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新方案
第三天，趕往林業局上班的我，發現林局長正坐在我原先工作的位置上。
「小李，你來了，今天徐廳長要在神農架進行重要的會談，現在老李有事來不了，你來幫她記下筆記！」一看到我，林局長很是和藹的叫住我，說道。
「誒，按照規定，若是李秘書不在，不是該劉主任做筆記嗎？」我有些受寵若驚的說道。
「哦，沒人通知你嗎？你來這裡也有5、6個月了吧，一直兢兢業業的做事，看看這工作列表，百分之九十的值班都是你和小沈做的，還有那些村民培訓，可以說是功不可沒。再加上前段時間，你介紹省里的陳氏集團到縣裡做投資，可以說大大加快了縣裡的發展，這是一個大功勞啊。還有這次，你捨命救人的事迹，已經傳遍了整個神農架了。鑒於此，縣裡決定對你破格提拔，將你升任為局裡的主任。」
什麼，不足一年的時間，升任主任，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平靜下來后，我仔細一思考，明白除了上述原因，恐怕還有徐述含的因素存在吧。我心裡有些感慨，要是自己當初只會埋頭苦幹，就算自己幹上三年，也不太可能升任主任吧。
10點鐘，神農架政府會議室中。
「老許啊，這是我第二次來神農架，變化可真是大啊，想來，這裡的工作有特色，有亮點，你能介紹一下嗎？」端坐在主位的徐述含目光鼓鼓，緩緩的掠過坐在會議室里的神農架的一幫子領導，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按照李書記的意見，從現在到過年，還有幾個月的時間，神農架對今年下半年的工作有什麼想法，開展了什麼中心工作，工作重點是什麼，說來聽聽。」
會議室里響起了些許的討論聲。
「別藏著掖著，說點兒乾貨。老許，老林，你們先說。」徐述含眯著眼，點名道。
許縣長表情十分嚴肅，不動聲色的瞥了眼林局長一眼。
「徐廳長，我是這樣考慮的，神農架這邊的情況您可能不是很熟悉，若是我們按照彙報材料的內容向您彙報一遍，也太耗時間，要不這樣行不行，稍後我們親身去看看縣裡的狀況，這樣您也能有更深的了解！」林局長為難的建議道，徐述含來的太突然，縣裡完全就沒有做好準備。
「這樣也好！」徐述含點點頭，「實話說吧，神農架從去年到今年的工作情況還是不錯的，這和在座的所有同志的努力分不開。我現在來，是給李書記打個頭陣罷了，大概再過一個月，李書記也會來這裡走一遭，神農架必須要以一個讓領導，讓群眾滿意的面貌出現，要求做到彙報有想法，有觀點，參觀地也得有亮點，務必讓領導和群眾滿意！」
「李書記要到神農架來考察，這怎麼可能？」在場的中幹部下意識的交換了一下震驚的眼神，如果********真的要來神農架考察，那對於神農架政府來說，就是天大的事情了，所有的事情都要為此讓道，所有目標都要圍繞這個目標來推進。
還沒等眾人笑話掉這個消息，徐述含又拋出了一個重磅炸藥：「據可靠消息，******批准要將房縣、興山、巴東的24個公社和2個藥材場、1個農場劃為神農架林區的行政區劃，是中國唯一以「林區「命名的國轄行政區。」
「什麼，徐廳長，難道，我們這塊區域要劃到省政府下面？」許縣長激動的站了起來，若真的劃分出神農架林區，成為唯一以「林區「命名的國轄行政區，那何愁神農架不興盛？
「這個消息也是李書記通知我的，希望你們有一個思想準備，如果這樣你們依然做不到最好，那必須有人要為此負責！」徐述含並未危言聳聽，要知道******對於成立神農架林區的批准贊同聲很大，但畢竟還沒決定。省里為此做的工作很多，要是神農架最終沒有成為第一家以「林區「命名的國轄行政區，那損失可就太大了！
…….
