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人生道

  不過更令人驚訝的是，就在楊塵走出來不久，又一個身影踉蹌著走了出來。


  秦海？！他還沒死？


  眾人都是疑惑的看著楊塵，不明白為何楊塵不殺了秦海。


  秦海此時的模樣慘不忍睹，渾身鮮血淋漓，衣衫襤褸，已經不剩多少力氣了，與其說是走了出來不如說是爬了出來。


  他艱難的移動，靠在廢墟旁，看著破敗的秦府，雙眼無神。


  看了良久，苦澀的搖了搖頭，燦然的笑了笑，看著楊塵的背影，「你贏了，我撐不了多久了，我知道我該死，但請你幫我一個忙。」


  秦海話語里竟有一絲哀求。


  楊塵依然背對著秦海，似是不為所動，秦海也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呵呵，我只是想請求您放過我秦家人，他們只是有我這麼一個糊塗的家主才會遭受如今的滅頂之災，他們大多甚至不知道我這個家主決定的事。」


  他渴求的看著楊塵，可楊塵依然如雕塑一般。


  秦海苦澀一笑，「呵呵，我有什麼資格請求這些呢，我只是個失敗者，我只是抱有一絲僥倖吧。」


  他直了直快要倒地的身子，擦了擦嘴角不斷溢出的鮮血，癱軟在廢墟上，彷彿用盡了所有力氣，一雙眼睛獃滯的望著天空。


  喃喃敘述道，「我很小的時候母親就死了，我連她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只有我的父親辛辛苦苦把我養大，他就是一個大家族的奴隸，身份卑微，但他對我的愛卻比任何一個父親都偉大，他所在的家族有時舉辦餐宴后，剩下的好吃的他總偷偷藏在口袋裡帶回來給我吃，那時我覺得我是最快樂的孩子，他還不惜代價偷家族的戰法給我，只是想讓我有朝一日擺脫這種生活，他對我的修鍊很嚴厲，記得我有一次偷懶被他發現了，他狠狠的打了我一頓，我委屈極了，賭氣一個人跑到常常玩耍的山林里哭，呵，我的父親找到了我，我永遠也忘不了那時的畫面，他踉蹌的走到我的面前，渾身鮮血，一隻袖子里空空蕩蕩，將我摟在懷裡，摸著我的頭，不住的安慰我，別哭，孩子，父親錯了，父親只是想給你一個好的未來，他強忍著疼痛蒼白臉上的笑容像是扎進了我的心臟。」


  秦海哽咽著，兩行熱淚滑落，身軀不住的顫抖著，凌亂的髮絲遮擋住了已扭曲的臉龐。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努力強忍著心緒，又接著回憶。


  「從那以後，我瘋狂修鍊，再也沒偷過懶，可好景不長，那是我人生最黑暗的一天，也讓我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那天我在山林已經修鍊到了元體九重，由於我是偷學的功法所以還不能光明正大的加入大家族，我還不夠強，而後我滿懷欣喜的回家想給父親一個驚喜，想看看父親為我驕傲自豪的樣子，可是，，，可是，，」


  堂堂秦家家主竟然在此時如一個孩童般放聲大哭，咳，，咳，，，嘴角的鮮血不斷溢出，可他就如沒有知覺般不管不顧，似是要把壓抑了幾十年的淚水都流完。


  「可是，我快到家門的時候，遙見那個家族的一群家兵將一具屍體掛在了我家門前，那是我的父親啊！！我發了狂一般衝過去用最殘忍的手段將那幾人活活折磨至死，我抱著父親的屍體，父親身上全是血痕，血肉模糊，我覺得世界都坍塌了，我瘋狂的呼喚著父親的名字，可他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了，我哭的雙眼都流出了血淚，我抱起父親的屍體將他葬在了山林中，並在他的墳前立下血誓，不誅滅那個家族我便自滅於此。」


