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端木康初遇纖雲 江苓嫣利用邵萍
暖陽一縷,輝映整座京都城。琉璃瓦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分外輝煌。可是乍一看去,卻是頗顯凄涼。原來的京都城,在現在看來確是變了。一切變得那麼陌生,那麼遙遠。
隔著一道高高的城牆,似乎還可以聽到。宮苑內牆裡的呼喊哭泣,哪裡傳來的悲慘痛苦之聲。像是正陽殿的內的小小梔子,尚且還殘留在哪裡,靜靜地看著這裡發生的一切。
公主府門口,當纖雲剛剛繞過那道雕花圍牆時。便看到一個紫衣男子,帶著一隊士兵,大踏步的往裡面走來。不用猜,纖雲便知道他應該就是端木康了。素來聽端木蓉說,端木康壞透了。
起初在草原上的時候,端木康就暗中與胡族交往。竟是為了穩坐王位,還私下裡割讓給胡族三座城池!這件事端木瑞平尚且不知道,唯有端木蓉知道。她看著端木康哄得團團轉,心裡很是惱恨。
因為端木康上面還有一個哥哥,也是出類拔萃的英雄。父汗端木瑞平有意傳位與哥哥,端木康自然要做一番準備的。此次端木瑞平奪了京都,端木康立刻帶著士兵從草原趕回來。
想著自己的傻哥哥,還在草原上守著的時候。端木康就很是得意,如果趁此時機拿下王位的話。那麼京都城就是他的了,到時候做一個皇帝也不錯的。想著想著,端木康越發得意起來。
「端木蓉呢?」端木康沒有看到端木蓉,只是看到了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他此次前來,就是為了要找出那個所謂的林一凡。除掉這個禍根,端木瑞平一定會感激於他的。
看著眼前這個男子,生的眉星劍目。身姿英俊挺拔,腰間還配帶著一把寶劍。只是說起話來,多少帶著些傲慢的語調。纖雲想著端木蓉所說的話,便知道端木康的性格了。
「你是誰?」端木康瞥了一眼纖雲,不屑的說道,「讓你們公主出來!不然,我立刻搜查公主府!」「大膽!」纖雲高聲喝了一句,著實讓端木康震驚。還從未,有人敢這麼與他說話。
他不覺多看了一眼纖雲,但見這個女子一襲白衣。水靈靈的大眼睛,蘊含著幾多少女風情。微紅的臉頰處,還帶著一點小小的酒窩。如此俏麗的姑娘,怎麼說起話來這麼豪氣。
「小小侍女,也敢與本王這麼說話?你不想活了么?」端木康說著,遂放下身段。慢慢走近纖雲,細細的看著纖雲憤怒的眼神,不禁竟是暗暗佩服著她。纖雲的個性,頗有草原兒女的豪爽。
只是面對這麼多士兵,端木康還須找回幾分面子。遂背著手,左右看了一番纖雲。她鬢髮如雲的髮髻上,插著一根琉璃鏤空髮釵。映襯著纖雲的小臉,越發讓人印象深刻。
於是端木康趁其不備,隨手將那根髮釵收在袖裡。只是一瞬間,纖雲的髮絲便如瀑布般垂下。原來那根髮釵是挽發用的,這下子被端木拿走了。纖雲立刻變了臉色:「還給我!」
看著她伸出的小手,端木康冷哼一聲:「被本王拿走的東西,還有還回去的可能么?」陽光下的纖雲,生氣的樣子頗為鮮活。至少此刻,在端木康心裡留下了最初的印象。
陽光升起來了,透過那層淡淡的雲端。在這初冬的時刻,散發著柔緩的餘暉。還是冬日的陽光,最會體貼人。他們將光芒灑向大地,在枯樹之間密密麻麻的交織一層溫暖如春。
端木康將髮釵收好,然後輕輕地放在胸前。像是安了一層心似的,他滿意的偷偷笑著。正要轉身離去的時候,卻看到了一臉憤怒的纖雲,正站在自己面前。似乎,不會善罷甘休似的。
「還給我!」仍然是那一句話,仍然是那個不變的動作。纖雲陰沉著臉,幾乎很是委屈的樣子。看著纖雲這副模樣,端木康不覺越發喜歡,面上卻是漫不經心道:「就與我留個紀念吧。」
這話說的有些隨意,纖雲竟是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狠狠說道:「小王爺如果這麼仗勢欺人,我纖雲是不會放你出去的!」這根髮釵,是她母親的遺物。她自然是要追回來的。
何況,這是她母親留給她唯一的念想。記得妹妹尺素,也有一根的。也是因為這個,纖雲才會認得尺素來。可惜尺素對她誤會多多,纖雲也唯有默默守護著。髮釵很重要的,怎可被人拿走?
