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聖誕快樂

  我和鹿兒結束旅行回到家中的時候，聖誕氣息已經很濃了。商店裡已經在售賣各式聖誕飾品，聖誕樹，金色鈴鐺，永遠大雪紛飛的水晶球，巧克力糖果。我站在櫥窗前細細欣賞。

  平安夜那天，鹿兒在家中就布置了這樣一顆聖誕樹。

  他在廚房裡準備晚餐，是溫暖的烤火雞和土豆，散發誘人的香味。我坐在地板上與他一邊聊天，手裡一邊隨意翻看著一本書，是川端康成的《雪國》。

  我望向窗外，已經有雪花貼在窗戶的玻璃上，窗外的大地已經是銀裝素裹，鏤空的雪將世間所有的喧囂吸收起來，整個世界此刻變得寂靜一片，彷彿我內心的永夜。玻璃內部則貼滿水汽，霧蒙蒙的一片，鹿兒的房子彷彿在雪國極地里行駛的一輛火車。我還在向鹿兒訴說我的過去，坦白我的往事，過去的那些人就彷彿一篇小說里的人物，只是想像出來的，故事也是別人的故事了，可以隨意談起，可是心裡還是會隱隱疼痛，難道我們此生再也不會見到了嗎？早知道是這樣，當初會面的時候就不應該有所怯懦保留，今朝有酒今朝醉，因為我們的結局終究是別離。

  鹿兒把房間里的電暖爐開高了一點，一股暖意貼上身體，鹿兒的家裡就連燈光也是暖黃色的，散發出溫暖的氣息，於是我的眼淚如同暖流匯聚在眼眶裡。

  小小的日文書看得很慢，一點一點翻譯，指尖停留在第一頁的第一句。

  「當火車茫然穿越國境漫長的隧道后，我便抵達了雪國。」

  聖誕節的早晨，我茫然醒過來，鹿兒還在簇擁著被窩酣睡，環視周圍，微渺的霞光給房間里的一切鋪上了一層淡藍色的薄膜，我們兩個就這樣沒有回卧室，在客廳的電暖爐前睡了一夜，昨晚一直聊到深夜，倦極入睡，沒有任何夢境，內心如大雪紛飛般澄澈。

  我心裡很清楚，我不會同鹿兒在一起，我的心中仍有大片明耀的陰影，我忘不了他，仍然期待著與他重逢，如同那年同游武漢，他就在我的身邊，我們靠得那麼近，我的身上就沾染著他的氣息，他那令人安心的氣息，我多麼想再偷偷嗅一下。

  這樣的時刻，我坐在屋外的木頭台階上，已經不再下雪，院子里覆蓋了厚厚一層積雪，柔和地反射著冬日的暖陽，天空是淡藍色的，天地依舊寂靜一片，我戴著厚厚的帽子和圍巾，穿著柔軟的棉襪子，眯著眼聽梁曉雪的《CHRISTMAS DAY.A FINE DAY》。

  嘿，聖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