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耗盡他的耐心
第135章 耗盡他的耐心
他厚實的外套，還罩在她身上，他身上，此時只有單薄的睡衣。
可他像感覺不到寒冷一樣，只一瞬不瞬地緊盯著她。
蘇心巧看著他，他輪廓分明的臉龐，被風吹的發紅，流暢的面部線條，綳得緊緊的。
她動了動嘴唇，開口道：「……是。」
她不走，另一個女人就會死。
他要她頂著一個假身份，永遠地代替另一個女人待在他身旁，她做不到。
尹夜遠眼周的肌肉似乎驀地發緊，他高大的身子，似乎在雪裡晃了晃，然後，黑眸發狠地瞧向她。
「蘇心巧。」他嗓音里有著難以抑制的低沉，和強撐著的一點希望和全然的絕望：「你是不是沒有愛過我？」
即使他在為她做過那麼多之後……
即使他把她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都還要重要之後……
蘇心巧怔了怔，黑漆漆的漫天大雪裡，她腦海里似乎忽然閃過很多東西。
一時是他為她生日做的堅硬的蛋糕……
一時是車子懸在半空，他胳膊被車窗割傷，血一滴滴流下，卻還是不放手的將她抓得緊緊的……
一時是在萬里高空之上，她和他單獨坐在熱氣球上，他攬著她，說讓她只管接受他對她的好就行……
她眸光閃了閃，眼角意味不明地，多了一點她自己也不明白的濕意。
「我……」她眨了眨眼，眨掉那點不明晰的感情，慢慢開口了：「我沒有愛過你，從來沒有。」
聞言，尹夜遠胸口震了震。
他只覺得心臟像是被人用刀子捅進，而後，再在裡面反覆翻攪似的。
撕裂的痛楚從心臟傳出，他悶悶咬牙忍住，卻還是不甘似的拿眼睛發狠地瞪著她。
那雙深黑的眸子里，情緒翻湧，像是對她的話難以置信，又像是對她恨意無限……
各種感情交織其中，最後漸漸的，有冰層從上面開始封住，一點一點把那些複雜的情緒，都凝結在那厚厚的冰層之下。
他纖長的睫毛上都沾上好些潔白的雪花。
好一陣子，兩人之間只聽得到山風呼嘯。
死一般的寂靜。
他的那雙黑眸一直看著她，看到彷彿失去了焦點般的眸子，動了動。
然後，他把視線撤走。
揚聲，他低沉的聲音在雪夜裡尤為清晰：「把蘇心巧帶回去！」
身後的保鏢們領命，立刻上前來，圍住本來就已經逃脫不掉的蘇心巧。
尹夜遠沒有再看她，似乎多看一眼，那眸底的冰層就會破裂，那些激烈的情感就會再次湧出，再也控制不住。
他背過身，獨自一人往山上走去。
身後落下的腳步深淺不一，歪歪斜斜。
很快，被重新降下的大雪覆蓋住，什麼也再看不出來。
蘇心巧被再度帶回了山上的旅館，屋子裡早早就有人點燃了熊熊的壁爐，裡面備有毛毯，熱水，食物。
一片的溫暖。
和剛才在外面的寒冷宛若天壤之別。
「不好意思，蘇小姐，今晚要請您在這裡休息了。」保鏢盡責地道。
她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脫下外衣，坐在了壁爐邊的地毯上。
門被保鏢關上，門外再沒了聲音。
但是她知道，那些保鏢這下一定都守在外面了。
她沒有機會再跑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想起剛才雪地里，尹夜遠的那雙眼眸來。
她眼睜睜地看著他眼神從狂怒到震驚，再到冷漠。
莫名地，她也覺得有什麼冷意從心底鑽了出來。
即使她拉過一旁的厚毯子披在身上，倚在壁爐旁沙發邊，也覺得冷。
閉上眼，眼角又微微堆積些水氣起來，沿著眼角淌下，打濕了臉頰。
樓上的卧室里。
男人沒有睡，只是站在窗邊，定定地注視著那條從管子上垂下的繩索。
冷風夾著冰渣子吹了進來，寒風拂面。
他卻像是出神了似的，只盯著那裡看。
「你的人我要，你的心，我也要！」
當初他這句話說得篤定，以為只要自己想要，她總有一天得把心給自己。
可他現在徹底明白了，她的心，他是真的要不來了。
牙關驀地咬得死緊。
他撐在窗台上的手攥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第一次見面，她被他桎梏在牆邊，仔細看清她和那個女人一般無二的五官，在他的威脅之下，她同意了替他安撫奶奶。
下游輪那天，她眼睜睜見到他父親被綁，慌得手足無措，那是他第一次見她那麼害怕的樣子。
然後，他替她找回父親，她成了他的人。
再往後，無論他們如何熱情糾纏過，他如何花過心思，如何的退讓，最後換來的，還是她的逃離。