此刻之間,兩人的距離如此之近。四目相對下,端木康可以看得到。纖雲清澈的眼眸,那裡蘊含著幾分期許。他不覺看著纖雲,一時發證起來。四周的一起,彷彿也不復存在。
好像是塵世間,只剩下他們二人。端木康第一次,與一個侍女這般接觸。第一次,會對一個侍女而動心。本來他並不相信一見鍾情的,只是這次,他真的信了,並且很是認真。
平素男女之間的情懷,不是兩情相悅,便是歡喜冤家。或者是日久生情,或是一廂情願。關於一見鍾情的話,端木康也終於信了。「你抓著我做什麼?」纖雲這才意識到,忙鬆開了端木康。
「是你抓著我的,」他緩緩展開笑意,露出了略帶善意的微笑。他的這番話,聽起來不像方才傲慢了。纖雲的臉頰,頓時紅的宛如一片雲霞。她低下頭來,此刻宛如少女般嬌羞。
後來每每回憶此事,端木康就會想起這片天空。關於他和纖雲的故事,已經成為了一段往事。微風揚起,卻再也找尋不到當年的情懷。他苦澀的笑著,望著那根髮釵出神。
在這亂世之下,好容易遇見一個喜歡的人。卻因為權力和慾望,不得不放棄這段情緣。這對於端木康來說,決計是很難做到了。他不會忘記,纖雲憤怒的樣子,更不會忘記與她的初遇。
「姑娘這般小氣,」端木康嘻嘻笑著,「明天我送一支好的金釵,親自送來這裡,與姑娘謝罪,如何?」這與他初進府時的情形,大有不同。方才還是怒氣沖沖,這會子卻又和氣相待。
還真是一個奇怪的人,不過想著端木蓉說他壞透了的話。纖雲又有所戒心,轉而抬起頭來,認真的說道:「此釵為家母遺物,希望小王爺能夠還給奴婢……」她說的很是誠懇。
「把林一凡交出來,這是交換的條件。」端木康想也未想,便開口說道。此刻他尚且不知,這裡面的關係。也是後來才會知曉,卻也只是漠然相視,傷透了纖雲的心。
「且慢,」另一個男聲傳來,纖雲看到了蕭易寒的身影。頓時喜上眉梢,忙站在蕭易寒旁邊。這一幕場景,被端木康牢牢記在心裡。於是另一幕悲劇,緩緩拉開帷幕。
一米暖陽,溫暖著整片天空。湛藍湛藍,澄澈透明。像是一塊兒乾淨的玻璃,偶有幾朵白雲輕輕飄過。難得有這麼好的天氣,一路往西的路途中,還算是不讓人生厭的陰雨天氣。
空蕩蕩的院子里,只剩下奄奄一息的陳紹萍。看著她慢慢睜開眼睛的時候,江苓嫣便把熬好的草藥,遞給她說道,「諾,把葯吃了吧。」看得出來,這份關心應該是別有用心的。
其實不論怎樣,江苓嫣這會子也還算是有這份心的。可是陳紹萍想著昨天發生的事情,不覺搖了搖頭,痛哭著呢喃:「你讓我死了算了,君顥討厭我,元大人也不喜歡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聽著陳紹萍自言自語,江苓嫣似乎聽出了什麼端倪。記得以前在宮裡的時候,就曾經瘋傳,說宮裡的萍貴人和御醫元易斌之間,有著一層說不清的關係。如此聽來,果真如傳聞一樣。
本來還打算著,怎樣利用陳紹萍的江苓嫣。此時越發欣喜起來,若不是陳紹萍自己說出口。江苓嫣哪裡會想到,中間多了一個元易斌,這件事會更加容易呢。「先養好身子,」江苓嫣又道。
可是想到自己的悲慘身世,陳紹萍不覺再次流著淚,失落的搖頭:「罷了,你讓我自生自滅的好,不要管我……」她臉色蒼白,看著神情有些憔悴。陽光雖好,氣溫確是很低。
時間在慢慢流逝,江苓嫣可不想耽誤,去往玉池人家的路途。於是她便再次勸慰,說盡好話。這陳紹萍方才感激涕零:「這會子,也就只有你,肯對我這麼好了……謝謝……」
這個時候的陳紹萍,哪裡知道江苓嫣的計謀。只是聽話的喝了碗里的葯,並且還說道:「都說你心腸不好,我看都是唬人的。身在深宮,誰不是為自己著想呢,何況是你——」
看著碗里的葯,被喝的一乾二淨。江苓嫣總算是放下了心,不然可就辜負了她幾個時辰的功夫呢。藥效很好,不出半個時辰,就發作了。「你,你在葯里下,下了毒?」陳紹萍捂著胸口,只覺著一陣發悶,喘不上來氣的感覺。
適才還說江苓嫣的心好呢,這片刻功夫可就原形畢露了。陳紹萍真是後悔的牙疼。但見江苓嫣抱著雙臂,冷笑著:「你說的沒錯,身在深宮都要為自己著想。而今大家逃亡在外,自然更要顧著自己!」
