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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楚雲宏有所發現 燕婉凝含淚質問

  一星晨光,穿透雲層的遮掩,散發出微微的光芒。【零↑九△小↓說△網】在嚴寒的冬日,給予世間絲絲溫暖。偶爾有凜冽的風刮來,也在這一縷晨光中,逐漸變得和軟起來。叢台處的廊檐下,兩個人影悄悄朝著後門而去。


  馬聲長嘶,馬蹄高揚。兩匹快馬如疾風般,朝著東南方向賓士而去。馬蹄揚起微微灰塵,在薄薄的霧氣中,逐漸消失不見。此時月兒還掛在空中,若隱若現的黎明時分,連鳥兒都不聞一聲。


  彼時天邊的晨光慢慢黯淡下去,天空飄來一陣陰雲。剛巧籠罩在了兩人頭頂,楚雲宏回身看著那塊兒烏雲。便沖著身後的皓雪喊道:「咱們得快些,不然可就要下雪啦!」


  蜀國叢台處,地處低洼潮濕之地。若是下了雨雪,道路會更加泥濘。所以要趕在大風雪之前,至少要找在一個落腳的地方才可。這次要出去,給父皇找尋解藥,昨兒個皓雪早就已經規劃好了路線。


  凌晨四更天從後門出發,然後往東南方向的山家寨奔去。皓雪說過,山家寨是一塊兒高崗地帶。常年接受陽光雨露的滋潤,那裡的植物更是被當地人稱之為「靈藥」,不管怎樣,都要去看一看的。


  天氣寒冷,加上從叢台到山家寨,即便是快馬也要走上三天。來回可就是六七天的功夫了,好在皓雪平日間走過這條小路。可以縮短兩天的路程,又可躲過官兵的盤查,只是道路不好走一些。


  其實對於楚雲宏而言,皓雪做的已經夠多了。他不會再奢求什麼,只是期許可以得到解藥。此時面對陰沉的天,兩人便揮動手裡的馬鞭,在林間匆匆飛奔。眨眼之間,已然來到了一處客棧。


  「人可以不休息,這馬兒還是歇一歇的,」楚雲宏一面說著,一面下了馬兒,另外還替皓雪牽著馬的韁繩,一併交給了店家。店面不大,卻是乾淨雅緻。兩人坐在桌子的一角,等待著酒菜。


  剛巧此時,一陣冷風忽然吹來。楚雲宏抬眼望去,進門之人是幾個彪形大漢。他們穿著粗布麻衣,其中一個還帶著灰色斗篷。但見灰色斗篷將刀劍扔在桌上,對著店家道:「快些酒菜!弟兄幾個好上路!」


  「來嘍——客官稍等!」店家一聲長長的應答聲,像是一曲調子。本來給楚雲宏上的酒菜,此時眼睜睜的看著,被送給了這個灰色斗篷。他不慌不忙,慢慢的飲著茶水,細細的觀察這一幫人。


  隔著窗子,楚雲宏隱約可以看到外面有一輛大車。車子上堆放著許多的稻草,一些人還吩咐店家,要好生看管,不可著了雨雪。這一幫人坐在屋子裡,著實把皓雪唬了一跳。


  「殿下,他們,他們要做什麼?」皓雪一時緊張,手心裡都是汗水。連「殿下」這樣的稱呼,也未曾改過來。楚雲宏輕輕的捏著皓雪的手,悄聲道,「別怕,有我在,姐姐安心用飯就是。」


  此時外面的烏雲漸漸散去,露出了乾淨的藍天。只是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天空竟是飄下棉絮般的雪花。倒映著藍天,卻是一樣冬日的美景。飯菜上來以後,楚雲宏便寬慰皓雪,快些用飯要緊。


  轉眼暮色降臨,大雪紛紛揚揚。楚雲宏推開窗子,看到了一片粉妝玉砌的世界。屋頂,煙囪,田野,道路,都鋪上了雪白的印記。他自語道:「這場雪,怕是要三五天才可化完……」


  雪花飛舞,輕盈透亮。像是一篇清秀的字跡,排列在唐詩宋詞之間。乾淨,純美,優雅。雪,安靜的飄落在天之涯。西窗下,楚雲宏卻是無暇欣賞這般美景,他想著父皇的安危。


  緊鎖的眉頭,沉重的心境。讓楚雲宏來回踱著步子,這次好容易逃出來,尋找解藥。哪裡知道卻被這場大雪,阻隔了路途。他的心裡甚是擔憂,多一天的時間,父皇都會有生命危險的。


  暖香縈繞,楚雲宏望著飛舞的雪花,正想著如何辦的時候。卻偶然之間看到了樓下的那輛馬車。就是昨天的時候,灰色斗篷和那幫嘍啰們。但見他們互相交代了幾句,就離開了客棧。


  馬車裡會是什麼呢,楚雲宏一時心裡疑惑。他趕忙下樓去後院查看,馬車仍舊是停放在哪裡。此時那群人不知去向,正好讓楚雲宏看個究竟。他輕輕掀開馬車上的稻草,卻是吃了一驚。


  一包一包的糧油柴米,還有幾十袋子食鹽。都在馬車上堆放,想著灰色斗篷說過不讓馬車沾染風雪,看來這糧食定然是他們的。只是他們要做什麼,從哪裡弄來這麼多食鹽?

