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送走一個朋友
因為施諾最近升級了,工作量突然增加了許多,這幾天她都加班到很晚。今晚施諾離開公司時,已經快十一點多了。
她答應了媽媽這周末陪她去赴約,所以她想完成所有工作,這樣她周末就不必回去工作。
在開車回家的路上,她在想著自己的飛行時間表,那個可怕的表,雖然已經排好了,但她猶豫著。她不其然的嘆了口氣,手在捏著方向盤。
施諾在考慮要不要跟趙顥然分享,她擔心他會再次換班。又怕如果他換不了班,他會很失望。施諾也不希望他改變自己的日程安排,這樣很有可能會讓他工作更困難,更累,可能會影響他上司對他的印象。
施諾非常矛盾,已經兩個禮拜沒見面了,她很想見他,很想念他,但又不想他工作太累。
到家時,施諾給他發了一條信息:我想你了,愛你。
發完信息,施諾等了一會,趙顥然沒有回復。她轉身拿了換洗衣服,去洗了個澡。溫暖的水打在身上,讓她自然地放鬆了,調了蓮蓬頭作按摩模式,施諾感到非常舒服和滿足。
電話響了,她知道一定是趙顥然,她趕緊把水關掉,拿了浴袍穿起來,趕緊按了免提。
「諾~,這麼晚你才剛下班回來嗎?」
趙顥然聲音聽起來就像剛醒來,施諾感到抱歉的回:
「對不起,我吵醒了你嗎?怎麼你睡覺時,手機沒有設靜音模式嗎?」
「沒有,我沒有睡著,只是躺在床上。」
趙顥然清清喉嚨,假裝醒著回施諾,她搖搖頭,對他又好氣又好笑說:
「不要胡扯。所以你現在在哪裡?我都已經記不清你今天飛哪裡了。」
「對了,我忘了告訴你,我今天飛來邁阿密。我班排到再一個禮拜,等到月底才能回來西雅圖,我就馬上上來溫哥華找你。抱歉。」
趙顥然輕輕用拳頭敲一敲自己的額頭說。他自己飛來飛去,都飛到忘記告訴施諾了。施諾感到內疚,她搖搖頭支支吾吾說:
「親愛的……嗯.……我從星期一開始出差去美國,我也要差不多過兩個星期後才回來。對不起呢。」
趙顥然坐直了身子,但是了解施諾也是為了工作,嘆了一口氣說:
「沒關係,你辛苦了。我們來看看我們怎麼安排見面囖,也許在美國的某個地方,最差也就前後兩個月而已。寶貝,現在很晚了,睡個好覺。明天再聊吧。」
趙顥然掛掉電話之後,他沒有躺下來睡覺,反而起身在手提包里拿了平板電腦出來,急急忙忙登入公司的機長網頁。
他看了好一會,灰心氣餒的樣子,本來想看看可不可以換班,但是完全沒有希望。他只好長長嘆了口氣,躺回床上,輾轉反側,過了很久才睡回去。 ……
這是一個不平靜的星期五下午,施諾以前從來沒有在公司生過氣,她一直都是平易近人,沒有人看過她緊張成這個樣子。
今天她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忙著講電話,她一時拍拍桌子,一時走到電腦前面查看資料,手在空中揮動著,她看上去很生氣。
小悅聽說了這件事,就跑來問艾米發生了什麼。艾米表示不知道,因為她沒有參加之前的會議。
過了一會兒,項目會計鮑比來到施諾的辦公室。他們關上了門,但大家仍然可以隱隱約約,聽到施諾對鮑比大聲講話,他的頭越來越低,背也開始往前彎。施諾的怒氣慢慢退去,看到她揚揚手叫鮑比出去。
有些人在背後議論著施諾,有的說她反應過度,有些說她對團隊施加了太大壓力,甚至有些人說施諾新管上任,擺個樣子嚇唬嚇唬人。本來在交頭接耳的人群,在鮑比出來后,馬上變得安靜。
施諾請戴夫進她的辦公室,揮揮手叫他坐,她喝了口水,轉頭心平氣和地跟戴夫說:
「由於鮑比的粗心大意,他在項目預算上犯了一個錯誤,我們將不得不重做分析,但最糟的是,我們只剩六周了。你有什麼建議?」
「鮑比這個笨蛋,他浪費了我們兩個星期的時間。現在開了他也沒有用,不如趕緊重新開始做這個項目。」
戴夫摩拳擦掌,生氣地回,施諾看著他的表情,反而更冷靜地說:
「這態度是正確的,我會讓你處理這一部分。我會繼續進行新的資料收集和分析。希望你能給小悅更多工作機會,我希望她在這個項目中成長,不要小看她的工作能力,畢竟她跟了我三年多。」
戴夫點點頭離開了施諾的辦公室后。