不過好在,碗里並不是毒藥。只是一種蠱毒罷了,偶然服下只是讓陳紹萍更加聽話而已。然而九九八十一天後,服食者會七竅流血而亡。「只要你聽我的,我便會給你解藥!」江苓嫣頓時變了臉色。
事到如今,陳紹萍還能說些什麼。而且此時君顥也不在身邊,這個江苓嫣果然心腸歹毒。「我就說,你,你,怎麼會,有那麼好的心,讓我,吃什麼葯?」陳紹萍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就直說了,」江苓嫣貼在她的耳畔,低聲道,「殺了燕婉凝,助我登上后位。我也會讓你和元易斌,得償夙願!」這是一個很好的理由,至少雙方都不會有損失的。
此時此刻,唯有燕婉凝對江苓嫣的威脅最大。她要陳紹萍動手,同時也要中午誒的人產生誤會。到時候水到渠成,江苓嫣不做皇后都不可以了。她的笑聲,竟是讓人害怕。
到了下午的時候,天色陰沉下來。東邊的半空,還有一大塊兒烏雲。才只晴朗了半天的功夫,就變了天。而且還打著悶雷,對於陳紹萍而言,像是江苓嫣的臉,變得還真是快。
其實事情發展到了後來,陳紹萍才慢慢醒悟。起初在江苓嫣的言辭下,她的確對燕婉凝產生了恨意。於是她不顧一切,拿起了匕首。直到君顥擋了下來的時候,陳紹萍方才渾身一顫。
「你瘋了!」婉凝一聲驚呼,將陳紹萍拉回到現實中。原來恨一個人久了,就會變成瘋子。最後誰也不會認識,這是陳紹萍最終的悔過。她的懦弱,她的妒忌,恰好成為了利用的把柄。
此時但見江苓嫣大踏步跑來,一把奪過那把匕首。沖著陳紹萍甩了兩個巴掌,怒氣沖沖道:「你毀了我,毀了整個東麓朝!」苦心經營的一切,卻被這一把匕首所摧毀。
其實一切的罪魁禍首,不過是江苓嫣的咎由自取。她看著君顥倒在血泊中,近乎瘋狂。她不曾想到,自己會親手害死君顥。不管怎樣,君顥都是自己的夫君,這不是她所想要的。
「是你,都是你,江苓嫣!」婉凝抓著江苓嫣的衣襟,大聲嘶吼著。彷彿一頭暴怒的小獅子,天空忽然下起雨來。在這臘月時節,陰冷無比。世間還會有誰,給予一個悔過的機會。
時光倏然過矣,江苓嫣看著驚恐的陳紹萍。不覺淡然說道:「你不用怕,你若聽話,蠱毒就不會發作的。」她安撫著陳紹萍的心,腦海里計劃著下一步棋子。此時,距離玉池人家只有十天的路程了。
因為一直下雨,所以也就在這村子里耽擱了幾天。找不到任何食物吃,江苓嫣就只好把馬殺了來吃。苦苦撐到了第三天雨停,才拖著疲憊的身子。與陳紹萍一起,繼續西行。
沒有馬匹,沒有水源,沒有食物。兩人只好徒步而行,只是陳紹萍總是想法子逃跑。她不想被控制,那樣會成為一個殺人的工具。「難道你不想,和元易斌在一起?」江苓嫣再次質問。
何況眼下又沒有代步工具,陳紹萍的身子又弱。她妄圖自殺,可是想到君顥和元易斌,只好含淚忍住了。一路上,她只覺渾身有千萬隻小蟲,來回爬動。蠱毒發作起來,生不如死。
「你若是沒有解藥,就只有死路一條,」江苓嫣轉過身子,看著停下步子的陳紹萍,不覺提醒道。看得出來,陳紹萍是想再次逃跑。自己要怎麼辦,她一時糾結的想要哭。
從小到大,陳紹萍都是靠著父親而活。而今父親不知去向,君顥又不知所蹤。獨獨剩下她一人,還忍受蠱毒之苦。她越發覺著,世間對她甚是不公。是不是她,不夠堅強呢。
漫天黃沙,挾裹著歲月的滄桑撲面而來。陳紹萍越發覺著時間難熬,她的腳步綿軟。每走一步,像灌了鉛似的。一個石頭,將她絆倒在地。她用了用力,竟是癱軟在地上。
原來是趕上大風暴了,她微微抬起頭來。隱約可以看到,不遠處的江苓嫣。這是一個逃跑的機會,她趁其不備往回溜走了。只是她沒有想到,此次回去,竟是犯了一個無可挽回的錯誤。
因為身中蠱毒,所以沒法子控制自己。於是陳紹萍的每一個舉動,都是江苓嫣在幕後操控。此時陳紹萍方才悔之晚矣,不僅沒有見到元易斌。還與他產生了生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