  「公子快走!」皓雪站在一棵松樹后,指了指後面低聲道。聽著皓雪說得焦急,楚雲宏彷彿是意識到了什麼。趕忙跑到松樹后。果然過了不久,門子開了以後,那群人又回來了。


  灰色斗篷說道:「千萬送到涼州大營,交與將軍手中!我這就去向國君稟報!」那些人紛紛拱手聽命,然後方才駕了馬車,轉而從後門離開了。這個灰色斗篷,另外騎了匹快馬飛奔而去。


  望著馬蹄席捲起來的雪沫,楚雲宏從松樹後站出來,眯著眼睛對皓雪說道:「你說的沒錯,蜀國國君這是在籌備糧草呢……」「公子何以知曉?」皓雪想著應該是過路的客商吧。


  但見楚雲宏走到方才馬車停下的地方,指了指地上的車轍印到:「普通客商怎會承載如此重的貨物?蜀國的糧運馬車,都是特製的車軲轆——」皓雪湊上去看,車轍印是細條條花紋,像是玄鳥的羽翼一般。


  天下皆知,蜀國自來以玄鳥後裔自稱。宮廷車隊,也是以此為制。沒想到這麼細小的車轍,都被楚雲宏看了出來。皓雪不禁一臉的佩服:「公子果然是好眼力!皓雪服了!」


  天邊仍舊是陰沉,楚雲宏望著遠去的馬車,不禁喃喃自語:「不知道送去了多少糧草,東麓會有危險的。」怎麼不是呢,楚雲宏一直在蜀國做人質。卻是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能做。


  「明天早晨,去往山家寨!」楚雲宏斬釘截鐵,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說不定此時的鐵器,也在源源不斷送往蜀國。雖說簽署了停戰協議,說是養精蓄銳。其實蜀國,早就做好了準備。


  畢竟蜀國地處南方,雪天不會是太多時間。蜀國土地廣闊,又有百越、羌族等少數民族做後盾,自然是兵力雄厚,資源豐富。看來蜀國對明年開春的戰爭,已然是胸有成竹。


  一旁的皓雪看到楚雲宏如此發愁,也不好勸說什麼。只好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公子放心,我也會幫助公子的……」皓雪不忍看到楚雲宏傷心,遂偷偷回家,探聽一些相關消息。


  比如說幽靈草的毒,就是皓雪從跟父親的書房中,所查到的一些。她當初向蜀王傳遞消息,傷害了楚雲宏的父親。這次幫助他,算是一次彌補吧。雪花慢慢飄落,點綴著皓雪的心事。


  天空泛白,飄散著幾縷無精打採的雲朵兒。偶爾有一點陽光,也是剛剛露出頭的瞬間,便立刻被雲層遮掩起來。一會兒便有一陣冷吹來,那些尚且在枝頭掙扎的葉子,還在風中飄零。


  長長的廊檐上,是曾經走過的路程。只是那個時候的婉凝,還是御前侍女。可以隨意穿行與正陽殿之間。宮人們對她尊敬有加,畢竟後宮中除了皇后之外,便是御前侍女燕婉凝了。


  可是如今的婉凝,卻是一個階下囚。她甚至可以感受得到,路旁的宮人們,投射來的嘲諷的目光。像是在數說婉凝的罪過,「活該!」這兩個字落入婉凝的耳內,讓她聽了很是不舒坦。


  後宮本就是是非之地,表面上看去,宮人對自己這個御前侍女唯唯諾諾。然而總還是有一小部分,對她是不服氣的。其實婉凝是不在乎的,她只在乎君顥會如何看她,如何處置她。


  抬起頭來看,「正陽殿」三個大字就在眼前。去讓婉凝感覺那麼遙遠,那麼陌生。近在咫尺的思念,卻在此刻變得有些模糊。她微微晃了晃腦袋,只覺著眼前的路徑來迴旋轉。


  「阿凝!」身後的蕭易寒及時扶住了婉凝,不然婉凝可真就險些昏倒了。隨後趕來的纖雲見了,也是吃了一驚。本來要說些什麼,見到婉凝蒼白的面容,一時心疼就住了口。


  婉凝抓著蕭易寒的手臂,勉強微微笑著道:「不妨事兒,蕭郎太過緊張了些……」她說著,便努力站直身子。要纖雲引著自己進入內殿,纖雲還是輕輕攙扶著婉凝,唯恐再出什麼岔子。


  邁上台階的時候,婉凝的心立刻變得五味陳雜起來。她看得見周圍站了許多人:梁玉珍,楚雲昭,蝶兒……自然,還有高高在上的楚君顥。那個東麓的皇帝。


  大約是,都來看她的笑話吧。她的心裡一片凄冷,當初她在宮裡得勢的時候,那些人也都恨不得天天追捧自己呢。她忽然明白了,什麼才叫做落井下石。就像當初她的那個表叔,根本就是看不起她。