  秦海此時話語都在顫抖，牙齒咬的咯咯作響，有一股滔天恨意，久久才平息。


  「我整日被追殺，過著常人難以想象的日子，終於有一日我遇到一個人，他說我是曾經被遺棄的紀家支脈，身上有紀家的血脈氣息，他還助我到達了永魂境，我終於有了復仇的力量，我趁著黑夜直接殺入那個家族中，我瘋狂的屠殺，根本不理會那些人的求饒，看著他們絕望的樣子我才能好受點，才對的起我父親的死！我殺了整整一夜，整個家族，無一人生還。」


  什麼！圍觀的眾人都驚呆了，「原來那個惡魔是你，屠了整個韓家，韓家一夜之間被人血洗，血腥味衝天，持續了三天才消散，至今不知是誰出手覆滅了韓家，原來是你！」


  「幾千條人命，你簡直是個瘋子！」


  秦海並不理會他們的喝罵，「後來我建立了秦家頂替了韓家四大家族的位置，我不知道我錯沒錯，我只知道我要保護的東西，我會拿命去守護，哪怕是不擇一切手段，後來我做了許多十惡不赦的事才讓秦家一家獨大。」


  他笑了笑，「我不知道什麼正義邪惡，我只知道有些東西我需要拿命去守護，只有變強，不斷變強，哪怕是不擇手段。」


  秦海緩緩低下了頭，喃喃的說了這一生的最後一句話。


  「父親，我錯了嗎？我是不是又不聽話了，別打海兒，海兒來了，，，，」


  溫熱的眼淚緩慢的從已無任何氣息的秦海臉上滴落。


  那滴眼淚啪嗒打在廢墟上，卻讓楊塵的心震顫不已，猶如打在了楊塵的心上。


  楊塵也拭去眼角的溫熱，轉過身來，看著秦海的屍體，秦海的臉上竟是一種彷彿解脫了的純凈笑容，又看了看在廢墟中瑟瑟發抖的秦家眾人，那一雙雙眼睛充滿了各式各樣的色彩，絕望，恐懼，仇恨，迷茫。


  他忽然感覺自己一瞬間蒼老了，一顆心無比沉重，疲憊不堪。


  楊塵開口問道，「你們誰知道秦海父親葬在哪兒？」


  半晌，一個七八歲大的孩童稚嫩的回答，「我，，我知道，爺爺經常帶我們去祭奠。」聲音中充滿了怯懦。


  「好，帶大哥哥去吧。」楊塵笑道，他看著這個可愛的孩子，摸了摸他的腦袋，眼裡充滿了溺愛。


  「好，，好。」孩子點了點頭。


  楊塵抱起秦海的屍體，在孩子的帶領下一步一步來到了秦家門前的山林中。


  殘陽灑下不多的熱度，山林中斑駁的金色密布，灑在了兩座墓碑上，灑在了兩道一大一小的身影上。


  孩童在墓前不住的啜泣，傷心不已。


  「爺爺每次來這兒的時候總會呆上一夜，還回自言自語，也不知道在問誰，總問你看見了嗎？這是海兒的秦家，海兒長大了。」


  孩童邊哭邊說道。


  楊塵沉默不語，忽然感覺有些迷茫，低下頭來看著蹲在身旁啜泣的男孩。


  「你叫什麼名字？」


  「秦無傷」


  「爺爺好嗎」


  「好」


  「那你覺得哥哥是壞人嗎？」


  「。。。」


  孩童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純凈的大眼睛盯著楊塵的眸子，楊塵卻感覺有些心虛，那雙眸子不摻一點雜質，是那樣的熾烈無比。


  「哥哥也是好人！」


  楊塵驚訝的盯著這個七八歲的孩童，看著他那雙眸子里的真誠。


  楊塵閉上眼不知在想些什麼，一會兒，猛然睜開眸子，眼中更多了幾分光彩，盯著這個幼小的孩童，前所未有的嚴肅，一字一頓道。


  道心圓滿無損皆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