會議結束后，徐述含找我談了一次話，詢問我是否願意調到省林業廳做一個普通科員。
我這才明白，那林局長帶自己到政府會議室來，恐怕是受徐述含的安排吧。
當然了，跟徐述含走，還是不跟徐述含走，這是一個問題。
毫無疑問，徐述含提出了這個選擇，只要自己願意，他肯定有能力將自己調到省廳去，但這是最好的選擇嗎？不過，真的是這樣的嗎？看著徐述含玩味的笑容，我的腦袋轉的飛起。
從表面上看，自己從一個小縣城調到省里，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但徐述含的意思真的是想要把自己調到省廳里嗎？若是如此，在開會之前，他就有時間能和自己交流一下，何必要在會議后才提出這個建議？
是啊，自己若是跟著徐述含走，哪怕有徐述含的支持，按照一般的規律，副科六級，自己也要三年時間才能升到科級正職；再有三年時間，再生六級，才能升到處級副職，也許再有個5年，再升個六級，能混個處級正職，這已經是仕途上相當順暢且快捷的速度了。
但，這真的是最好的選擇了嗎？要知道，神農架可能成為中國第一個以「林區「命名的國轄行政區，由此可以看出神農架未來在湖北省發展的重要性，而此時的神農架是湖北最貧窮的地方之一，這樣看來在這裡的發展情景並不比武漢差多少；此外，若是自己真的就這樣屁顛屁顛的跟著徐述含到武漢，難道不會給他留下個攀炎附勢的壞印象嗎？那他還會真心幫助自己嗎？由他放任徐紅軍在白河縣那個貧苦的地方工作的情況來看，他應該還是默認甚至欣賞兒子在基層工作的。
「徐廳長，我知道在省城發展比在這裡發展有前途。但省里的工作，在我看來，都是一些程序性的工作，雖然只要用心去做，一樣能做出成績；但我更希望自己能在基層，看到一項又一項的工作在自己手中完成的那種成就感。」雖然，到省城裡工作，看似風光無限，但自己在省城根基太淺，所能依靠的恐怕只會有徐述含一人，一旦自己被徐述含冷落，這就孕育了極大的危機；相反，經過六個月的積累，自己在神農架的關係網已經基本建立了，而且又被提拔成為主任，如果在神農架成為中國第一個以「林區「命名的國轄行政區的過程中取得重大成果，說不定能被破格提拔，這是一個大機遇。
「小李啊，既然你是這樣想的，我也尊重你的選擇，若是什麼時候你改變主意了，可以來找我。」徐述含說的很坦然，語氣和平和，聽不出半點情緒，讓我完全摸不著他的頭腦。
「廳長，我認為留在神農架就是我的最後抉擇，至於說日後會怎樣，我也毫不後悔！」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我將自己的退路堵上了。在過去的數次接觸中，我知道，徐述含做事乾脆利落，想來表現出意志堅定的我，最起碼不會引起他的反感。
果然，徐述含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欣賞的說到：「既然如此，小李，別的我也不多說了，你在神農架好好乾，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來找我，雖然現在不能給你任何承諾，但只要是我能做的，我會幫你爭取。」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是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的選擇還算是正確的，以徐述含為人的謹慎，說出這樣的話，說明他的確是把自己的事放在了心上。
「廳長放心，作為x大的一份子，我一定會把握好自己，努力工作，絕不辜負你的栽培和期望！」我神情凝重的說道，同時還暗示了自己會堅定的站在徐述含這一陣營。
徐述含來訪，徹底盤活了神農架的心思，有些對神農架發展一直不怎麼在意的老幹部也開始關注神農架招商引資的工作，立刻把分管招商引資，農業，林業等部門人員召集起來，重新商定如何發展神農架。
最終研究結果，成立了以許建國縣長為組長，招商局周玉明局長，農業局陶俊逸，林業局林偉為副組長的神農架發展規劃領導小組，林偉兼任領導小組主任，負責全面規劃，而自己也被林偉提名為引資專員之一，負責尋找投資渠道。
「咦，徐倩然？」我剛擱下給投資商打的電話，突兀的看見了站在門口的一個女生，不由站了起來。
「你怎麼到這兒來了？」我有些錯愕的問道，她明明在十七天前就跟著徐述含回武漢去了啊，話說起來，自從擔任引資專員，自己已經三周沒去過武漢了。
