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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穿針引線做嫁衣 晚秋時節暖人心

  一夜風雨,將初冬的氣息吹的越發緊了些。乾枯的樹榦上,還飄零著一些不肯走的樹葉。看著他們在風中苟延殘喘,婉凝彷彿覺著就是自己。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都會想起蕭易寒。


  那時渴求著能夠做他的妻子,而今卻是沒有辦法。她實在是無法放下,正陽殿的一切。君顥的身子,陳國的聯姻,纖雲的病情,端木康的下落,端木蓉的處境,柳子煜的請求,讓她無法分身。


  其實她大可以撒手不管,然後接了那道聖旨。與蕭易寒一起,浪跡天涯。她只是一個侍女,一個隨時侍奉在正陽殿的御前侍女。她沒有資格,去理會那些朝政上的瑣事。


  可是她的心裡,怎麼就是放不下。隔著一道透明的繡花軟簾,看著昏暗的燭火下。君顥孤寂的身影,她便會覺著他的孤獨和凄涼。哪怕後來他重新選擇後宮,恩寵陳國公主。


  那份歡樂在婉凝看來,卻是一份孤獨和寂寞。沒有人能夠理解,君顥的內心到底是怎樣的。每次黃昏送米酒的時候,婉凝都會聽到君顥的心聲。是孤獨,是凄涼,還是無奈。


  當蕭易寒向婉凝發出邀請的時候,婉凝還是猶豫著。王連瑛明白,他什麼都明白。生活在後宮這麼多年,服侍兩代帝王。他自然清楚婉凝的心思,於是揮揮手要她放心的離開。


  只是婉凝沒有想到,這次選擇相見蕭易寒的時候。卻會遇到江苓嫣,原來這份邀請竟然是江苓嫣的主意!那一刻她真是後悔極了,若早知如此,她一定會選擇留在正陽殿的。


  不是不想見到江苓嫣,是根本就不想見她。婉凝轉身邁出門檻兒的時候,聽得江苓嫣在身後說道:「你若是走出這道門,我會告訴皇上,你我之間的關係。你猜皇上會怎樣對你……」


  入宮差不多有三年了,她一直冠以母親的「燕」姓。所以君顥一直不知道,自己與江苓嫣是姐妹關係。倘或被君顥知曉,那麼一定會懷疑。當初楚君琰叛亂,其中也會牽連到自己的。


  想到這裡,她不覺住了腳步。轉而回過身子,看著凄冷的燭火下。江苓嫣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臉,讓婉凝頓覺心生寒意。如果說當初,她排斥自己。那麼在玉池或是現在,她要剷除自己!

  「假借蕭郎名義,將我叫出宮來,我想不單單是為了恐嚇這麼簡單,」婉凝慢慢的猜測著,「如果我猜得不錯,你是想著重新入宮,卻苦於皇上不肯認你,對也不對?」


  當初江苓嫣參與叛亂,君顥已經明白了。如果此時江苓嫣提出進宮之事,君顥自然不會同意。只要婉凝肯幫助她,那麼就會事倍功半。聽了婉凝的話語,江苓嫣不禁萬分敬佩。


  原來她的心思,早就被婉凝摸透了。她也明白婉凝不會輕易出手,才會用「表明身份」這個主意,才要挾婉凝的。思慮了許久,婉凝才開口道:「助你入宮可以,只要你肯,不再陷害皇上……」


