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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慧辰軒救助初晨 敏晚妝獲知真相

  朝霞滿天,輝映處大漠好看的顏色來。夕陽渲染著一春的落寞,半空飛來的大雁。也在凄涼的哀鳴,像是要發生什麼事情一樣。遠處的山巒,綿延不絕。似乎隱藏著了幾個世紀的秘密。


  暮色將近,有涼風吹過。雖然時值暮春,到了夜裡卻還是有些涼意。乍暖還寒的時候,最難將息。後院的馬兒,也有些躁動不安。馬蹄跺得地面一直響,那些不好的預感,沒來由的襲上心頭。


  果然,一群官兵忽然闖入玉池人家。領頭的一個將領,大踏步的走到櫃檯前。然後聲音粗俗的說道:「掌柜呢?讓他出來見我!」似乎話語里,儘是無理取鬧的意思。


  桌案上的燭火搖曳,晃動著正在算賬的初晨的身影。她停下手裡的算盤,放下賬本正要開口答話。卻看到一個身影,瞬間擋在了自己面前。是了,是穆辰軒沒錯。難道,他一直都在?

  正當初晨疑惑的時候,但聽得他低聲附耳:「不用怕,一切有我。」真好,這七個字在初晨聽來。是最好聽的安慰,讓她的心裡泛起絲絲暖意。正是這句話,才支撐著初晨一直等下去。


  很多年以後,當夕陽西下。初晨便會想起那一天黃昏,有一個男子。默默地守候在自己身邊,縱然他從未喜歡過自己。可是在初晨的心裡,卻早已芳心暗許。有穆辰軒在,初晨不會害怕的。


  眼前的這位將領,初晨其實是認識的。就是上次住在客棧里的人,好在穆辰軒及時讓巧巧拿了聖諭提前離開。轉而想來,他應該就是來找聖諭的。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


  此時的巧巧和顏舜祁,還在樓上休息。初晨望了望樓上,期許著此時他們不會露面。相信穆辰軒,會擺平他們的。這一點初晨是知道的,哪怕最後苦苦守候玉池人家,她也心甘情願。


  當她聽聞穆辰軒的死訊時,竟是絲毫不信。明明她知道,那時遠在京都的晚妝,是不會騙她的。她卻還是依然相信,這份緣會繼續下去。每天的朝起暮落,她一直都在等待。


  因為她相信,那一份執著會在不遠處等候。不管怎樣,穆辰軒總有一天會回來的。每年春節時分,茫茫大漠便會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初晨淺淺的笑著,一壺香酒等待著他。


  「我掉了一樣東西!」那個將領,說話甚是用力。似乎很是肯定,讓初晨心裡不禁一動。這樣東西,想來便是聖諭了吧。但此話說的不可明顯,所以他們便把矛頭直指玉池人家。


  其中的理由,便是他們掉了聖諭。並且還是在玉池人家這裡,如果被追問起來,定然是要受罰的。不管如何,他們總要將這份罪責,推到玉池人家這裡。即便將來有個萬一,也有個替罪羊。


