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表面的幸福
第268章 表面的幸福
說到這裡，男人嘆了口氣：「而那個時候……我們沒多少積蓄……」
大病，沒錢治療。
蘇心巧曾經也經歷過老爸差點死掉，可是她身上只有幾毛幾塊的零錢，根本拿不出來那不算多的治療費用的經歷，所以她完全能體會他當時的那種絕望。
蘇心巧沒有打斷他，只是聽著他繼續說下去。
「一開始，她想要瞞著我，直到有天暈倒在家門口，我送她去醫院后，在她的包里發現了那張確診書……」
男人的聲音變得顫抖起來，他身子彎了下去，將臉埋進手裡，「我知道，只有我回到家裡，我的家族才肯出錢治療她，作為和她一筆勾銷的分手費。」
「我以為這樣，就可以救她了，起碼她還活著，就行……」
「可是直到我結婚之後，我才聽說，她根本就沒有動用那筆錢來治病，她上門找過我很多次，每次都被攔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敘述太過煽情，蘇心巧聽得，也覺得自己眼角漸漸泛濕起來。
「最後……我只來得及，去她墓前，給她送上一束花……」
男人抽噎了下，抬起臉來，看向蘇心巧，臉上是勉強的笑容：「是不是覺得我比傳言中，更爛更糟？我以為那筆錢能救她，但那段時間的折磨，只是讓她的病情加速惡化而已……」
「我不敢去想象……在分開后之後，她到底經歷了什麼樣的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摺磨，我覺得……我就是那個殺害她的劊子手……」
說到這裡，男人再度泣不成聲起來。
蘇心巧看著身邊只是今天見過一面的陌生男人，在這一刻，她卻覺得無比的熟悉。
以為離開就是為了對方好，這樣的事，她也做過。
可她還有機會挽回，但這個男人……已經沒有機會了。
忽然，她像是感覺到什麼，往身後看去。
尹老夫人正站在距離椅子兩三步的地方，靜靜地看著他們，沒有說話。
說完這些不久，男人平復下來，便回了病房去了。
蘇心巧沒有立刻回去，只是走到尹老夫人身邊，禮貌地喊道：「老夫人。」
尹老夫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睛依然看著椅子那邊，忽然道：「你以為我聽過這個故事之後，就會輕易地接受你和尹夜遠在一起嗎？」
蘇心巧怔愣了下，搖了搖頭，如實地道：「我沒有這麼想。」
老夫人終於側了側頭，視線落到她身上，很嚴苛的審視視線，像是想要知道她的話里有幾分真假。
蘇心巧不閃不避地迎著她的目光。
半晌，老夫人只是收回視線，道：「回去吧。」
然後自己率先轉了身，往回房的方向走去。
從她的臉上，蘇心巧無從得知她心裡想了什麼。
那個故事的真相，顯然是出乎蘇心巧的意料的慘烈。
她甚至寧願只是像尹奶奶跟她說過的那樣，不過是富家少爺過不了平凡日子，所以拋棄平民女子，回歸自己原本的榮華富貴的生活。
起碼遠遠好過現在天人永隔，永遠的錯過的好。
回到病房裡時，男人的神情已經自然多了，他坐在床邊，削著蘋果。
蘇心巧的視線落到那盅被放得遠遠的，像是被遺忘，又像是沒有人敢再觸碰的湯。
病房裡其樂融融，艾莉爾夫人一家，起碼此時看上去，是幸福美滿的樣子。
只是這樣的幸福美滿下，到底還藏著多少外人所不知的陰影，她就無從得知了。
回去之後，尹老夫人雖然也跟朋友說話聊天，但蘇心巧也看得出來，她的神情似乎也不如之前專註了。
也許，那個故事……終究是有影響的。
她安靜地在一旁坐下，接下來的時間裡，她又回到了透明人的模式。
回去的時候，她跟著老夫人下了樓。
「昨天的事，我孫子一定問過你了吧？」尹老夫人忽然道。
蘇心巧點了點頭。
老夫人轉過身來，直直地看著她，神色變得銳利起來，「你跟他說了？」
蘇心巧知道，老夫人說的說了，當然不可能指的是什麼去哪兒了做什麼這種事情。
「沒有。」蘇心巧認真地看向她，「老夫人，我希望您能接受我，但您和尹夜遠發生矛盾，絕對不是我所希望的。」
她是真的想要得到尹老夫人的認可。
但她絕對不會做背後打小報告這樣的事，如果是那樣，她根本就沒有必要讓尹夜遠不再阻攔尹老夫人和莊園這邊的聯繫。
這個道理，顯然尹老夫人也明白。
