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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 婉凝求助元易斌 萍貴人偶遇苓妃

  天晴一片,鳥鳴聲聲。花木林里,珠花淡盪。一點一點的梔子花瓣,尚且躲在角落裡,偷偷地掩面哭泣。那是對淡然的春天,留戀不舍的緣故罷了。隨著蟬兒的嘶鳴,夏日愈發悠長。


  綿軟的陽光,輕輕淺淺的輝映著每一處。廊檐下,卻是一幕劍拔弩張的氣氛。看著怒目而視的穆辰軒,婉凝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代表對他的歉意。穆辰軒生氣,也是應該的。


  如果當初,自己知道了這一切。一定會阻止君琰的行徑,不然也不會害死這麼多無辜的人。而今想來,自己才是罪魁禍首。她在心裡想了許久,方才慢慢開口問道:「元大人在么?」


  此番來太醫院,婉凝是要找元易斌的。她從柳子煜口中已經知曉,君顥下一步的計劃。那麼宮裡的行動,也應該由她一分才是。她想著元易斌或許,可以幫助到自己。


  可是她沒有想到,元易斌竟是神色無奈的道:「汐月現在家裡,動不動就生氣……她把所有的責任,推到你的身上……所以我想著,就不能夠幫助你了,燕姑娘,對不起……」


  原來汐月被廢,竟然也是婉凝的緣故!她一時怔在哪裡,不知如何是好。雖然當初,她求著君琰放了元家,她才肯答應治療眼睛的。但是這樣的結果,卻是讓自己,無立足之地。


  本來的好意,卻被汐月誤會之深。好久好久,婉凝才慢慢迴轉過神來,轉而看著元易斌道:「這麼說來,你不肯幫我了?」她只想著,如何救出君顥。誰會知道,這條路這麼艱難。


  窗外竹影搖晃,打出一片斑駁的涼蔭。婉凝只覺著頭腦有些發昏,雙眼也有些疼。耳畔處,卻忽然傳來穆辰軒的冷笑聲:「這回,你嘗到了世態炎涼的味道。燕婉凝,你這是自作孽!」


  呵,這句話說的很是恰當。記得當初君顥也曾說過,彷彿自己真的是這麼一個人。只要跟自己接觸過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的。「對不起,」婉凝輕聲說道,話語里儘是愧疚。


  當很多年以後,婉凝坐在萬壽宮裡,回想著當時的所作所為。不覺對當初的行動,感到悔之不迭。年輕時的莽撞,只會讓自己悔恨終生。對於元易斌和穆辰軒,她負了他們太多。


  還有守候自己的蕭易寒,而今想來,確乎都是婉凝的錯。假使當初,婉凝沒有入宮的話。這一切或許就不會發生,至少她不會左右為難,得罪很多人。「一句對不起就完了?」穆辰軒冷言。


  穆辰軒看著面色蒼白的婉凝,不覺冷哼一聲:「誰會知道,你安的是什麼心?你害死了我大哥,我不會放過你的!燕婉凝,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說到代價,婉凝的腦海里一片空白。


  不是想不起來,她是不願去想。那場熊熊燃燒的大火,就是她所付出的代價。當初她以為,是西戎部族放的火。誰知道,卻是穆辰軒推翻了火爐。在盛夏之日,點燃整座皇宮。


  她苦澀的笑著,終是流下了悔恨的淚水。而今眼下之際,是要徵得元易斌的幫助:「元大人,我會向元姑娘解釋的。這次,你一定要幫幫我!」孰是孰非,便在三天後分曉。


  柔和的房間內,點燃著淡淡的梔子花香。清新優雅,只是房間內沒有點燃燭火。透過窗戶,可以看得見空中的明月。一片清輝,像是縹緲的音樂。靜靜地趴在一旁,享受夜的靜謐。


  微閉雙目,回想著午後探視君顥的場景。不覺讓婉凝難過傷心,她看到君顥坐在桌案前。被木格窗上的陽光流過,像是一尊安靜的雕像。有多久,沒有看到君顥這樣子了。


  日日夜夜的念想,讓婉凝不忍。「君顥,我能做些什麼?」她知道了其中的計劃,渴望著出一份力。畢竟那塊兵符,她還未拿到手。關於這一點,她實在是不知道如何辦。


  光影柔和,疏疏離離。但見得君顥頭也不抬:「你連半塊兵符都拿不到手,還能做些什麼?」雖然看不到君顥的神情,但是聽他的話語。似乎多少有些毫不介意,婉凝的心有些疼。


  她走到君顥跟前,低聲道:「你放心,我會在明天拿到兵符,不會讓你失望的。」她說的很是誠懇,卻得不到君顥的一點稱讚。因為這個,所以她才要求元易斌的。


  不管怎樣,她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所以對於元易斌,她還是有把握的。「元姑娘仍舊是妃嬪,」婉凝堅定道,「壽誕那一天,我自會有法子。現在只要元大人肯幫我……」