  仔細想著那個伊芙公主,就是江苓嫣引薦進宮的。暗中陷害君顥,卻被婉凝攔下。用一雙明眸,換來君顥的安全。婉凝不想事情重蹈覆轍,只是江苓嫣又拿捏著自己的把柄。


  暫且就這樣,只要婉凝一直守在正陽殿,守在君顥的身邊。相信江苓嫣哪裡,是不會對君顥做手腳的。再者說來,在宮裡的江苓嫣,應該不會輕舉妄動的。婉凝又一次,做出了讓步。


  風動花落,菊瓣傲骨。枝頭上的芙蓉,此刻開的分外絢爛。抵擋住嚴寒的侵襲,是芙蓉的本性使然。隱藏在秋日下的那份情誼,慢慢生根發芽。婉凝可以聽得到,芙蓉花盛開的聲音。


  椅座在長廊上,看著湖水中的幾片殘荷。她甚至在想著,自己答應了江苓嫣這件事兒。會不會不太妥當?如果被君顥知道,大約又要罵自己愚蠢了。可是現在,又有什麼法子。


  不過事後婉凝才明白,幫助江苓嫣再次入宮。也就是幫助了纖雲和端木康重逢,畢竟江苓嫣「抓住」了端木康。而端木康又要見纖雲,於是所有的巧合,便都很好解釋了。


  那時的君顥,是念著江苓嫣擒獲了端木康的份兒上。才讓她入宮的,端木康作為階下囚。自然是要被關押,也不過是為了見一面纖雲。這件事兒的個中緣由,皆有婉凝來穿針引線。


  「纖雲會很感激你的,」蕭易寒輕輕撫著婉凝的臉頰,不覺輕聲安慰她。臉頰上的那道疤痕,像是一塊兒抹不去的墨跡。只是被婉凝,用細小的花鈿遮掩住了,看著還是不太和諧。


  婉凝輕聲嘆了口氣,托著腮幫子。向湖心處扔了小石子兒:「若是被皇上發現,我這條小命只怕就沒了……」可不是么,她只是負責端茶遞水,鋪床疊被而已的。


  而且端木康被關押,纖雲也是心疼的。暗裡求了婉凝放走他,於是有了事情的因,就有了事情的果。這一點婉凝很明白,可是接下來的事情,不管也不是,管了似乎也不妥當。


  蕭易寒不覺輕輕一笑:「你若接了那道聖旨,與我成婚。只怕此刻,你我早就馳騁草原了。如何還為這些事兒,庸人自擾呢?」其實蕭易寒的心裡,還是想著迎娶婉凝。


  因為他看得出來,此時的婉凝不快樂。小的時候站在梔子花旁,看著婉凝高高的盪起鞦韆。笑靨如花的婉凝,在蕭易寒的心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看著婉凝笑著,蕭易寒感覺很幸福。


  而今時光疏忽過矣,當初十二歲的小姑娘。已經長到了十八歲,十五歲入宮的婉凝。在外流亡三年,學會了承擔,學會了愛與被愛。蕭易寒明白,他的阿凝長大了。早已不是那個,懵懂不知世事的小女孩兒了。


  其實開始請來婉凝的時候,蕭易寒就不同意。他知道江苓嫣大約,又在謀划什麼了。誰知道江苓嫣會背著他,讓婉凝出宮來呢。婉凝那份單純的心,如何斗得過江苓嫣?


  「我自會有法子的,」婉凝眨巴著眼睛,望著蕭易寒說道,「趁著這件事兒,蕭郎也可謀一份差事,時常到宮裡看我呀!」朝廷懸賞捉拿端木康的賞金,蕭易寒就可以要一個職位的。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主意,他點頭答應的時候。卻沒有想到,自己入宮會看到婉凝心碎的眼神。她時常一個人,在偷偷看著君顥與別的女子在一起的畫面。然後默然流淚,傷心。


  是不是當初的選擇是錯誤的,傷了自己的心,也傷了婉凝的心。於是此後的每一天,或是嫉妒,或是羨慕。都被江苓嫣收在心裡,自此以後的誤會。重重疊生,誰也無法預料。


  晚秋時節,薄薄的陽光穿透雲層。慢悠悠的揮灑在半空,趁著黃色的落葉。渲染出一片好看的金色來,隱約間還散發著陽光的味道。時間在此刻停留,駐足在這美好的瞬間。


  當端木蓉醒來的時候,房間里早就不見了柳子煜的身影。她尋了一圈兒,才在後花園的廊檐下,找到了正在靜靜讀書的他。陽光像是一層薄薄的輕紗,將柳子煜整個身子,籠罩了起來。


  遠遠看著,就好像是一副好看的圖畫。就是在草原上,也從未見過如此美景。端木蓉站在一旁,看的不覺有些醉了。平常也沒有覺著,柳子煜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呀。


  怎麼今天看著,倒像是安靜的時光。慵懶,平淡卻又帶著一絲喜悅。這是端木蓉與柳子煜相處以來,第一次覺著如此靜謐。默默地站在樹下,看著柳子煜的丰神俊朗,仿若夢境。


  「醒了?」柳子煜還是覺察出來,並未放下書本,而是隨口說道,「如今外面天氣涼些,你還是回屋去休息的好。」聽著柳子煜這麼說話,已經讓端木蓉的心裡,暖暖的。


  怎麼以前,就沒有感覺出來呢?是沒有在意吧,如今想起來,還覺著有些臉紅呢。她不覺慢慢走近他的身旁,然後低聲道:「都已經睡了兩天,今兒天氣好,想出來走走……」


  很是奇怪呢,兩天前還與柳子煜大吵了一架。因為端木康的下落,讓端木蓉對柳子煜心生恨意。只是現在看來,他們之間的關係有些微妙。這是端木蓉第一次,覺著有些害羞。


  是因為柳子煜的照顧?還是因為他的保護?又或許都有吧。就在端木蓉胡亂想著的時候,卻見柳子煜站起身子。細心地為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長頭,很是貼心,讓人心兒暖暖。


  「你只放心,」柳子煜輕聲說道,「端木康現在被關押在牢里,燕姑娘正在想法子救他出來。」不經意間的話語,卻被端木蓉聽來甚是感激。才剛說過不要理會自己,這會子卻又打探出來了。


  由此可見,柳子煜還是在乎自己的。端木蓉不覺在心裡,偷偷的開心了一陣子。原來這世界上,除了父汗和哥哥,還會有人這麼關心自己。只是,只是他滅了自己的國家。


  想到這裡,端木蓉再也笑不出來了。柳子煜到底什麼意思,將自己留在府邸僅僅是為了照顧。還是趁此將自己交出去,然後用來邀功?端木康不就是被江苓嫣和林一凡利用?

