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3)掠奪她口內的食物、生存的實感
喧鬧中,教室的門被推開了。羅賓舔‖著一支碩‖大的棒‖棒糖,甜‖蜜蜜地走進班裡,跟在後面的山治眼睛冒著桃心,金髮上插滿了五顏六色的糖果。
「哎,小賓賓——好不好吃呀?」卷眉一邊四肢打卷,一邊扯著曖昧的腔調。
女子興‖奮地晃晃胸‖脯道:「嗯——好甜啊——」
「哈哈太好了——小賓賓——一會吃完糖也吃吃我吧——」正說著,山治又看到旁邊的娜美和薇薇,於是趕忙轉過去,指指自己腦袋,「哎——娜美小‖姐——薇薇小‖姐——要不要吃糖?!」
班長笑了笑,做了個手勢,表示要山治把身‖子壓低,隨即從他頭上摘了兩根棒‖棒糖下來,其中一支給了薇薇,另一支別到了自己耳朵上。山治摸了下西服口袋,又掏出一盒軟裝的純橘汁飲料遞給了娜美。女孩接過來,插上吸管吮‖了一口,看到薇薇拿著棒糖怎麼也拆不開糖紙,便心急地一把搶過來,幫她一把扯開,杵進了她嘴裡。
羅賓的飯只是吃了一口,她這幾天消耗比娜美還大,胃裡早就餓得發慌了,於是她三兩下地嚼碎了棒糖,返回自己的座位,從位斗取出了山治給她的便當盒。
「小賓賓」的飯盒是鮮紫色的,打開蓋子,裡面是雞翅、魚排和莎拉,四周還有一些竹筍、鴨肉和薯條,溫吞吞的米飯壓在了最下面。便當中的所有肉類都是被剔凈了骨頭、用文火薰酥烤嫩的。羅賓夾起一塊,嬌憨地咬上一口,肉質的鮮美和濃香即刻在舌間瀰漫開來,進而又輻射‖到了大腦神‖經中,激發出一股彷彿要哭出來一般的幸福感。除了周圍的蔬菜類,不論是米飯還是肉類,都被山治料理得又純又軟,每一口嚼不了幾下即可下咽,全然不費力氣。
「山治,你做的飯可真好吃!」羅賓拿著筷子,彷彿充滿情‖欲般地將飯菜一塊接一塊地送進嘴裡。
「真的啊——」山治手舞足蹈地冒著桃心氣泡,「要是小賓賓喜歡我會天天為你做的——」思緒斷了一下,男生又馬上轉過頭,揮手和身前的班長補充道,「不要吃醋喔娜美小‖姐,我也會為你做的~~~小薇薇也是——」
「啊不用不用……依格拉姆會為我訂套餐的。」薇薇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他的熱情,愁笑著帶著謝意朝男生擺了擺手。
娜美斜後方的座位,羅賓閃電地吃完便當,到水房將飯盒洗凈,重新系好盒蓋上的紫色蝴蝶結,交還給了山治:「謝謝啦小帥哥,真是太好吃啦~~~」
山治雙手舉著飯盒,對著窗外大喊「太幸福啦」,隨後樓下有人開始嚷他神‖經病。山治從黑板槽里抓了一把粉筆頭,呲著尖牙噼里啪啦往下砍。
羅賓湊過去拍拍他肩膀:「哎,山治君,你還有咖啡么?我的都喝完了。」
山治拿手擋著樓下粉筆頭的回擊,想了想道:「哦……我的好像也用光了,不過布魯克這裡還有很多,先喝他的吧,到時我再跟他打招呼。」說罷,山治從骷髏人的位斗里掏出個很大的玻璃罐,裡面裝滿了上好的咖啡粉。
「可話說回來,這布魯克到底去哪了,他好久都沒來上學了。」班長擔心道。
「不會被銀八老‖師拿去做標本了吧……」羅賓黑‖暗地猜疑道。
山治覺得有道:「真沒準……聽說那傢伙經常以學校不給配人‖體標本為由,擅自將女學‖生抱到講台上用手指頭指東指西的。」
「嗯……也對……」娜美插道,「那布魯克脫‖光了就是個活標本嘛,頂多是髮型有些彆扭。」女孩把別在耳朵上的棒糖拿下來,撕‖開包裝順進了口裡。
「哎娜美,你這款棒糖口味好像蠻特殊的嘛,好想嘗一口啊……」羅賓從班長身後靠過來,用指尖輕輕彈了下她口裡的塑料棒。驀地,娜美似乎明白了什麼,這羅賓看自己之前拿了棒糖,又那麼快速吃光了自己的便當,大概就是在等著自己入口的棒‖棒糖呢。娜美神‖經一抽,怕羅賓當著眾人面犯百合病,於是在羅賓碰到自己棒糖的一瞬,紅著臉迅猛推了羅賓一把,羞怒道:「不行!!」
驟然而起的響亮聲把幾個人驚了一跳。聲音在羅賓心裡蒼白地回蕩著,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又頓然回到了心裡。