  思慮許久,婉凝終是想到了對策。相信作為交易,元易斌不會不答應的。而且,這也是關乎元汐月。聽著婉凝的話語,元易斌有些為難。當初他的權衡態度,害了許多人。


  怎麼辦,是要繼續幫助婉凝么。他想著如果幫的話,就會化解汐月和婉凝的矛盾。如果不幫的話,那麼汐月就會記恨一輩子。左右思慮之下,元易斌終是開了口:「為了汐月,你要我怎麼辦?」


  「元大人!」穆辰軒從旁邊大踏步走來,立刻制止道,「切莫上她的當!她要謀反!元大人要三思!」怎麼這個時候,穆辰軒會忽然出現。而且還會說出「謀反」二字,婉凝有些吃驚。


  看著婉凝驚訝的神色,穆辰軒有些得意:「我不管中間淵源如何,但只是你要謀反這件事。我要稟告當朝聖上……」「穆公子是不想見到父親了,」婉凝一聲言語,讓穆辰軒無言以對。


  當初進宮,就是為了救出父親。如今卻被眼前之事蒙蔽,穆辰軒一時微怔。半刻才道:「你這話,究竟是何意?」在宮裡這些日子,他對婉凝已有所耳聞。知道她冰雪聰敏。


  原來婉凝曾經做過御前侍女,也幫助過君顥起草詔書。這麼說來,她的見識必然不少。見穆辰軒沉默不語,元易斌為了汐月,便附和道:「燕姑娘或許,可以幫助你的。」


  絲縷梔子花香,縈繞房間。將炎炎夏日,渲染出一片清涼。可是他的兄長這份恨,又將如何。婉凝看著他緊皺的眉頭,不覺問道:「我若救出穆大人,穆公子可否原諒我?」


  當時的處境,婉凝只能如此應對。緩兵之計也好,真心實意也罷。不然怎麼堵住他的嘴?不過後來的大火付之一炬,再也找不到任何人影。不過還好,婉凝最後還是找到了。


  暖風細細,半空中的雲朵兒捲成一團,像是一塊兒棉花。晴朗的天空,沒有一絲兒風。仰頭望天,甚至可以看得到清澈透明的底色。那是夏日間,難得的好天氣。


  推開窗子,可以看得到園子里的梔子花。雖然已經衰敗,卻殘留著乾枯的花徑。頑強屹立,似乎從未倒下過。記得婉凝曾經說過,梔子是一種很堅強的花,從來不會因為風雨而倒下。


  從前天開始,元易斌來給自己診脈的時候。可以斷斷續續的猜測到,就在汐月壽誕那一天,會有一件大事要發生。萍貴人知道,那必是籌謀已久的計劃。如何實施,她也無從得知。


  本來她是不用關心這回事情的,可是她的父親陳書閣,也參與其中。她就不得不要探聽一點,元易斌說的也很是隱晦:「貴人安心在宮裡,哪裡都不要去。到時候自會有人救你……」


  那個人會是誰,萍貴人不得而知。只是聽到元易斌這麼說著,她的心裡像是石頭落地似的安穩。關於父親陳書閣,也是無暇來看她。或者說,為了不引起朝廷的注意而已。


  「皇后姐姐!」隨著一陣哭哭啼啼的聲音,便傳來那個熟悉的音調。萍貴人放下書本,忙起身去開門子看。卻是多日不見的江苓嫣,這個時候她來錦祥宮做什麼?

  記得三個月前,婉凝離宮不久。江苓嫣便接到母親病危的消息,她就離開了皇宮。本欲打算著照顧幾天,誰又知道母親竟是去世了。她又寫了信,這才帶著母親的棺木,回了南翔老家。


  來迴路途遙遠,加之她的精神不太好。這才耽擱了這麼久,回來的時候便聽聞柳皇后病逝的消息。她也便趕忙來錦祥宮,想要看一看怎麼回事。只是這哭聲,在萍貴人聽來甚是虛假。


  以前在宮裡的時候,江苓嫣就時常會奉承柳皇后。但是暗地裡卻互相較勁兒,甚至於想要扳倒皇后。由此可見,江苓嫣的心思多麼深遠。眼下可好,柳皇后的死正合了她意。


  「什麼時候的事兒?」江苓嫣一面抹著淚水,一面問萍貴人,「我這連皇上都沒見,就先來看望她,誰想到……」說著說著,江苓嫣又止不住的落下淚來。看的萍貴人,也忍不住眼眶濕潤。