她頷了頷首，瞟了蘇心巧一眼：「這大概算你唯一一個我看得過眼的優點了。」
識趣，懂事，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這孩子總是最有數的。
可這麼懂事識趣的孩子，卻偏偏在離開她孫子的問題上，固執得要死，讓她頭疼。
如果不是擔心她孫子的性格，到時候做出什麼危險的事情。
她只怕早就已經採取強硬的手段，逼迫這個女孩離開他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溫溫吞吞地磨著這孩子。
並且，今天聽過的那個故事……
尹老夫人在心底暗暗嘆了口氣。
可她也有自己不可退讓的底線，就算這孩子多懂事也沒用，她就是不能同意他們！
她已經失信於人一次了，那次的後果……
她不能再來一次。
這樣想著，尹老夫人忽然臉色冷了下來，徑自走到停在醫院門口的加長型林肯旁，司機立刻上來為她恭敬地拉開門。
蘇心巧也走了過去，可就在這個時候，老夫人忽然從裡面拉了一把門，徑自把門關上了。
司機懵逼了，看了看蘇心巧，又看了看已經關上的車門。
他雖然也知道老夫人很不喜歡這個尹少爺訂了婚的未婚妻，但是這麼直接將尹少爺的未婚妻，不給顏面地丟在這裡，還是第一次。
「還不回你的位置上開車回去？」裡面傳來老夫人帶著不悅的聲音。
司機連忙疊聲答應著，來不及向蘇心巧說一句話，趕緊拉開駕駛座的車門，坐了進去。
車子啟動起來，奢侈地豪車緩緩駛離了醫院門口。
長長的車身上倒映的蘇心巧的影子，漸漸往後滑去，直到車子徹底開走。
蘇心巧站在原地，有些不明白今天的老夫人……似乎比以往的情緒更差是為什麼。
即使之前不高興她，也從來沒這樣過。
而這樣的意外，發生得突然，門口還有些別的貴婦人沒走，當然也目睹了她被丟下的全過程。
頓時，議論聲四起。
「你看你看，這就是平民丫頭想要飛上枝頭的下場……」
「早就知道了，尹家的老夫人又不是吃素的，怎麼可能容忍這種女人進入尹家？」
「看她一副可憐的樣子，何必呢？找個和自己差不多的男人嫁了不好嗎？非看上尹家的少爺了。」
「尹家未來少奶奶前途坎坷，嗯，拍張發微博……」
「你想死啊，起碼現在尹家少爺是護著她的，你想得罪尹夜遠？」
「……對哦，還好我還沒發，刪掉好了。」
蘇心巧聽著她們的話，臉上神情淡漠。
她沒有理會那些人。
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便像沒事人一樣，往沿著醫院門口往外延伸的道路走去。
看來只能先走出這片區域，然後自己打車回去了。
冬日的太陽下山得特別早，雖然現在只是下午，可是天際的日光，就已經泛紅髮黃了。
蘇心巧自己沿著道路旁的人行道走著。
她忽然又想起，那個男人跟他說過的話。
那個女孩生了病，他如果不回來家族，那就只能落得生生看著她病死在自己面前。
可是即使他選擇了回去，也沒有挽回她的生命。
對那個女孩來說，愛情高於生命，她大概願意失去生命，也不願意失去那個男人吧？
可惜，兩個人明明對對方都是一往情深，卻還是落得這樣遺憾的結局。
那個女孩的死，大概會成為他心頭永遠消弭不掉的悔恨吧。
「今天怎麼是你自己打車回來的？」
今天的尹夜遠回來的也很早，看見她是從一輛計程車上下來時，神情頓時不悅起來：「那個老太太呢？只管帶你走，不管送你回來了？」
蘇心巧下了車，朝他笑道：「尹奶奶今天有事，所以不方便，再說了，打個車有多麻煩——」
「不麻煩你能把鞋子穿成這樣？！」
尹夜遠瞪視她一眼，臉上的神情更加沉了下來。
蘇心巧困惑了下，低頭看向自己的鞋子。
手工小羊皮的鞋子，已經被磨得不成樣子了。
她這才想起，那家私立醫院離得最近的街道很遠，她走了好久，才走到可以打車的地方。
這種小羊皮的鞋子，本來就特別嬌貴，本來平時走走室內倒也還好，可是今天走了這麼遠的路，自然磨損得厲害了。
下意識地把腳往後縮了縮，她繼續若無其事地道：「我平時運動少了嘛，走動走動鍛煉鍛煉不是也挺好嗎？」
「好？」
尹夜遠黑眸瞪了她一眼，邁著長腿，幾步走過來，直接將她打橫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