那是個羅賓七歲時的記憶,當時她一個人正坐在林里的一棵橫倒的枯木上看書。麻雀和喜鵲在綠叢間零零散散地脆啼著,巨大的藍色鳳尾蝶在她身旁翩翩旋繞。陽光溫厚柔‖軟,在肩頭隱隱跳耀。不一會,耳畔傳來孩子們的嬉鬧聲,女孩好奇地站起身,朝那些歡朗的笑聲走去。扒‖開樹叢,她發現不遠處的草地上果然有一群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孩子,羅賓從沒有過同齡的朋友,所以看到他們,女孩欣喜異常,於是激動萬分地想要過去打招呼,但還未等自己靠近,有個男孩忽然指著這邊喊了聲「那不是妖怪的孩子么」,其他孩子隨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馬上也跟著附和,說「不要怕,大家一起來打她」,話音落下,草地上所有的孩子都撿起了石頭,紛紛朝她拋砸過去。羅賓捂著頭,邊躲邊向他們解釋,但沒人聽得進去,都說那是惡‖魔的鬼話,不能相信。他們打破了她的頭,把她的手臂砸得遍處青紫,還撕爛了她的書,少‖女哭叫著,疼痛著,以最快速度消失在了樹林深處。身後,純真的笑聲一去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孩子們得勝般的慶祝大笑,以及傲慢得意的叫囂威嚇。絢彩的蝴蝶不見了,鳥雀不再做聲,青綠的草地上縱鋪著一道長長的血跡。
嫌棄。排斥。不予信任。又是那樣的感受。在往後20‖年的時光,這樣的嘗試不知有過多少,但每一次留給她的卻只有鮮血和絕望,因此在漫長的旅途中,她也很少給予他人信任,僅把書籍和花朵當做戀人,一心只深愛著冬夜和旁若無人的孤傲生活。每天過得冰冷又凶‖惡,彷彿堅壯得不需要任何同伴,悲觀得不去看任何風景,甘心與黑‖暗為友,愛戀它,享受它,然後在沒有人的夜之角落疼痛地抽咽痛哭,直到獃滯麻木,失去表情。
愉悅的心緒垮塌下去,羅賓迷惘地眯起眼睛,小聲道了句對不起。娜美口‖中的棒糖是草莓牛奶的,山治頭頂插著七八根棒糖,裡面只有一支是與娜美那支口味相同的,羅賓在山治肩上開出了一隻手,正準備去摘那支糖,但被女孩推了一把后,那隻手便化作幾片花瓣,消失了。
娜美這才發現自己嚴重誤會了她,嘴裡不知該如何是好地結巴了兩下,旋即匆忙往前湊了兩步,輕拉著女子胳膊,把嘴唇遞到她耳畔解釋道:「那個……不是……羅賓,你看……我最近總是裸‖睡,有點感冒,我可不想把病毒傳染給你呀……」
羅賓沒有說話,視線盯著旁邊的課桌,拇指和食指捏著桌角,一下一下地輕輕‖搓動,好像在感受著上面的光滑。課桌上有一幅學‖生拿鉛筆畫上去的《千與千尋》。
對於羅賓來說,娜美算是她最好的朋友了。娜美在她心目里就如同雨天支在頭頂的一把傘,是給予她溫暖和安定感的主要支柱,如果娜美有一天也討厭她了,她的世界一定會崩塌毀滅的。
娜美對自己的重要性是不可替代的,很多時候羅賓也在擔心這點,也曾反思過,自己是不是太依賴娜美了,總是像個寄生蟲一樣黏在人家身上,彷彿內心朝逆向成長,現如今還不如那個20‖年間的自己,那個自己雖然孤獨,彷徨無助,但卻強大獨‖立,從不覺得沒有了誰生活就持續不下去。現在有了娜美,自己反而變成了一個嬌氣柔‖弱的小女人。
看著羅賓這樣的表情,娜美也清楚自己的行為給她帶來了多大的傷害,女孩嬌惶地左右求助似的看了看旁人,頓時看到了坐在旁邊一直‖插不上話的薇薇,繼而趕忙柔下腔調來,一邊慌亂地拿小梳子幫女子梳理長發一邊哄勸道:「對啦,羅賓,明天薇薇要去火車站接人,咱們一起去吧!一起走一走,透透氣,好不好?」
「吶,可以吧,薇薇。」娜美又把視線轉到公主那裡徵求意見。
「哎、哎,當然啦!」微妙的氣氛有點把薇薇泡傻了,見娜美在極力挽回什麼,便匆促地點頭附和。
羅賓呆立在原地,兩眼空洞,看樣子依然沒能從心傷中走出來。娜美慌亂著把手裡的梳子扔給薇薇(慌亂間,薇薇用空手入白刃的手勢想把東西拍住,但拍空了,梳子砸紅了腦門,女孩又笨手笨腳趴到地上撿),又抱住女子胳膊,趴到她肩上耳語道:「哎呀羅賓……拜託,別這樣好不好……人家不是故意的嘛……」班長搖了搖女子,但她毫無反應。娜美朝山治和薇薇尷尬地笑了笑,然後又急於緩解尷尬似的,把自己當做一個在街邊採訪但卻遭了路人無視的女記者那樣,視線盯著他倆,繼而朝羅賓那邊捧了下雙手,苦笑著半蹲了一下,表示「哎呀,這位女士怎麼能如此冷漠呢」,接著轉過來,又迅速趴到女子耳旁,虛著嗓子氣憤道:「好啦!今‖晚『女王大奉送』好了吧……」