  不知過了多久,江苓嫣才止住哭泣。轉而又問道:「我想去拜祭,以表達我的心意,妹妹可否一同前往?」這番話究竟何意,萍貴人實在是不知。一時之間,她有些無措。


  到底定在什麼時候,當萍貴人問起的時候。江苓嫣竟是說道:「後天如何?」後天的時候,不就是元易斌所說的「大事」么?這個時候,江苓嫣忽然提出拜祭柳皇后,是何居心?

  她低著頭想了想,微微搖了搖頭:「恕妹妹不能前去,我身子最近不好……」說話之間,萍貴人已經咳了幾聲。其實她是不想,看到父親出什麼意外。畢竟自己留在宮裡,也好有個照應。


  江苓嫣便端起茶水,遞到萍貴人手邊,說道:「如今雖說天氣熱,夜裡卻涼一些。你也要好生保重身子……」三個月不見,江苓嫣變得如此體貼。讓萍貴人有些訝然。


  微風拂動,捲起池塘上的一圈圈漣漪。疏疏離離,淡盪出一層層歲月的年輪。碎石小徑,花木影里。生出一陣隱隱的暗香,輕輕裊裊。隔著小徑望去,卻是一院牆的綠藤蘿。


  風乍起,吹起遍地藤蘿香。像是瀑布似的藤蘿,流淌在低矮的院牆處。那深深淺淺的綠色,來回翻動。每一個生命的色彩,都在葉脈之間悅動。這夏日的綠藤蘿,讓人流連忘返。


  「昭儀娘娘的這份心,相信皇後娘娘的在天之靈,會感受到的,」萍貴人說著,不覺雙手合十。她實在不明白,江苓嫣找她做什麼。或許,只是單純的聊天而已。


  不過在火海蔓延皇宮的時候,萍貴人方才曉得。似乎這一切,都有一隻幕後黑手在操縱著。當初她的回答,像是給與了江苓嫣一些消息。她頓時頗多後悔,怨恨當初所言。


  記得江苓嫣隨著自己,一起走過那道低矮的宮牆。回身遙望,是一道硃紅色的大門。上面寫著「西華門」三個字,威武嚴肅。這道門,是宮人探親時的地方。也是在這裡,萍貴人認識了江苓嫣。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江苓嫣會聯合邊關軍隊。當初在宮裡的時候,江苓嫣可是一個爭風吃醋的小女子。大約是,自己認錯了她吧。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說的,也便是如此。


  「你父親他,還好吧?」江苓嫣無意識的問話,其實是想要從萍貴人口中打探消息。此番回宮,一則是向朝廷爭取為她亡母追封名分。二則,是要幫助蕭易寒等到軍隊到來。


  只是蕭易寒的棄暗投明,讓她頓生失望之感。這才暗裡告訴了君琰,將邊關軍隊全部調換。說是後天祭拜柳皇后,其實是想著支開萍貴人。以此為人質,這樣陳書閣就不會動手了。


  「因為你很單純,」後來在當萍貴人問起的時候,江苓嫣如是說。不過也確實如此,萍貴人即使後來逃離火海。卻還是逃不過自己的軟弱,她學不會堅強。更學不會,如何去喜歡一個人。


  就是面對元易斌的時候,她也只是在心裡偷偷開心。因為她知道「身份懸殊」這四個字,她沒有伊芙的勇氣。不過到頭來,她被江苓嫣所害的時候。方才大徹大悟,這便是醒悟。


  原來想要堅強,其實只是命運所迫。一如後來的婉凝,或者是逃離在外的伊芙。萍貴人囁嚅著道:「你若是放了我父親,我會答應你的要求。」就這樣一句話,將所有人葬身火海。


  聽著萍貴人的話,江苓嫣的心裡頗為得意:「那好,把陳書閣手裡的半塊兵符給我。邊關的軍隊,我留著還有用。」「好,」萍貴人為了父親,不惜答應了她的要求。


  因為江苓嫣知道蕭易寒的轉變,倒不如自己拿著兵符。或許君琰會感激自己,封自己為皇后也說不定。「彥麗兒要做皇后,簡直痴心妄想!」江苓嫣只為後位,卻終究敗給了彥麗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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