「新人徐倩然，向李主任報道。」徐倩然一本正經的說道，但她眼角的那絲笑意，透露了她此時的心情。
「倩然小姐，你這不是寒磣我嗎？我這啥主任，就是一打雜的，徐廳長就允許你來這鳥不生蛋的地方來呢？」我撓了撓腦袋，尷尬的笑道。
「你是一打雜的，我還被調來幫你跑腿，那我成什麼了？」看到辦公室里沒人，徐倩然故作嗔怒狀，「怎麼，不歡迎我來，還是以為我來就是來搗亂的？」
「哪兒的話呢，不過大小姐你在省城裡待的好好的，怎麼被謫調到了這裡，我可不相信誰不長眼，敢貶壓您到這小廟來?」我咧咧嘴，苦笑著說道。
「什麼謫調，我是主動到這兒來的，你看這裡的山，這裡的水，還有這裡的空氣，可比武漢好太多了！」徐倩然在辦公室里大大方方的轉悠了一圈，「就連這辦公室，都比我們那大多了！」
「那你可想錯了，這裡的活兒可是吃力不討好，干不好就得背黑鍋，幹得好，就是分內的事兒？」我自嘲道。
徐倩然走到我的辦公桌前面，坐了下來，輕笑了起來，好奇的說道，「怎麼，看你好像有些情緒？我不會主動調到賊窩裡來了吧？這裡究竟是啥情況，給我說說，總不能看著我在這裡莫名奇妙的被背黑鍋吧？」
徐倩然笑起來很好看，臉頰白裡透紅，下頜微微上翹，鼻樑筆挺，神情間總有一種隱隱的高傲，眼眸中也透露著靈秀之光，讓我感覺自己被看穿的感覺。
「背黑鍋，我有說過嗎？這裡的人都很樸實，怎麼捨得讓你這麼個嬌滴滴的美人背黑鍋呢？」我狡辯道，責備自己不夠謹慎，把自己的真心話說了出來；要是這些話別傳了出去，被有心人惡意曲解，那日子可就不好過嘍！
徐倩然雙眼眯了眯，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說，而我，也把這裡的情況簡單的給她介紹了一邊，重點介紹如何吸引省內外的投資人來神農架發展，尤其是在神農架經濟狀況還沒有起來的情況下，負責招商引資就更顯的艱難。
「毅天，招商投資那麼大的事，沒有一定的規劃，僅靠******眾領導對於成立神農架林區的批准贊同聲很大這個消息，就那麼懵懵懂懂的到各個大公司領導那裡，挨家挨戶的問要不要到這裡投資，未免太兒戲了吧。」徐倩然一臉你真天真的表情看著我，真是讓我感覺有些蛋碎。
「按你說，我們該怎麼辦？」我無奈的攤攤手，想要聽聽徐倩然的看法。
「******的確有很多人支持成立神農架國轄行政區，但反對的人也不少，再加上省里也有些人希望這事黃了，好拉李書記下台，自然是極力破壞，在他們的影響下，那些投資商自然會猶豫，再加上神農架政府也沒提出具體如何建設神農架的計劃，僅僅只是出一些官樣文章，又怎麼能說動他們拿出血本來賭神農架一定能發展起來呢？」徐倩然以手扶額，說道。
「有道理，那你有什麼好的建議，說出來聽聽！」我有些驚奇的看了徐倩然一眼，真沒想到她的腦袋瓜子居然如此好使。
「不知道啊！」徐倩然搖了搖腦袋道。
我不由瞪大了眼睛，瞪著徐倩然，真不敢相信，有如此見解的智者，居然不提出個能執行的好計劃。
「這樣看我幹嘛，我這不過是聽爺爺說的罷了，你以為我真懂這些不成？」徐倩然一臉鄙夷的看著我。
好吧，你贏了，我神色古怪的看了徐倩然一眼，心裡服輸道，當然她說的這些話，倒是讓我跳出了用空頭支票勸說投資者投資神農架的死胡同。
「規劃，該如何規劃？」我陷入了沉思。
就在這時，一個二十歲的青年晃蕩著走了進來，看了看徐倩然，臉上笑眯眯的迎了上來，「你好，我是招商局的沈烈，你可以叫我沈哥，烈哥也行。」
「你好，我是他的女朋友，徐倩然，你叫我小徐就好了。我剛來這裡報道，以後我們會在這裡一塊兒工作，還請多多指教。」徐倩然瞄了我一眼后，說出了讓我吐血的話。
沈烈上下打量了一下我和徐倩然，一臉驚奇的說道：「天哥，都沒聽過你有女票，啥時候談的？也不知道知會兄弟一聲？」
「別誤會，我們只是普通朋友！」我連忙解釋道。
徐倩然只是笑笑，並沒有多說什麼
沈烈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做到沙發上，翹起了二郎腿，從兜里掏出一包煙，隨後抖出一支煙，打火機一點，那支煙開始冒頭：「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這事，我懂！」
看著沈烈一臉篤定的樣子，我心裡一陣苦笑。
「對了，天哥啊，我看了看你寫的那文件，寫的也蠻不錯的了，那些投資商咋就不往咱這投資呢？真是見了鬼了！」常遇春熟練的吐出一口煙圈，不滿的說道。