施諾閉著眼,靠著椅背上,拳頭輕輕敲一敲自己的額頭,按摩一下自己的太陽穴,頭痛,真的頭痛。她努力的想著辦法,一時半刻一點法子都沒有。
施諾想打電話給趙顥然,跟他說說發生了什麼事,但她沒有,她從來不跟他談論工作。說時遲那時快,趙顥然的電話打來了:
「諾~,你今天好嗎?你的胃痛如何?」
「不好,因為一個人的錯誤,浪費了我們兩個星期的工作。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抱歉。」
施諾搖搖頭淡淡回,趙顥然勉強微笑說:
「沒關係。我能理解,希望事情趕快可以解決。」
他突然語氣變得緊張地繼續說:
「今天我發生了一些事,我必須向你報備。」
施諾坐直了身子,在想:不會吧,天下鳥事都發生在同一天。
她皺眉頭問:「怎麼了?你做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做,但是看起來像有個空姐想追我。她…偷偷更改了她的工作時間表去配合我的。」
趙顥然歉意的說完,等著施諾的反應,但是她沒說話。他繼續說:
「她…她請我出去吃飯和喝酒。」
「她漂亮嗎?你和她一起吃飯了嗎?」
施諾抿嘴,語氣不友善地問趙顥然,他緊張地,揮揮手回說:
「沒有,我真的沒有。她也沒有你漂亮,而且我只喜歡你一個。」
「我跟你說,就是因為沒什麼,所以才說跟你報備,我不想你誤會我。」
他繼續澄清著說,施諾安撫趙顥然說:
「好了,親愛的,我相信你,你自己小心處理。我還有事在忙,晚上再聊吧。」
電話掛掉之後,施諾心裡有點不舒服,但是她明知道說了會讓趙顥然為難,自己也說不出為什麼。她清楚理解,趙顥然的行業,本來就比較容易讓人誤會,不是施諾對自己沒有信心或是不相信他,只是每天都有這麼多美女,這麼多誘惑,很難不擔心。
施諾還在思考的時候,媽媽施碧媛的信息來了,提醒施諾記得帶一套黑色套裝去接她。對了,明天要跟媽媽去格溫女士的葬禮。
周六一早,施諾已經在養老院外面,等待在早上九點開門。
施諾剛收到趙顥然的信息:親愛的,我更改了行程表,周一晚上我將飛往西雅圖。
施諾嘆息地回答:但是,我星期一下午要飛往紐約了。
趙顥然回復:哎喲,我會看看我能做什麼。
施諾帶著施碧媛的衣服走進養老院,媽媽已經坐在大廳里了。媽媽微笑著歡迎施諾,牽著她的手回到房間去換衣服。施碧媛今天很難過又不舍,不難理解,就是因為她要去一個一起工作三十五年的人的葬禮,這個人就像她的朋友和老師一樣。
多年來,跟格溫一起的大大小小事,這幾天一直在施碧媛腦海里,來來回回播放著。從第一天來到格溫的公司工作,好幾次因為小施諾生病不能上班,格溫幫忙施碧媛完成工作。印象最深刻就是施碧媛考到律師執照時,格溫感動的哭得比施碧媛更厲害,還提拔了她當律師行的老闆之一。
施諾和施碧媛開車來到墓園,很多施碧媛的老同事來了,他們大多數都帶兒女來了。不是每個人都很傷心,更像是一個聚會。
施碧媛和格溫有著相似的背景,都是帶著女兒的單親母親,因此跟其他人相比,她有著不同的感受。
施碧媛來找格溫的女兒,卡尼聊天,以前小時候常常來到公司等格溫下班,卡尼和施碧媛至少二十年沒有見面,她已經結婚並且有兩個孩子。
最後一次施碧媛見格溫已經是三年前,格溫搬去溫哥華島住前一起吃過午餐,之後都只是電話聯繫。
最後下葬時,沒有人在哭泣,但是施碧媛在流眼淚。
死亡永遠是人們不想談論的事情,施碧媛和施諾在回養老院的路上,他們都保持沉默直到,施碧媛眼睛看著窗外,開口告訴施諾:
「諾諾,你仔細聽著,我只會告訴你一次。遲早有一天,會輪到我的葬禮。我不想舉行任何正式儀式,只召集幾個密友,一個簡單的聚會,討論我的生平,我們如何相遇。
我的身體捐出去吧,所有可以幫助其他人的部分都捐吧。
不用浪費錢買一塊土地或買墓地,我不喜歡躺在潮濕的地面下。把我燒了吧,用我的骨灰去種棵樹。
你有空可以來看看我,但不必常常來。當你想念我時,你仰望天空,我會在那裡看著你。想我時不可以傷心,只可以開心。」
施諾抿嘴,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