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黛一路吵吵嚷嚷,直到進了孟家的院子,也都沒停下。
她不相信孟戈是個女子。一定是那些個人無聊,胡亂說的。
吳黛身旁的孟戟表情就有些複雜。自從進了新塘村地界,他就有些不對勁。
他也說不清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事,只知到了這裡之後,心情有些詭異。
就好像回到了家的遊子,有些近鄉情怯,又有些期待。更多的是落到實處的歸屬感。
那就要漲爆心房的激動喜悅,正在衝擊著他的大腦。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怎麼啦,但他不排斥這樣的感覺。他甚至有種安家在此的想法。
見到孟戈那一刻,孟戟愣住了。
「姐姐!」他禁不住喃喃出聲,彷彿眼前那個被王冉攙扶著的憔悴人兒,就是夢中那個總愛帶著他闖禍的小姐姐。
還有夢中那個寬敞的院子,院里的樹,院外不遠處的小溪流。
對的,溪流。
他對那條小溪有恐懼感。看到那條小溪,他的呼吸彷彿一下子就困難許多,眼前也很恍惚,畫面零零碎碎。
這裡,似乎真跟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與孟戟不同,見到孟戈那一刻,吳黛是驚訝的。那個面色憔悴,身材瘦弱,雙目迷濛的女子,真是孟戈?
「你,你哥哥呢?」她不敢相信,便換了個方式問。
孟戈眨眨眼,將掛在眼睫上的淚水眨掉,看著眼前突兀出現的二人。
「你們怎麼來啦?你們這是離家出走?」孟戈比吳黛還要震驚。
只因這兩人看起來不怎麼好。何止是不好,簡直是糟透了,就跟逃難的難民似的。
孟戟苦笑,道:「離家出走倒還不算什麼,就怕有的人爛好心,不僅給人騙了全部錢財,還被人當成人販子追了一路。」
這~倒是挺像吳黛這個小妮子的行事作風。這種大大咧咧,辦事直爽靠義氣不過腦的女子,想來是很好騙的。
「你就沒表明你們自己的身份,就這樣逃了一路?」孟戈不敢相信孟戟完全被動。
這話聽得孟戟很是憋屈。不是他不想表明身份,讓地方的人幫忙將那些惡人拿了,而是有個拖後腿的闖禍精在,他根本就沒法預料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你們都不知道這一路有多精彩,就跟孟戈說的那個江湖一般。」他道。順便指了幾件吳黛所闖的禍,每件事都足以用轟轟烈烈來形容。
孟戈聽后都忍不住笑出聲,道:「你們都能出一本《江湖恩仇錄》咯。」
吳黛看著孟戈不知所策。她完全不介意被人笑話,但她不能接受自己心中的英雄,真真是個女子。
「你、你你你、你怎麼…」她指著孟戈,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哪怕她們只是在京城見過一面,她都已經心生悸動。直至聽到孟戈的那些傳言,跟那件事的嚴重後果,她便不管不顧的跑了來。
她必須親自證實自己的心,要親眼見證孟戈打那些人的臉,要理直氣壯的告訴世人,孟戈根本不是他們所說的是在欺騙皇上。
光是欺騙皇上,這一點倒不算是什麼值得人生氣的。大不了就是殺頭。
然那些人的話,說的是那樣的難聽,是那樣的惡毒噁心。
這就是為何吳黛非得親自來的原因。身為女人,她自認不能忍下被人那樣攻擊。
若換成她,她怎麼也要狠狠的報復回去,再給那些人致命一擊。
別裝什麼生母,說什麼以牙還牙跟那些人不同,好不容易讓他們自作自受。
在吳黛十幾年的人生中,這樣的事情不存在。她最喜歡讓那些人自食惡果,讓他們親身體驗自己作在別人的身上的孽。
說不定她還要加倍奉還。
這便是吳黛的人生信條。她還堅信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跟運籌帷幄這兩個信條。
這一路她之所以只顧著橫衝直撞,不過是因為急著見孟戈罷了。不然她可不能放著那些騙子不管。
然事實卻給了她一個大耳光。她已經不知該怎麼面對孟戈了。
這一路來,支持著她的就是孟戈絕不可能是女子的事實。然一切都是假象。
孟戈不僅是女子,還是個…是個挺好看的女子。瞧著模樣,雖然憔悴蒼白了些,卻真真是好看。
與吳黛見過的所有女子都不同,孟戈是那種完全不同的風格。眉眼間的英氣與犀利,跟那柔和的面部特徵綜合,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魅力。
吳黛發現自己對這樣的孟戈恨不起來,也不願責怪她騙人。她只想跟孟戈交好。
既生了交好之心,吳黛便又替孟戈不值。她一把將孟戈從王冉身邊拉過來,搖著她雙肩,將京城的事情好不誇張的轉述了一遍。
「那些人說你在軍中根本就不是去殺敵,而是去那什。我…你總得做點什麼,否則你今後也別想活了。」吳黛說著說著就緊張激動不已。
孟戈看著那樣的吳黛,不知為何心間一陣溫暖。
這個直爽的小妮子,真真是可愛。就為這樣的事,她便不管不顧從京城而來,孟戈當真是感動啊。
「謝謝你,」孟戈道,「這件事你們都無需擔心,皇上自會有法子對付那些人。最多就是將我在軍中所做的一切公之於眾罷了。」
屆時各種輿論更勝,說不定還會分派互相攻擊。到時她這個話題中心,怕是不得安穩咯。
「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王公子不若回去看看家中長輩的反應吧。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抉擇。」孟戈淡然笑道。
原還在為這件事掙扎,現在就無需再糾纏下去了。
京中已經將她傳得這麼不堪,不論最後她得的是什麼結果,王家的人都不會接受這樣一個媳婦。
王冉失魂落魄,看著孟戈欲言又止。
但孟戈沒給王冉機會。她招呼吳黛跟孟戟進屋,然後讓李氏他們上茶點,備熱水衣物什麼的。
孟矛許是從五兒六兒那聽說孟戟來了,便興匆匆的跑了來。
人未到,那叫聲就先到。
孟戟笑得眉眼彎彎,心情一直都挺好。哪怕為孟戈擔心,但他知道孟戈有皇帝庇護,事情最後都會圓滿落幕。
他想不通的是孟戈為何會生病,還有她跟王冉之間好像不怎麼和諧。
孟矛的到來,正好能為他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