  她開始懷疑起來,曾經救助過她的那些記憶片段。也都化為碎片,如何也拼接不起來了。既然要照顧自己,為何還要對自己的族人痛下殺手。那個時候的端木蓉,不明白原因。


  「你若是這麼想,現在就可以走,」柳子煜指了指大門,雲淡風輕地說道,「只是我不敢保證,街頭是否會有士兵通緝你——」這幾天大小城門,到處張貼著端木蓉的頭像。


  畢竟端木家族竊國,端木康淪為階下囚。端木蓉也難逃干係,柳子煜收留端木蓉,也不過是為了躲避搜捕罷了。誰想端木蓉並不理解自己,著實讓柳子煜傷心不已。


  天高雲淡,白雲悠悠。這幾天的天氣甚好,就連陽光也出來散步。此時的秋季,顯得越發溫情起來。從朝廷傳來消息,說是蕭易寒逮捕端木康有功,被封為守城侍衛。


  儘管江苓嫣是他的堂妹,卻又因當初和楚君琰叛國之事。入宮之事暫緩,仍舊留在蕭易寒的府邸。直到此時,端木蓉才明白柳子煜的良苦用心。倘或不是柳子煜,此時被抓的就是自己。


  只是那個江苓嫣是何來歷,怎會叛國。還有蕭易寒,聽說也曾有過叛國之罪呢。後來柳子煜告訴她,權力之中唯有獲取最大的利益。沒有是非對錯,也沒有憐憫之說。


  自小看著父汗征戰其他部族,哥哥為了爭奪王位而戰,她不明白為什麼。現在她懂了,無論是朝堂還是戰場,利益就是一切。只是而今對於她來說,最大的利益是可以利用柳子煜。


  只有柳子煜可以入宮,利用他入宮看望哥哥,應該是可以的。何況現在的她,已經是無家可歸了。可是當她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柳子煜卻是面露難色:「你明知道,這件事我辦不到。」


  怎麼,難道看望自己的哥哥也有錯么。端木蓉也變了臉色,她以為柳子煜會可憐她的。這一點機會都不給她,還算得上是朋友么。朋友,這個詞語閃現腦海,端木蓉的心兒一顫。


  什麼時候開始,把他當做了朋友的。不然,不是朋友那又是什麼。端木蓉的腦子裡,此時亂糟糟的。她沒有再多說一句,而是徑自回了房間。固執的個性,讓她不肯罷手。


  晚間下了雨,房間里有些冷。端木蓉正要下床去,關好窗子的時候。卻看到柳子煜敲門而來,提著一隻火爐走來。爐火上面,被籠蓋上了一層鏤空花紋。是為了擋住爐火散出的煙氣的。


  這般細心的男子,還真是不多見。就是自己的哥哥對嫂子,也從未有過如此舉動。端木蓉的心裡,慢慢的開始有些理解他。假使讓他帶自己入宮,說不定會連累到他的。


  記得那時離開草原來到京都,才不過十五歲的小女孩兒。飄零一年的時光,她學會了不少東西。靜下心來細細想著,柳子煜好心幫著自己,就安靜的等著,不要再添亂的好。


  只是當她想要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卻已經被柳子煜帶著入了宮。那是黃昏日落,飛鳥還巢。柳子煜悄悄帶著自己,從側門進入天牢。端木蓉對他很是感激,本以為可以見到哥哥的。


  可是確是沒有想到,被埋伏的士兵當場抓住。入夜翻越牢獄,而且還是跟著平遠大將軍。端木蓉又是被通緝的西戎公主,士兵怎會放過他們。看著夜色下沉穩的柳子煜,端木蓉覺著不再害怕。


  「蓉兒,你先走!」柳子煜只說了這一句話,便抽出腰間的佩劍。與守衛的士兵廝殺起來,頃刻間殺氣瀰漫。端木蓉躲在假山後面,緊張地看著柳子煜與人打鬥,很是擔心。


  那一刻,端木蓉才真正體會得到。柳子煜對自己的心思,她不是無理取鬧的女子。如果不是她,柳子煜就不會以身犯險。最後,被削去爵位流放邊關。是她的錯兒,是她的錯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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