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如果我不這樣……大概你會跑吧
最後一節課數學課,索龍依然不死心,趁著剛?科爾在黑板上留練習題的時候,把手機調成震動又再次給那個號碼發了簡訊。問道:你的廚藝是從哪裡學的?發完,男生趕忙觀察哪個女生有可疑動作:首先是靠窗組,藤林杏在發簡訊,不過她最近好像是因為在鄰街的大學交到了男朋友,簡訊忙得不可開交。索龍眼中,那個嫌疑最大的羅賓正在和柯妮絲討論習題,羅賓兩隻手都在桌上,在本子上寫寫畫畫的。柯妮絲則是兩臂相互交叉起來抱在胸前,全神貫注看著羅賓的分析,這是她常用的思考姿勢。然後是教室中間那組的****她看了眼簡訊,跟著就把兩手插進衣兜里了。好像在注意時間。最後是靠門那組,坂上智代的手機就擺在課桌上,但她整節課都沒去碰過。俄頃,女孩回了簡訊,說:「你問這幹嘛?」索龍寫道:「沒事,隨便問問。」「周一我還會給你做的。」「不勞煩你也行。我可以吃食堂。」「別客氣,我一定好好做。」
也許這女孩不是本班的。簡訊交流非常流暢,這過程里索龍沒看出班裡哪個女生的動作比較可疑。此刻,他驀然回想到他之前把某個女孩逼追到四層的事。如果那女孩真是暗戀他的那個女孩,那她跑到四層的樓道絕對是自投羅網。四層是高二年級的樓層,高二和高三不一樣,上學期高二因為串班曾發生過嚴重鬥毆行為,所以他們對串班行為管得很嚴,幾個班都在相互監督,一旦發現有串班者一律留校察看。故此,這個女孩是無法逃入四層的某個教室的,如果她不是高二的,她能夠藏身的地方就只有廁所。可這一樓層的男女廁是分開的,男廁挨著樓梯口,女廁則是在樓道的另一端,她根本來不及跑去女廁,所以只要這女生不是抱著冒險躲進男廁的覺悟,就說明她是打算逃回自己班裡的——某個高二的教室。只要進了班,就同人群混為一談,索龍根本無從分辨。
高二班有誰有那麼好的料理手藝呢?高二的……索龍總覺得不對,他的第六感覺得那女孩就是高三的。可高三又有哪個女孩能無厘頭地下狠心往男廁跑呢?
「哎,你一定要等她么?」
4點多點,男生A、B到了學校。A把車子停到路旁。
「嗯。估計回去后……再也不回來了。這件事不做,我會不舒服。」A回道。
「你不怕他們打你么?山治他們好像都特別討厭你。」
A稍沉了沉:「打就打吧,我什麼都不在乎了。」
他很樂觀,隨著音響中的節奏哼唱起來。嗓音格外悅耳。
「好久沒聽你唱歌了。」B說道。
「啊。」
「我怎麼看你……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都已經發生了,那還能怎麼樣啊。與其哭喪著臉,不如給自己找點樂子。」A從後座上拆了一條煙,拿出一包,遞給B一支,給他點上,「你看我表面上挺好,但我怎麼可能真的高興呢。明天我就要把爺爺的骨灰送回四川。那邊再也沒有疼我的人了,我都能想到我的命運:去表弟家裡住,厚著臉皮極其難受地同那小心眼的小姨和姨夫相處。每天小心翼翼地吃飯,小心翼翼地做家務,他們家的生活條件比那會我們家還慘,很不富裕,還要贍養不是自己家的孩子,我都能想象到他們背後我對的那種強烈排斥和厭惡。你說我回去幹嘛呢。你也知道我那幾個親戚,當初考北京的時候,他們因為自己的孩子分數差得很遠,考上北京就像做夢一樣,於是他們就百分之百肯定說我也考不上,我說我努力努力,應該差不多,可他們卻嘲笑我,說什麼你看去年誰誰家的孩子每次都考多少多少分,人家比你強多了,結果最後都沒考上,你做什麼白日夢啊,他們一通笑我,因為自己家的孩子考不上就使勁找平衡地損我。後來,當我拿到尾田學園錄取通知書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高興么,使勁在他們面前炫耀了一番,把從前他們挖苦我的仇全給報了。現在我被學校開除了,我都能想到回去后他們會怎麼貶損我。」
「那你何必花掉那2000塊錢呢,既然不想回去,就在北京打工唄,把爺爺骨灰送回去,然後再回來,咱們一起住。」
「呵呵,不行吧……」A長吐口煙,把窗子降下來,白寥寥的煙霧大股湧向窗口,「你舅舅家那房子太小了,讓你寄住已經很勉強了,我再去……算了吧,你怎麼說得出口啊。」
「……」
「想想,那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吧。在這種美女如雲的學校,我被所有人討厭著。用尺子打傷了山治最在乎的手,然後又踢碎了班主任的****加上羅賓那個事……我已經不可能在學校待下去了吧。」
「我可以幫你求校長把你……」
「尾田那裡我已經求過他了,」A把他的話堵回去,「但他態度非常堅決,一心要開除我,毫無商量餘地。他覺得我的行為罪大惡極。」