  其實要殺蕭易寒,何須一道聖諭?只是害怕邊關將士不服罷了,這只是一份說辭而已。好在晚妝已經送了出去,沒有證據是無法定罪的。說道了半天,卻還只是「無理取鬧」。


  「如果你們不交出來,我們便不走了!」他說話倒是硬氣,索性住了下來。此時初晨望了一眼穆辰軒,渴望著有一個主意才是。不然被發現巧巧在這裡,只怕便會有禍事。


  窗外風聲漸起,颳起遍地的黃沙。打在窗戶上,發出沙沙作響的聲音。就連後院的門子,也被吹得來回晃動。不論在邊關或是京都,春天的總是有的。只是在邊關,有些大而已。


  何況這其中,還夾雜著黃沙落葉。在這乾燥的暮春,越發顯得瘦弱凄涼。花廳後堂,燭火來回晃動。攪擾著初晨的心,她不是一個慌亂之人。卻在穆辰軒面前,顯得有些慌張。


  一壺香茗,溫暖著初晨的心。穆辰軒輕輕拍著她的肩,淡淡的笑著:「放心,他們一會兒便會走的。」「你該不會……」初晨以為,他是要做出什麼來。哪樣,就是謀害朝廷命官的。


  不管怎樣都好,就是這一條不好用。誰知穆辰軒笑了笑,告訴她不用擔心。這便走到將領面前,笑著道:「如今客房已滿,將軍還是另謀客棧。」這番話,說的委實謙卑了些。


  誰知那個將領惱羞成怒,拍著桌子怒吼:「你們若不說出,我立刻剷平了這玉池人家!」聲音這般粗暴,讓初晨的心兒猛然一跳。卻是暗地裡,觸到了穆辰軒溫暖的手指。


  像是撫慰著她的心,讓她不再害怕驚慌。不管初晨是什麼掌柜,總歸是一個柔弱女子,也是需要保護的。穆辰軒輕輕握著她的小手,轉而陪笑道:「那就委屈將軍,到後院屈居。」


  隨著穆辰軒一路來到後院,便是拴馬的馬棚。味道有些不好受,條件也頓時簡陋了不少。因為是在第一層,故而蛇蟲鼠蟻不少。適才一起來到後院的時候,穆辰軒就放了好多蜂蜜。


  於是那些螞蟻,便立刻朝著這群官兵蜂擁而至。更有玉池人家養的蜜蜂,也跟著飛了過來。不消片刻的功夫,官兵們便被團團包圍,渾身上下都被蟄了。亂鬨哄的,都跑散了。


  好話說著不聽,那便就要承受教訓吧。穆辰軒無奈的撇撇嘴:「這裡濕氣重,難免會有螞蟻的,將軍不如……」「好小子!有你的!」看著他們落荒而逃,穆辰軒則在後面嘻嘻笑著。


  隨後穆辰軒便吩咐,緊閉前後院的大門。並且親自查夜,要確保玉池人家的安全。誰會知道,這群官兵會不會再來呢。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他們還要追查聖諭。自然暫時,不會來的。


  為了確保萬一,穆辰軒還要儘快,將巧巧送到京都去。不然被官兵們查到,又會落入虎口了。不過好在有一個人,可以保護巧巧,讓穆辰軒可以放下心來。如此便好,他很滿意自己的打算。


  「對不起,」穆辰軒這時才發現,自己還抓著初晨的小手,一時忙不好意思的鬆開了。初晨的手心,頓時涼了一半兒。她多麼希望,穆辰軒可以一直牽著自己的手,直到永遠。


  可惜一切,都只是短暫的幻念。如今他救了自己,救了玉池人家。也算是一種在乎吧,初晨這般安慰自己。今後如何,也就只有走一步說一步了。只是眼下,與朝廷結下了梁子。


  這要怎麼辦才好,初晨不禁有些擔憂。她的這份擔憂,卻在半年後成了現實。濃煙滾滾,燒毀了玉池人家的所有。那一刻的初晨,好想好想穆辰軒在身邊。只是那時的穆辰軒,早已不在人間。


  幾段回憶之後,是初晨連日來的念想。深深埋在心底,含著淚水,在婉凝的幫助下。重新修建玉池人家,至少,還會有人陪著自己。可是當初的人兒,卻是遠在天之涯。


  初春的雨水,滋潤著乾燥的大漠。將這烈烈的風沙,變得柔弱迷離。輾轉化為塵埃,終是淡盪無果。硃紅色的大門,塵封著一夜的別離。久違的相逢,在這一刻變得耐人尋味。


  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彷彿回到了多年前的黃昏后。那時的雨落京都,紛然無存。墜落一地的梔子花瓣,淡雅安逸。確乎在也找不到,昔日的溫暖如初了。昔日的往事,縈繞在心頭。


  不知怎麼的,望著窗外迷離的雨霧。晚妝竟是想到了那個男子,一年前他還在玉池人家飲酒。再回來的時候,卻是與另一個女子牽手而歸。那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穆巧巧。


  且不說身份如何,單是其中的緣由,便讓晚妝有些疑惑。如何一個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就吸引住了他。讓他甘願在以後的歲月里,共度一生。晚妝不善言辭,心裡確是有些發痛。


  雲兒的心,雨兒的願。皆在此刻紛紛而落,人間滄海桑田。無法預料今後如何,只能將這份悲苦,深埋心底。也許時間久了,才會漸漸淡忘。那時的晚妝,又怎會知曉她的緣,並不在這裡。


  其實有些事情,蒼天早已有了安排。只是每個人的命運宛如花苞,有的花苞開得早些。有的花苞開的遲緩,像是晚妝一樣。她的緣分,是在中原,在京都。需要一個漫長的等待。


  不過還好,還好晚妝的那份緣。一直都在某個角落,靜靜的等待。至少不會讓人悲傷,不會讓人失落。桌案上,眼前的一星燭火,還在微微搖擺。像是一段悲苦的命運,讓人唏噓嘆息。


  窗台上的鴿子,還在咕咕的叫著。那時從京都飛來的信鴿,寄送著君顥深深的思念。一張乾淨的梔子花箋,書寫著一字一行的念想。聽著纖雲一一讀給婉凝聽的樣子,頗有些傷感。


  晚妝看得明白,這隻信鴿看著很是熟悉。倒像是江城哪裡的鴿子,渾身雪白,夾雜著一點灰色的羽毛。以前她到江城進貨,就常見到這樣的鴿子。而且最近,空中忽然多了這樣的鴿子。


  若是在平日還好,說是邊關聯絡京都並不過分。只是如今,蕭易寒的忽然介入。楚君琰奪了君位,楚君顥下落不明。其中的緣由多多少少,讓人產生懷疑。若然如此,定有什麼陰謀的。


  會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晚妝還猜想不到。不過既然楚君顥忽然失蹤,又怎會寫信給婉凝?即便是出於思念,也不會明目張胆。用宮裡的梔子花箋,這樣豈不是暴露了目標么?