「沈少，剛我和倩然聊了一下，覺得是我們的規劃太籠統了一些，我打算在制定個細緻點的計劃。畢竟，按照如今的模式繼續下去，一個月過去也難有什麼成效，不是嗎？所以，我也就琢磨著換個思路……」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細緻的計劃，那是什麼？我覺得現在這樣子挺不錯了啊，還要再重訂個計劃，那不是吃飽了撐的，瞎參和嗎？到時候組裡要是不適應，不是浪費時間嗎？照我的意思，就這麼繼續下去得了，反正結果也就那樣了！」沈烈滿不在乎道。
「嘿嘿，沈少說的在理，但是按照現在的效率，我們想要完成領導安排下來的工作，那鐵定是不成的了。」我白著眼說道。
「既然如此，那想個方案做一做，天哥一直往省城裡跑，熟門熟路，門路肯定比我多。現在您都這麼說了，肯定有啥好計劃了，到時候找招商局裡的幹事一起干就好！」沈烈一臉肯定的說道。
「別，沈少，別把你哥我架的那麼高，摔下來疼，現在這小組裡也就那麼回事，效率低的不成樣子，就算想到了什麼好點子，你要想指望那些只會玩玩牌的傢伙實施點子，純粹是做夢。」我有些無奈的說道，雖然縣裡催的緊，但審批手續太複雜了，要是等方案通過了，黃花菜都涼了。
「天哥，你的意思是得想辦法找外邊的路子？」沈烈的目光閃動，微笑著說道。
我的臉色稍稍收斂了一些，「可不是，我和招商局裡也合作了近半個月了，那辦事，說好聽的是循規蹈矩，說難聽的就是食古不化，從計劃到執行，都是一板一眼，陡然間要改變計劃，我敢說縣裡光走程序，都要走個十天半個月，要指望他們，黃花菜都涼了。要知道，那李書記，估計還有兩周時間就來了，那些當官的還不知道要急成啥樣的呢!」說到這，我不由笑了起來，言語間，可以看出，我對縣裡的繁瑣程序，很是不滿。
「天哥說的是，但縣裡領導把這些任務丟給我們，不管能不能幹成，咱們總得要干，沒準兒咱們三個就能把這事辦成了，到時候就是咱們的功勞，這也證明我們是個能做事的人，不是嗎？」我沈烈揣摩了一會，說道，「小弟能力不行，只有天哥你是行家，只有你拿出主意，我們才算是有了主心骨。」
「得，沈少，你還給我戴高帽子，要是我真有這本事，還不早完成任務了了！」我笑了起來，雖然言語中有些謙虛，但其中不乏透露著得意，「你剛說的有理，咱要是解決了這問題，那不就證明我們比那些領導能做事？說實話，以前，神農架雖偏僻了些，但來的人也不少，為什麼，不就是咱這風景好嗎？再說了，咱這裡可是有個超有名的人物，神農，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因為他來這裡參拜，我覺得這是一個突破口…」
「天哥，你說的太在理了，這事兒，還是要抓緊時間落實，宜早不宜遲！」沈烈有些驚喜交加。
我也發現自己似乎有些忘形了，不由收斂了一下「還有，我到城裡去了很多次，發現現在城裡的居民，特別重視環保，喜歡綠色食品；對於一些野味，也是喜歡的緊，這是好的！但縣裡的這些特產，省城裡確實不多，我敢說省城裡的居民都沒多少人知道怎麼吃這些東西，不知道這些東西營養豐富，也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味道，怎麼能指望他們主動來買呢？既然沒人來買，又怎麼能拉動那些批發商來我們這批發東西呢？」
「天哥，那你說該咋辦呢？」沈烈順著杆子問道。
「這個嘛，自然是要通過宣傳，如發傳單，請德高望重的專家舉行講座，讓省里的百姓，知道咱們這的特產，味美，種類多，營養好；此外，我們也可以找一些托，向那些批發商求購縣裡的特產，造成供不應求的假象。天下攘攘，皆為利來；天下熙熙，皆為利往，那些批發商還不源源不斷的往咱們這跑；老百姓也有從眾心理，一看買咱這特產的人多了，也會蜂擁而至，如此，不比之前的計劃好很多嗎？」我腦洞大開，似笑非笑的說道，「對了，沈少，你那對象，不就在武漢日報社的，這件事，你可得請她幫幫忙。對了，最好再拍些實物照片，一來直觀，可以讓百姓相信；二來，可以宣傳縣裡優美的景色，我估摸著，這照片越多越好……」
一套接一套的套路被我說出來，使得沈烈目瞪口呆。
而徐倩然對於談笑自若的我越來越感到驚奇，想不到她只是將她爺爺交代的話，轉述給我一遍，我就能想出這麼多別出心裁的點子，難怪她爺爺會這般欣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