A像拿指揮棒一樣把煙捲在車窗邊緣敲了敲,紅灰落下去半截。B的手肘搭在另一側車窗上,低著頭一聲不響。煙捲的灰已結得很長,超過了未燃燒的部分。B把煙拿進來吸了一口,結果煙灰掉到褲子上,趕忙把車門打開,連蹦帶跳把褲子彈乾淨。地上都是昨天留下的雨水,有的地方已經幹了,有的地方積著烏潤潤的水窪。
「其實想想,也挺好玩的,這種什麼都沒有的缺失感……」A咬著煙嘴笑呵呵看著逐漸從校門走出來的學生們,目光中存著几絲迷茫,「我忽然想起了一本書,那本書很奇怪,裡面記錄著一些人在臨死前說過的最後一句話。是本語錄性質的書。記得前天我回家,看到樓下停著輛自行車,自行車後車座側面掛著一罐煤氣,我想這車應當是送煤氣大叔的。進樓洞前我始終盯著那罐煤氣,和它交錯的一瞬間想象它忽然爆炸的樣子。巨大的威力讓我四分五裂,我的身子從腰部撕扯下來,手指頭左飛一根右飛一根。腦袋連著點正在燃燒的肩膀,噗通落在地上。那時,我的大腦還有意識。我覺得我的身子變得很輕,視線里是側倒過來的世界。我知道我的肉體被炸碎了,意識馬上就要消失。每個人「消失」前,都會留下一句話。我要像那本書里的名人一樣,留下給世人記憶深刻的、有趣並耐人尋味的話。雖然很想說得有深度,但我當時的第一印象、發自內心說出來的話卻是:我-操……我怎麼死了……」
「我-操……你亂想什麼呢……」B重新坐回車裡,悶重的天氣給他臉上敷上一層油光。幾顆紅透的青春痘點綴在上面,「你還是留在北京吧,不一定那麼絕望的,試著找一找,應該有幾百塊一個月的住處,或者你也可以去應聘餐館服務生什麼的,好點的餐館都給配宿舍的。」
「得了得了,我還是回去吧。我知道要做什麼。四川那邊……」A努了努嘴,說,「這幾個月聽說草兒樂隊在做家鄉演出。正好可以找傑妮玩玩去。」
「你怎麼又提那女人……」
「啊,她出來了!」男生A朝校門口的人流指了指,然後「啪」把煙蒂往地上一摔,「哎,把門關上,咱們走。」
「哪去?」
「這兒人多,不好辦事,咱們先跟著她。」
A打著雙閃燈,一路停停走走。來到到車站附近,那女生上了天橋。A把車駛進臨時停車帶,車上不能沒人,A招呼B留在這裡看車,然後自己嗵嗵嗵追上天橋去。
天橋上有手機貼膜的、賣手機掛飾和公交卡套的、設計藝術簽名的、還有賣盜版書的。這裡來來往往幾乎都是大學生和高中生。人流比想象的要大,在這裡動手肯定不適合,A跟著女生下了天橋。下了最後的台階,離對面的車站也就十幾米,車站等車的人更多,也幾乎都是學生。這邊是一片居民樓,一棟挨著一棟,中間形成不寬的衚衕。
心裡憋著一股惶急,就像在英語考試還剩十五分鐘的時候,監考老師提醒學生檢查考號、姓名和機讀卡,自己卻還有3篇閱讀沒寫完。若等女生進了車站,那一切都晚了。兩人間保持著5米的微妙距離。從背後他會有意注視女生溫柔的腰肢和圓鼓鼓的臀-部。A喘起了粗-氣,好像搶劫者下手前那一刻。過了兩條衚衕,他忍耐不住,腳步越來越快,女生的背在放大。到達第三條衚衕,A向前大邁一步,一把給女生推進衚衕里。女生踉蹌幾步,回過頭望著緊張喘著粗-氣的男生A。
「是你……」女生有些驚愕。
「妮可?羅賓……這是你的全名吧。」
「啊……」
女子意味深長回應了一聲。本來她有更多話要問他,但看著他那副樣子,所有的話頂到喉嚨間卻又莫名消失掉了。他弓著身子,兩手拇指別在腰帶上,眼睛迷惘並且流著淚水。
「你……怎麼哭了?」
「沒事,我從沒面對面叫過你的全名。我這不是要走了么,回四川,永遠不回來了。我只是想在走之前叫一次你的名字。」他明顯在控制情緒,刻意掩蓋著哭咽的顫音。
「喔……但是……你怎麼這種表情?」
「因為……」
A指了指羅賓身後。女子回過頭,後面應該有什麼使他產生這種情緒的事物。即使是有著豐富想象力的羅賓也很難猜到。她端詳了後面的每一處角落,只是普通的一條衚衕,左邊是個長長的自行車棚,右邊是棟5層磚樓,遠處有騎車的人和相互交談的大媽,沒有任何異樣。她覺得莫名其妙。身子又轉回來,準備開口問他,視線中還沒有完全出現他的身影,就忽然被他抱住了。砰地一下。緊緊環抱住。額頭頂在她肩上,流了很多眼淚。她右側的肩膀很快變得潮膩起來。A可以感受女性身體與自己緊貼的震撼。他可以深刻體會到。從前總在教室里聞到的紫丁香的香氣從沒有像現在這般真切過。裡面不但有香水的味道,還有滲在香水中肌膚原本的香味。
帶著溫暖體溫的味道。懷裡緊觸著柔軟女孩的震撼的存在感。胸膛上貼靠著女性溫暖的***的綿柔感。靈魂內腔被徹底填滿的安全感。
「你身後什麼都沒有。但如果我不這樣,在我抱住你之前,你一定會逃走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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