  她苦澀的笑著,然後跪倒在地,口呼萬歲。心裡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正當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卻聽到君顥對婉凝說道:「你走吧,以後不要再出現在京都了……」


  他的話語中,透露著幾分凄涼。好像是,對婉凝還是心存念想的,不得已說出了這番話。「皇上肯,原諒凝兒了?」這倒是婉凝萬萬所想不到的,她等待著君顥對她的責罰,甚至做好了死的準備。


  誰會知道,君顥竟然會放了自己。她在牢獄中的這幾天,等來的結果讓她感到吃驚。一旁的纖雲看著婉凝這般驚訝,不覺輕輕碰觸了她的胳膊:「還不謝謝皇上?你可是撿了一條命呢……」


  纖雲的話語,讓婉凝慢慢回過神來。她還是有些不信,君顥就這麼肯放了自己。她掙扎著起身,然後再次看向君顥,不自信的問道:「皇上真的,肯放了我——」


  「你若不走,朕很快就會改變主意!」君顥不再看向婉凝,他只是想著給婉凝留下一個機會。何況皇后的死已經過去很久,婉凝只要離開皇宮,不再干涉宮中之事,那麼就可保住一條命了。


  「凝兒想知道,我若不走,皇上會殺了我么?」此番婉凝回宮,就是為了要澄清自己的身份,然後向君顥證明自己的存在。她還要確認一下,自己在宮裡究竟能不能生存的下去。


  下雪了,紛紛揚揚。灑遍人間冷暖,覆蓋世間每一處角落。正陽殿的爐火很旺,炭火不斷燃燒著,散發著通紅的顏色。婉凝悄悄來到殿堂的時候,君顥正在伏案讀書。


  時間好像停留在了這一刻,暖暖的春天像是來臨了。婉凝輕聲問道:「皇上可否告知凝兒,晌午究竟怎麼回事兒?」她想知道真相,這樣也好明白自己應該何去何從。


  「朕給你的一條活路,你也不要麼?」君顥一面提筆寫字,一面頭也不抬地說道,「當初將你嫁給蕭易寒,便是要你遠離宮闈。你偏不肯,如今又要來自尋死路,就真的不怕朕會賜你死?」


  「凝兒念著皇上,怎麼會怕?」婉凝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君顥孤獨的身影,一字一句的說道。她看得分明,君顥手中的毛筆停了一下。筆尖殘留的墨汁,凝聚在尖端,然後無聲的滴落在摺子上。


  果然,君顥的心裡果然是念著自己的。那時的婉凝,心裡是歡喜的。可是她並不知道,君顥給自己的這條活路。是用司刑房的程春琳的命,換來的。謀害皇后的兇手,程春琳不過是做了替罪羊而已。


  因為在乎,因為想念。君顥始終下不去手,縱然面對婉凝的干涉朝政,面對左相和司刑房的證據鑿鑿。君顥還是猶豫不決,難以下手。倒是程春琳是一個忠心的僕人:「奴婢願意,替皇上排憂解難。」


  當君顥看著程春琳死在自己的腳下,心裡忽然十分恨自己。恨自己的自私,恨自己的不顧大局。不是說好的,為了家國社稷著想,不會念著兒女私情的么。怎麼自己總是,不忘那個,叫做燕婉凝的女子呢。


  事後婉凝回憶起這件事情來,常常對其他宮人說起,說是她害死了程春琳。反倒是纖雲不這麼認為:「必定是程春琳出賣了姑娘,自己覺著心裡有愧,才要代替姑娘的吧……」


  可是自己才是兇手呀,程春琳根本算不得什麼「出賣自己」。在婉凝看來,關於程春琳「忠心而死」的話,不過是君顥找的一個理由,一個可以安慰他自己的話語罷了。


  「朕是皇帝,」君顥慢慢收好毛筆,然後望著婉凝的眼眸。那雙眸子里,滿滿的都是對自己的關懷。這一次,他替婉凝鋪好了路途。希望婉凝可以離開皇宮,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只是婉凝卻不這麼認為:「皇上若真要我走,何必費盡周折李代桃僵?如此我自可一身清白,照樣可以留在宮裡服侍皇上,做我的御前侍女!」她早就猜透了君顥的心思,不是么。


  「朕不會再留你了,」君顥想著如果鬆口的話,婉凝必然會重新返回皇宮。若然她再次干涉朝政,那麼君顥可就保不住她了。第一次還可,第二次還可。只是這第三次,君顥不會在做出賭注了。


  「為什麼?皇上只讓凝兒出嫁,可並未剝去凝兒的御前之職呀!」「你可知道,當初先皇為何不讓君琰為帝?」君顥慢慢開口道。君琰是太子的嫡子,卻只是一個梁王殿下。


  這一點婉凝知道,太后是西戎女子。先皇必是不想要外戚干政罷了,那一刻的婉凝,忽然怔在那裡再也說不出話來。她明白君顥的意思:「可是皇上,凝兒若是想著一個人,還非要分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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