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開啟和小美人同居生活的正確方式
是一個看起來四十齣頭的黑臉中年男子,鬍子拉碴,不修邊幅,頭髮用了兩根木棍隨意地亂挽著,衣服也髒兮兮的,此刻正滿臉的不耐煩。
「風斛師叔,這是新來的小師妹,還有她的伺候丫頭,師父讓在您這找間病房住下。」雙塵師兄似乎完全習以為常,一點任何的訝異或是嫌棄都沒有。
「什麼?!」風斛一聲怪叫。
我想他一定不是要驚訝風虞收了女弟子,就是要驚訝我來學武還帶個伺候丫頭。然而這位風斛師叔似乎並不如我所料。
「就這麼點破事兒你也來打擾我?!趕快滾滾滾,我沒空搭理你們這些小屁孩兒……」風斛臉上的不耐煩愈加顯而易見,他像趕蒼蠅似的揮揮手,一扭身又進了屋子裡。
「那您就是答應啦!」雙塵師兄拔高了音調,朝著屋裡喊了一句。
「他怎麼這樣啊!……」碧白的小嘴撅起老高。
「別在意,風斛師叔就這樣,」雙塵師兄轉回頭來朝我們一笑,「他痴迷於歧黃之術,整天除了上山採藥就是待在枯榮苑裡煉藥,最是不喜他人打擾,其實人是很好的。」
「聽見了嗎?人好不好可不是看他說什麼話。」我看著碧白,正色道,「況且風斛師叔是長輩,即使對我們訓斥幾句,也是天經地義,以後切不可再如此出言不遜。」
「……是。」碧白見我板起了臉,不敢再鬧小孩子脾氣,只得怯生生地答是。
我心中其實也很無奈。我本不想磨去她本不易留存的童稚率真,可如今畢竟是人在屋檐下,不似在家中那般自由,自然還是該仔細一些。比起讓她失去天真爛漫,我更不希望她因此而受到傷害。
雙塵師兄似乎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我朝他笑了一笑,盡我所能不夾雜任何與我的年齡不符的東西。
「隨我來吧。」雙塵師兄也回應似的向我笑了笑。
枯榮苑裡統共有四所病房,他幫我們選了最外面的一棟,也是採光通風最好的一棟。門前有一小塊葯田,田裡有三四株不知名的藥草正開著白色的小花,五步之外便是枯榮苑的苑門,與不遠處的歸塵園兩相對望,可謂是環境好地段好。不過最讓我滿意的是,這裡的病房規格是四人間,進門是第一間,然後由這一間開了兩扇門,分別通往第二三間,然後第二三間又分別開了一個門共同通往第四間,第二三間之間互不直接相通。這表示著,我可以讓小美人也住到這裡來。
我以病房稀少,不好意思兩個人占著一個四人間為由,提出讓受傷的小美人住進來,我們三個人住一間,我也可以承擔一部分照顧他的工作。
雙塵師兄猶豫了一下,含蓄地提醒我說小美人畢竟是個男子,恐怕不太方便。
因為娘親是進青雲宗時便將小美人交給了引路的童子,解釋他的來歷時也只說了一句是路上救的,恐帶回京城不方便。我仗著雙塵師兄不知道具體情況,謊稱娘親已收了他做我的下人。又說,可以將第一間作會客廳,讓他和碧白分別住在第二三間,我住向陽的第四間,再用傢具堵住他和我房間之間的門,便兩全其美。
雙塵師兄想了想,點了頭,找了幾個師弟幫我收拾屋子,抬了幾個柜子桌椅,按我的意思布置好,忙忙碌碌好一陣子,待全部弄完,天也擦了黑。我謝了那幾位師兄,將娘親給我帶的零嘴給他們一人分了些。都是些八九歲左右的半大孩子,打小在山上長大,一天只是吃些沒什麼花樣的素齋,好容易得了些稀奇吃食,自然是歡天喜地,就連一向以沉穩可靠的形象示除風虞外所有人的雙塵師兄也難掩喜愛之色。
看著他們眼神之中不由地生出的親近,我想,我這第一支人脈應該算是種下了。
將他們送走不久,便又有人將小美人抬過來了。
他依舊昏迷著,不過身上的傷口已經被重新包紮過了,臉色也好了很多,許是用了葯,又或是輸了內力?
打發走碧白去幫我打水鋪床,我搬了個小板凳支著腦袋趴在他的床邊胡思亂想。
我突然見他的睫毛抖了抖,我發誓,要不是他的睫毛那麼長,我是絕對不會發現的。
我趕緊湊上去。
「你醒了嗎?喂……」
他的眼皮抬了抬,睜開一條縫,然後又抬了抬,變成半睜的狀態。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的瞳孔只是微微地轉了轉,完全沒有神氣。
我知道,他現在一定還處於半昏迷狀態。想到我之前的誤導啊呸是引導計劃,我立馬湊到他眼前,不管他能不能看見,能不能聽見,吐字極其清晰地跟他說:
「我是柳醴,記住了,我是柳醴,我救了你。」
一直重複著念叨這幾句一直到他又閉上眼睛。
我瞬間感覺自己好卑鄙。
不過為了拿下小美人,卑鄙點就卑鄙點吧,總比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綠茶婊冒認功勞搞出一些灑狗血的劇情好。電視劇裡面不都這麼演么。
我屁顛屁顛地回了自己的屋。
明天早上就要開始我的五點練武生活了,想想就苦逼。不過我已經想好了,先堅持幾天,然後就開始翹掉五點到七點的早課。反正所謂的早課想必就是念念經啥的,理論上應該不會管得太嚴,甚至據我猜測很可能根本沒有師父輩的人像現代的班主任一樣監督在旁,不管怎麼說,相比起現代人,古代的人都太過純粹簡單了,很多事情現代人可能想盡辦法去逃避偷懶,古人卻視作理所當然。
然後再多觀察幾天,看看辰時巳時也就是七點到十一點的練武是個什麼情況,能翹則翹。反正師父對於我來瑤琅山的目的很清楚,並不是為了修道或是習武,想必也不會待我如何嚴苛。我唯一要注意的是,不能引人注目,不能表現太優秀,更不能表現太拙劣,否則鶴立雞群又或是雞立鶴群,那麼就算是師父師叔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難。泯然眾人才是最為穩妥的辦法,畢竟在我這個年紀,扎了一樣的道士頭穿了一樣的道服,男女幾乎是分不出來的,想要渾水摸魚也容易。
我現在只有一個問題,沒有鬧鐘我和碧白這兩隻葛優大爺的傳人要如何在五點之前醒來。
很是頭疼了一陣,不過最終還是讓我想到了辦法。屋子裡有更漏,就是古代的計時工具,是利用水面高度的上升和水的浮力指示刻度的一種器具。我對它做了一點小改動,在水面之上的地方鑿了一個小洞,插進一根木棍,木棍的里端隨著水面升高會慢慢抬起,由於器壁的禁錮,抬起的同時也會慢慢向外移動,外端慢慢降下變長,我再實驗出卯時前一點對應的木棍位置,放上兩塊壘疊的石頭,只要木棍外端到達相應位置,輕輕碰一下上面的石頭,給石頭一個極小的力,它就會掉落下來,發出響聲。這樣,我和碧白就能按時醒了。為此,我很是沾沾自喜了一陣。
然而,只是過了一個晚上,我就發現我實在是愚蠢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