咬得發白。
盧堅很尷尬,想插手卻不知幫誰。
如果幫陳鯨語,等於是推翻唐筠的話,雖能一時保住陳鯨語的臉面,但對她受教確立三觀卻毫無益處。可如果幫唐筠,那鯨語就是腹背受敵,只怕更聽不進去。
想到這裡,他只好以進為退,借催鯨語給她遞台階:「鯨語你到底看到了什麼?是什麼人有那麼大本事,能讓鎧甲哥害怕到坐立不安、飯都吃不好?
陳鯨語梗著脖子,將手機往他面前一扔,含淚說:「你自己看!」
榜榜嚇到根本不敢說話,一直盯著陳鯨語的眼睛看,看她眼眶裡的淚什麼時候掉下來。
在他看來,鯨語姐姐那麼說鎧甲哥肯定不對,他應該站在鎧甲哥那邊,對她挨訓的事拍手叫好。可事實上,看到陳鯨語兩眼眶淚光,尤其她咬下嘴唇的樣子,卻只覺可憐,叫不出好。
他喜歡鎧甲哥,可是也不討厭鯨語姐姐,因為她是如夢的女兒啊。還那麼聰明。總之榜榜希望大家都好,唐阿姨也不要生氣發火,大家每天都在一起說說笑笑,等他媽媽來。那樣就最好了。
盧堅看到照片,馬上就明白了。
可是當著幾個孩子的面,他又不想用說的,便索性也掏出手機來,劈里啪啦打了一串字,當面發給唐筠。
唐筠聽到手機響,又見盧堅眼神看過來,遂拿起手機,只見來信寫:「譚勇前妻和小兒子也在店裡吃飯。」
眉間微一錯愕,馬上轉向陳鯨語,因為她沒印象陳鯨語記得譚鱗甲后媽和同父異母的弟弟。
陳鯨語感受到她目光,以為又要挨說,索性先發制人、崩潰抱怨:「又不是我放狗咬他!我只不過拍了張照片、說破他心事,憑什麼都怪我?難道這樣也算陰陽怪氣?」
唐筠遂知她並沒認出那就是譚鱗甲的后媽和弟弟,而純粹在說狗。想到她之前叫榜榜一起出去,應該就是從榜榜那裡知道的了,於是目光轉向榜榜。
沒等她開口,榜榜直接搶答:「是那個小孩遛狗不牽繩!鎧甲哥害怕狗嘛,又要保護我,所以才被……」
話沒說完就被譚鱗甲丟過來的外套蒙了頭,手忙腳亂地往下扯,也就沒再說下去。
一直發蔫裝睡的譚鱗甲終於肯起身,先是用衣服蒙了榜榜的頭,阻止他繼續發散,然後向唐筠道:「我沒事唐筠姐,就是有點困了,我們回去吧。」
全程不看陳鯨語一眼。
反倒盧堅追著她看了好幾眼。看得陳鯨語愈發不好意思,感覺對比之下,自己完全變成小雞肚腸、沒事找事的小人,而且是戰鬥力不能入眼因而直接被無視的那種小人。
這感覺實在太差,簡直如想伸腿絆人卻先把自己跌倒那麼差。說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也成。總之又愚蠢又差,完全不是她陳鯨語的水平。
都怪那隻死公雞,她想,裝完柔弱又裝大度,擺明了綠茶男一枚!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