那個男人……就有那麼好？！
好到她連他為她做過的所有事，她都可以當做看不到？
她的喜歡……倒是痴情，可……被她喜歡的人，不是他……
他手掌攤開，猛地按在窗台上，窗框邊，有細碎的刺，扎進他的手掌里，冒出點點血珠。
他渾然未覺。
漫長的雪夜，終於過去了。
翌日。
天光大亮，白茫茫的地面，將一切都照得明晃晃的。
蘇心巧在屋子裡被關了一天，保鏢按時送了三餐進來。
晚上回來之後，尹夜遠從頭到尾都沒有再出現過。
看著面前熱氣騰騰的食物，她沒有絲毫的食慾。
他在想什麼呢？
是想著先打斷她那一條腿……還是用別的什麼辦法折磨她？
畢竟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著他的底線。
不過在他盛怒之下，既然要懲罰折磨她，當然會讓那個完好無損的女人回來。
起碼，在尹老夫人面前，他還得有一個撐得住這場戲的人。
時間像是沒有了存在感，似乎是須臾之間，天便又黑了下來。
門被人叩了幾下，她就聽到門外有保鏢的聲音打著招呼：「閔助理。」
「這個給我吧，我拿進去就行了。」這是閔風的聲音。
保鏢應了一聲，然後，門開了。
進來的是托著托盤的閔風。
他看了一眼桌上她絲毫未動的食物，眼神斂了斂，把托盤也放到桌上。
「閔助理……」她忽然出了聲，目光卻還是落在壁爐中，跳躍的火焰上的，「他……考慮得怎麼樣了？」
似是預料到她會開口，或者本來也有話要跟她說，閔風靜了靜了，便道：「蘇小姐，少爺暫時需要靜養，估計還有幾天才能見你。」
靜養？
她詫異地轉過頭，忽地想起了那天他本該在卧室里睡著，卻出現在山上。
人怎麼能夠抵抗那麼大分量的葯呢？
她咬了咬_下_唇，勉強自己把關心的問候咽了下去。
「那……那他的未婚妻怎麼樣？」她轉回頭，像是什麼都沒有聽見似的，平靜問道：「之前就聽說找到了，這下，她該是要回來了吧？」
閔風點了點頭：「是的。」
她嗯了一聲，沒有動也沒有再說別的話。
房間里頓時沉默起來。
閔風靜靜地看了看她坐在火堆前的身影，忽然道：「蘇小姐，您……真的……」
一刻也沒有喜歡上少爺過？
剩下的話，他沒有出口。
蘇心巧莫名地看向他，不明他未說完的話是什麼。
「沒事。」閔風向她躬了躬身，向門口走去：「可能還要在這邊停留幾天，還請蘇小姐記得用餐。」
說罷，門便被他關上了。
他本來是想問蘇小姐一些問題的，可是話到了嘴邊，他忽然又發現沒什麼必要了。
這場替身的戲，就快要落幕了，現在再問什麼，都未免多餘。
尹夜遠是在房間里待了足足四天，才出的房間。
針劑副作用的效果，還沒有徹底消退，可他不想這麼繼續等待下去。
「把那個女人，帶過來。」他嗓音冷冽，不帶一絲感情。
「是。」閔風彎身答道。
這是那天晚上過去之後，蘇心巧第一次見到尹夜遠。
他似乎瘦了不少。
可僅僅幾天里，怎麼可能會瘦削這麼多呢？
也許只是她錯覺吧。
尹夜遠抬眸看了看閔風，閔風立刻會意地帶著其他保鏢退下了。
門被帶上，僅留下他們兩人在房間里。
空氣像是凝固的，讓人感覺呼吸沉重。
蘇心巧盯著地面，沒有說話。
尹夜遠也沒有開口，只是視線緊鎖著她。
她身上已經換掉了那身不合身的禦寒服，穿著適宜在室內的毛衣。
原本就小的臉，現在看上去，似乎更小了一圈了。
黑捲髮沒有打理，有些凌亂地披散下來。
他安靜地打量了她一會兒，才開口了：「還記得我一開始說過什麼嗎？」
蘇心巧站在那裡，沒有回應。
沒有被她的靜默觸怒，他只是緩緩地邁著長腿，向她走去。
察覺到他的靠近，她像是終於有了些反應，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
他眉頭驀地蹙起，黑眸里有火焰燃起，又瞬間被他壓下。
「蘇心巧！」他猛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不輕，不帶一絲疼惜：「你終於耗盡我的耐心了！」
被他抬起下巴，她不得不與他對視。
他英俊的臉上，曾經存在過的溫存和怒意都通通不見，只餘下可怖的壓迫感。
「我給你的時間已經足夠了，然而你的表現實在讓我失望……」
他靠近她，距離極近，卻只剩下冰冷的話語。
「本來確實對你還有點興趣，可現在這一點興趣，也終於消失乾淨了。」
他低頭，俯視著她的臉，眸底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