  種種不安,種種猜測襲上心頭。讓晚妝不得不懷疑,這幾天飛鴿傳來的梔子花箋。一定是楚君琰所寫,大約他是為了要婉凝安心吧。可是他又怎知,楚君顥平日常用的言辭呢。


  那麼就只有一個猜想,便是楚君琰將君顥軟禁了起來。起初君顥被關押江城,其實是利用蕭易寒來爭取時間。最終為君琰登上皇位,來做準備的。而今目的達到,君琰自然要斬草除根。


  這其中,包括了蕭易寒和楚君顥。素日察言觀色的晚妝,依然猜到了君琰的陰謀。如果不出岔子的話,他是要將婉凝引入京都。想到這裡,晚妝頓時一驚。原來君琰的城府,會是這麼深!

  半夜時分,雨停了。天邊掛起一輪明亮的月,月色如洗。照映著街道旁的柳樹,和著葉上的露珠。發出輕柔的色彩,亮晶晶的。蕩漾著晨日的塵土,洗凈一春的孤寂。


  月光流動,在木格窗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印痕。閉上眼睛,就會想著這個猜想。究竟要不要告訴婉凝,晚妝輾轉反側了半晌。本來晚妝就是一個,不問世事之人。安心守在玉池人家。


  她從來不喜多管閑事,除了姐姐的事情以外。在晚妝的心裡,世間之事大多太過煩擾。她不想摻雜其中,更不想有所糾葛。所以平日里,總是冷冷的對著每一個人。


  本欲躲著世間之事,可是她哪裡知道。自從婉凝到來玉池人家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會改變。晚妝幻想著的逃離紅塵,根本只是一個幻想。是她自己太過孤傲,不想牽扯其中。


  然而一切,卻在不經意間,將她拉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中。玉池人家也好,蕭易寒也好,穆家也罷。都會卷進去,原來塵世總歸如此。卻又不得你選擇,似乎命運再次捉弄。


  不然江城縣丞怎會去往京都,再也沒有回來過。還有伊芙的忽然離開,朝廷怎會不去追究。因為這些事情,對於朝廷而言。皆不過小事一樁,只要楚君顥,蕭易寒還在,一切都好辦。


  翻身輕輕下床,窗台上的鴿子早已不見。想來是婉凝回了信,它去往京都方向了。晚妝來得晚了,她本應該阻止婉凝的。畢竟這封信,是君琰所寫。誰會知道,他會怎樣對待婉凝。


  「你怎麼還不睡?」纖雲掀了門帘,看到了晚妝站在門外的廊檐上。轉而將她讓進屋子裡,雖說是暮春,夜裡到底有涼風。借著月色,纖雲可以看到。晚妝的臉上,儘是擔憂之色。


  此時婉凝已經睡下,纖雲便悄悄拉她。來到屋子後面,詢問緣由來。晚妝聽了這番問話,心裡終是放不下:「楚君顥已經被抓,那封信是楚君琰所寫。你要告訴燕姑娘,萬不可去往京都……」


  不管如何,晚妝的心裡總歸是過意不去的。也是因為她的這份如實相告,才會讓燒毀的玉池人家。日後在婉凝的幫助下,重新修建起來。何況晚妝的心,也並不是孤冷無情的。


  因為這一次,她對纖雲的救命之恩,更加感激不盡。先時橫穿大漠,便是晚妝相助。而後的歲月中,逃難路過通化。也是玉池人家救了婉凝,雖然沒有找到自己的妹妹,纖雲卻還是對她心存感激。


  思慮了晚妝所說的話,纖雲有些吃驚。因為她知道,晚妝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很會揣摩別人的心思,這一點纖雲深信不疑。不過之後的路,要怎麼走下去。還要婉凝來定奪才是。


  跟著婉凝這麼久,纖雲也學會了沉下心來思考。畢竟此時的婉凝,念著君顥的緣故,才會對那封信激動不已。也並沒有那麼多時間,來思慮有關事情。這自然,是可以體諒的。


  「晚妝,謝謝你,」纖雲撫著她的手,笑著道,「日後若是有空,一定要到中原來。」走了那麼多地方,中原對於晚妝而言。也還是走馬觀花,繁華富麗留不住她的心。


  也許她不會知道,自己的緣就在這繁華之中。好在聽了纖雲的話,讓晚妝尋得一生知己。儘管那個男子,貧困潦倒。卻還是讓晚妝,感受到了前所謂有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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