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荒原苦戰(上)
鳳瑤城幾十里之外,有一處荒地,荒地中雜草叢生,其中有一段稍稍拱起的山坡,約莫有四五丈高,山坡上生著一棵矮松,站在矮松旁可以看到遠處的鳳瑤城,巋然屹立在不遠的平原上,這時明月恰似掛在鳳瑤城正上方。
雲笠就盤坐在矮松旁,黑色短劍平放在雙腿上,他用雙手不斷地摩挲著劍刃,月光之下,讓人不寒而慄。
然而在這個平常荒無人煙的地方,今日卻聚集了不少人,一個個黑色的影子就繞著山坡靜默地站著,細數之下竟有二三十人,此刻呈包圍之勢將雲笠圍在中間。
這些人一身盡黑,如同常年行走在黑暗之中,雲笠看著他們的眼神異常冰冷,這些魔族爪牙之中,有幾道隱晦不明的氣息,正是培元境的修為,而其他人儘是築基境巔峰的修為,呼吸延綿悠長。
這些黑衣人井然有序,似乎知道眼前這個人的可怕與怪異之處,誰也沒有妄自動手,直到荒野之地『啪』地一聲怪響,呼呼破空的聲音才盈耳響起。
雲笠周圍天地之氣被極盡壓迫,每動一下都好像在扛著一座大山,艱難無比,這時沒有了魔魂相助,僅憑他築基巔峰的修為,面對數個培元境,已經希望渺茫。
但是雲笠眼中看不出絲毫絕望的顏色,當那些築基境的黑衣人動時,他已經握緊了黑色短劍,而且站了起來,這一系列的動作行雲流水,並沒有絲毫滯澀的感覺。
那不遠處正操控天地之力想要鎖縛雲笠,想讓他束手待斃的培元境黑衣人同時吃了一驚,他們得到的情報可不是這樣的,短短月余的時間從築基後期達到培元境本不可能,而且這個人身上沒有一點培元境的氣息,但是他竟能受天地之力的影響。
雲笠看清楚周圍沒有動手的人共有四個,他們盤坐在地,對於天地之力的掌控並不是由一人完成,而是四人配合,看來他們為了萬無一失還用了其他的手段。
雲笠只是冷笑,此時他修為已經快到培元境,雖未納氣,而且不能控制天地之氣,但是魔族呼吸吐納的功法神奇之處便體現出來了,天地靈氣從他周身而進,之後噴薄而出,將周圍壓迫的天地之力硬生生逼退了半尺。
而這半尺,便已足夠了。
黑色短劍劍芒吞吐,這些築基境巔峰的黑衣人戰鬥技巧也非常豐富,但是雲笠在武道七重時便可殺之,如今築基巔峰更遊刃有餘,雖說同時面對二三十人,但是能近雲笠身的人,卻不是這麼多。
雲笠將黑劍使得十分純熟,在出手之間已經傷了數人,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有些驚奇地發現,這些黑衣人,比起以往每次所見,好像都有所不同,似乎變得……更聰明了。
以往數次,他們以多攻少,定是不遺餘力地出手,似乎誰殺雲笠便能得到頭功,特別是當雲笠示弱,他們便會更加瘋狂。
只不過這一次,只要有人受傷,便會立即退出戰局,由其他人補上,他們這是想要生生耗死雲笠,特別是那四名培元境的黑衣人,他們所掌控的天地之力雖然被排開半尺,但是半尺之距卻要雲笠一邊奮力吸取天地靈氣,這一增一減,說到底還是對他造成了影響。
就在他苦苦思索脫身之法的時候,離他最近得五名黑衣人突然默契地向後移了幾寸,這變化雖然十分微小,但是雲笠見之卻是瞳孔驟縮,同時身上衣袍鼓起,黑劍掄如滿月,跳起數丈之高,緊接著他一聲悶哼,急急墜向了地面。