渾濁的瞳孔里漸漸有了焦點,頓了幾秒,羅賓轉過眼球,詭媚地朝女孩眯笑起來:「那,一言為定哦。」女子邊說邊忍不住地抱著手臂晃了晃胸‖脯。
娜美咧著嘴,一臉腐爛地乜斜著女子,感覺像上當了。
一旁,薇薇悄悄捅‖了下山治問:「哎,她們怎麼一下子又和好了?」
山治聳聳肩:「不知道……感覺像是做了什麼陰險的交易……」
誠然羅賓是聽了女王這樣的字眼徹底興‖奮起來的,但掏心地來說,她在聽到娜美約她要跟薇薇一起出去的時候,內心便已經開始興‖奮了。除了羅賓,這個高一的砂之國公主可以說是與娜美最親近的女生了,羅賓也早就留意到了她,並對她暗存好感。
這種好感並不是一般的喜歡或單戀,而是濃度遠遠超此之上一種情感。薇薇有著純凈的心靈,窈窕的身材,清美的相貌,而且身份高貴,舉止淑雅,她擁有的一切都是曾經的羅賓所無法企及的。從前的羅賓就像普通的女孩一樣,內心都懷著一種對夢幻愛情的嚮往,而這種嚮往的最高的一個級別就是與皇家貴‖族人‖士的浪漫相戀。
這種對公主的憧憬一直是深繫於羅賓心底的不敢碰‖觸的夢。在她的少‖女時代,每天都充斥著欺‖騙、背叛、貪婪和色‖欲,幾乎所有的童年和青少年時光都被深鎖在一個沒有出口的黑‖獄里。在那樣的環境里,可以利‖用一個少‖女來滿足自身欲‖望的事也幾乎全部都降臨在過她的身上。20‖年的悲傷洗禮,使她不再輕信他人。鋒利、堅強、並且在生理上不再對男人感興趣,這就是那些殘‖忍的過去刻烙在她生命里的疤跡。
長期的孤單和逃亡,使她內心漸漸生出了一種揮之不去的飢餓感。一種對安定帶有病態執著的飢餓感。這種感覺長年擠‖壓在心裡,後來直至碰到路飛一夥,明白了有了夥伴關愛是何等幸福,這種感覺才最終爆發出來。
娜美是她第一個摯友,也是第一個能夠包容她這種飢‖渴症的女人。在最初交往的時候,羅賓原本只是偶爾與她講講心事,聊聊從前的回憶,但每次都會因極為興‖奮投機而忘記時間。天色不知不覺暗下來,兩個人一個不願離去,另一個也在拚命挽留,總是說著聊完這個話題、等喝完這杯茶、或者再聊最後十分鐘就走,但往往最後都不得不留宿在橘發女孩家裡。那時正值京‖城三月,市區剛剛統‖一停了暖氣,兩人蜷在娜美的小單人床‖上,總是凍得發‖抖,因而情不自禁地相互摟‖抱在一起。
黑‖暗中,她們相互傾訴彼此的經歷和身世,相互摸索彼此豐‖滿的身‖體。在娜美的敘述和眼淚中,羅賓逐漸了解到,這個女孩也同自己一樣有著不堪回首的過去。後來或許是出於一種安慰關懷,或者是出於一種憐憫,她們不約而同地開始尋找一種最深刻的愛的表達,就好像是返回過去的記憶中去擁‖抱那時幼小可憐的自己那樣,去用‖力心愛著彼此眼前的女孩。於是潛移默化地,她們發自真心地擁‖吻在一起,她們相互撫‖摸,相互舔shi,直到最終,把溫暖的手指探‖入了彼此甜‖蜜的深處。
在娜美這裡,羅賓的飢‖渴症終於得到了滿足,像娜美這樣的女孩,無論放到哪裡都是毋庸置疑的夢幻美‖人。女孩的身‖體嬌瘦修‖長,肌膚里透散著不可思議的天然體‖香。羅賓與這個女孩儘管只做過一次,但從此卻再也忘不掉那個味道。
故而在往後的時日里,她們同‖居的次數便愈加頻繁,表達愛意的方式亦愈加激烈,各種花樣新意接連不斷、層出不窮,並且在此同時,羅賓也慢慢變得不再滿於僅僅體驗這一類女孩的溫暖,所以她開始憑藉經濟優勢,大肆獵獲美麗的少‖女,隨即以近乎虐‖待的方式大肆享受肉‖欲之歡。
在享樂的生活中,女子拚命地去捕獲幸福,捕獲生存的實感,就好像要急於把從前的痛苦和空白都補償回來一樣。在這些時間裡,或許有些人會對她產生誤會,但這卻難說是一種不知羞恥,在羅賓心裡,她並不覺得她在貪婪縱‖欲,而是在以一個普通女孩的身份體驗和享受那些本應屬於自己的幸福。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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