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海邊的夢想

  在大連的冬日，我經常一個人去看海。

  從學校西門走出去向左轉，一直走一直走，什麼也不用想，就能走到海邊。冬日的海邊寥落無人，海水澄澈純凈，有深紫色的幻覺。遠處偶爾會有男子獨自蹲在礁石上抽煙。

  想起幼時的玩伴，有著俊朗面容，自小聰敏，成績優異，遠勝於我，只是後來中學他的父母離異，他輟學去北京打拚，自此失去音訊。前一段時間忽然聯繫到他，看他在網路上寫的日記。

  「很想去海邊看看日出，我會記住那一瞬間，是那麼溫暖，光憑藉想象就是那麼的完美。」

  可是在這個有海的城市，我卻感受不到海的溫度。

  情緒潰爛的時候，漫無目的地走在大連冬日的海邊，海風刺骨，吹得耳邊嗡嗡作響，像海鷗的翅膀怕打著耳膜一樣。走著走著身體突然失去力氣，軟綿綿地垮下來，我想讓看到我的人都知道我是怎樣寂寞和絕望，我祈禱著有個人能過來對我說一句：你好，你需要我的陪伴嗎？

  可是沒有，我始終是這樣的孤獨。當時我在心裡發誓，去了日本以後不能再讓自己這樣落寞，一定要找到願意陪在自己身邊的人。

  此刻我正在留學生宿舍走廊狹小的水槽邊費力切菜，腦子裡突然想起這件事。

  而現在的我站在異國一棟公寓樓的小廚房裡，早已在心裡規劃好晚餐的菜單，我準備做一鍋牛肉燉土豆，為了我和鄭重。我們兩個人約定好每天一起做飯吃飯，今天放學后他要去參加學校的弓道部社團，所以今天的晚餐由我來做，我去超市精心挑選食材，第一次切肉，心裡有些恐懼，但是一想到鄭重就什麼也不怕了，我要為他做好吃的飯菜。

  將食材一樣一樣洗凈、切好，放進鍋里的時候已經天黑了，鄭重回來了，他換好睡衣上樓來和我一起做飯，那一瞬間心裡有些感動。不自信的我把加鹽的任務交給了鄭重，他豪邁大氣地往鍋里撒，我覺得晚餐一定會很咸。小小廚房暖黃色的燈光照下來，鍋子在緩緩冒出溫暖的蒸氣，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我們回屋聊天，談天說地，聊我不擅長的微積分，他說會教我。聊他今天在弓道部學會的射箭姿勢，他給我擺，很英武的樣子。

  直到他聞道好像有什麼東西燒焦的味道，我們才想起廚房正在燉的土豆牛肉，衝出去之後打開鍋蓋發現已經是一鍋焦掉了的黑乎乎的東西，兩個人相視一眼，開始哈哈大笑。最後我們還是去了樓下的壽司店吃壽司。

  在壽司店裡我們還在聊天，好像有說不完的話，我看著暖黃色的燈光照在鄭重的臉上，想著當初海邊的那個夢想，好像已經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