雲笠半跪在地上,黑劍撐地,一手捂著胸口,月光之下,只見他後背劃開一條尺長的傷口,從左肩延伸到了右肋,深可見骨。
而在他的身前,傷勢則更加嚴重,他的手緊捂著腹部,還在不停的顫抖,鮮血從指縫中不斷流出。
雲笠的額頭沁出冷汗,冰冷的感覺瞬間充斥全身,下一刻,就在他停了呼吸吐納的時候,如山般的壓力便已來臨,周圍的黑衣人沉默著圍了過來。
他艱難地抬頭看了一眼傷他的人,一人提著長刀,刀口還有他的鮮血,還似冒著熱氣,一人手上戴著鐵爪,鐵爪半寸都被血染紅。
這兩個人是培元境的修為。
雲笠暗道自己還是大意了,這些人故意放水不與自己死拼,並不是他們換了車輪戰耗死自己的想法,而是將培元境的黑衣人混在其中,趁自己大意之時給予致命一擊。
不得不說,魔族爪牙這一回比雲笠想象的要更聰明一些。
呼吸之間,雲笠將整個衣袍的上身都撕扯下來,緊緊地纏在腹部,手提黑劍,又一次站了起來,正在向他靠近的黑衣人的步伐登時便停了下來。
他們共同看向方才傷了雲笠的兩個人,這兩個人同樣只是露出兩個眼珠,他們眼中嗜血的渴望暴露無遺,他們不認為這個人還有反抗的能力,如此站起來也不過是恐嚇他們罷了,他們隨即向著雲笠站著的方向擺了擺頭。
這些黑衣人身體剛要移動,卻聽見雲笠說話了:「你們再向前一步,我就自殺。」
此時夜空中月明星稀,荒野中偶能聽見獸吼的聲音,微風之下又是一片肅殺,這些黑衣人彷彿被雲笠一句話鎖在了原地。
那兩個培元境的黑衣人也遲疑了,他們看著雲笠臉上那份決然的神色,轉眼間又同時動了,他們料定此人不會自殺。
就在他們動手的同時,雲笠突然向後一倒,身子向後急滑,這兩個培元境的黑衣人速度堪比鬼魅,雲笠還未跑出去多遠,就已經被追到身旁,長長的鎖鏈『呼啦』一聲破空而來。
只不過更快的,黑色短劍『噌』地一聲卻是已經到了鐵爪黑衣人的眼前,他只感覺雲笠這一劍難避難接,以他培元境的修為,在一剎那竟有了這種想法,不由得驚出一聲冷汗,手中的鎖鏈慌亂間脫手而出,與鐵爪摩擦起明亮的火星,險之又險地躲開雲笠這一劍。
他有些后怕,站定之後,看見長刀黑衣人業已近前,鎖鏈另一端也要朝著自己甩了過來,而當他想要活捉雲笠的時候,他露在外面的眼睛卻瞪得滾圓,從他的後頸,直直插入一柄黑色短劍,那短劍左右扭了兩下,此人一顆頭顱便被人提在了手中。
傷口十分平齊,還有幾滴血濺到雲笠臉上,他低下頭,短劍快速晃動,劍氣凜然之下黑衣便條條剝開,露出他的胸膛。
雲笠半蹲著,手中的短劍如畫筆般靈巧,不多時便有一朵血蓮綻放,雲笠才站起身來,他纏在腹部的淡青色衣袍已經一片黑色,他把頭顱提在空中,鬆手之後嘭地一聲落在了地上。
他身上的嗜血,暴虐,常年遊走於刀尖而形成的的冰冷感覺,竟讓這些見不得光的魔族爪牙不寒而慄,同時,他們也明白上面給他們這樣一個任務時為何如此慎重。
就連那個手持長刀的培元境黑衣人,在這一刻都遲疑了,手中的鎖鏈拖在地上,而雲笠轉身面向了他,伸出雙指在自己脖頸間比劃了一下。
這個黑衣人看著同伴屍首異處,而雲笠的行為也並沒有讓他退卻的心思,他低吼一聲,長刀爍爍而來。
清冷孤寂的荒原,轉眼消失的月光,這裡起了大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