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接拍廣告片,一場明爭暗鬥正式上演
隔天清晨,我在床頭接了個電話,打電話的是我從前的經紀人小賀,一個小鼻小眼長得像只老鼠的小男人。他極力遊說我要我接下一部洗髮水的廣告,但是薪金多優厚,環境多舒適,工作多輕鬆這些都不是我婚後拋頭露面的理由。
正當我打算婉言謝絕時,他拋下一枚重型炸彈:「聽說鄧晚風也很鐘意這個CASE,正積極與廣告商洽談呢。」
在模特界,我和鄧晚風之間的明爭暗鬥早已不是什麼秘密,常常被別有用心之人利用來作為實現一己之私的手段和途徑。只不過大家暫時還不知道這本就攪得既亂且煳的粥里又加入搶人老公這一新鮮元素做調味劑,一旦傳得世人皆知,恐怕我們倆個將比競選總統的對擂候選人還要奪人眼球。
對於這樣的鼓動和要挾,換在從前我可能會冷笑置之或者乾脆不予理睬,但如今情勢可大不相同了,賽場上兩個女人互不相讓的你追我逐已不再是從前單純可笑的利益之爭,它已上升到更深一層的界面:保衛愛情。
也許這種方式的競爭對於蒙在鼓裡的江朗來說有些不公平,但只要先一步比鄧晚風沖入終點,管他什麼服食禁藥、抄近違規,我全都不在乎了。
我的鬥智在瞬間昂揚成熊熊大火,燒得四肢百骸鮮血沸騰,力量無窮,想也不想就斬釘截鐵地一口應允。
那邊的小賀驚喜非常,直呼萬歲,江朗仍在我身邊熟睡,全然不知自己已成為一場賽事中最為搶手的戰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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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模特公司毫不意外地遇見了鄧晚風,推門走進總裁豪華的辦公室時,一眼看見她正坐在裡面與年過花甲的總裁老頭鶯聲燕語,巧笑倩兮。
我們倆個視線相對,如同水火,稍一觸及便立刻彈開,像兩個拳擊手的賽前熱身一樣,沒有任何眼神的接觸和交流,表面看似無謂,其實心中各懷鬼胎。
總裁慈愛地看看我又看看她,看看她再看看我,像一位父親無論如何都捨不得雙胞胎女兒其中任何一個出嫁一樣,終於做出了一個石破天驚的決定:兩個都做女主角,薪酬照舊。
我怒氣衝天地奔到賓客休息室,把躲在裡面的小賀罵了個狗血噴頭。稍後看見鄧晚風的經濟人捂著臉上鮮紅的巴掌印叫苦連天地從另一扇門裡逃出來,看來她恨我恨得要更有力度。
在走廊里,我和鄧晚風碰個正著。她挑釁地仰著臉,高高在上地打量我,抱著肩膀擺著高貴的POSE目中無人。
我還不至於如此淺薄,修長淡然地站著,對她的無禮受之泰然。
「林匆匆,合作愉快。」她伸出一隻游魚般白嫩光滑的手,姿態極高地施捨給我。
「希望如此。」我應付地握了一下,一絲冷笑在心底擴散,得意什麼?真正的比拼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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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棚的棚頂吊著千百盞耀眼的照明燈,還沒來得及找地兒站穩,我就被刺得頭暈眼花,那種久違的忙碌算是先品個滿喉。
廣告片的導演是一張陌生的臉孔,四十齣頭的年紀,明明頭頂已光禿一片卻還在後頸利用那幾根所剩無幾的頭髮趕新潮地扎著一條可笑的馬尾。他自恃過高、盛氣凌人,自認為全場的氛圍只有他一個人才能操控,將所有的人支使成旋轉的陀螺,卻沒看見他將什麼事辦得讓誰滿意過。
對於我和鄧晚風他也全然沒放在眼裡,像對著兩條狗一樣地呼來喝去,完全以好萊塢大導演自居。仔細打聽身邊的工作人員,他也不過才拍了幾個鍋灶和內衣方面的廣告,不知哪來的本錢就讓他牛成這副德性,後來才知道他是投資商指定的導演人選。
這位投資商也不知是什麼狗屁目光,萬里挑一挑了這麼個惹眼的寶貝,不把他的錢全部砸光才怪。
攤上這麼一個導演忍忍也就算了,只希望他能夠擁有像對所有工作人員動輒怒吼般同樣「氣魄」的「胸襟」來對演員一視同仁。畢竟是兩位女主角,如果他有所偏頗地傾向於任何一方,那是任誰都無力改變的。如果是對我那當然皆大歡喜,但如果讓鄧晚風得逞,我此番目標甚高地一戰高低豈不成了丟醜露怯、自取其辱?而我天生又不會巴結討好人,事情如果真的演變至此,那麼相對於精於此道的鄧晚風來講我未來的命運簡直就像還未進賽場就被黃牌罰下的球員一樣悲慘無望。
頭天拍攝還算順利,第二天就有點兒變味兒了。導演分派給我的腳本情節不是頂著一頭枯黃開叉的亂髮對著鏡頭無奈苦笑,就是表演一抓頭皮頭屑就嘩嘩啦啦勢同流星雨墜下的可怕動作。再一看鄧晚風個個鏡頭都黑髮如瀑、美顏如玉,極盡張揚之能事。
這簡直就是漠視人權!我當即摔下劇本拒拍,命令小賀去問個明白。
好半天小賀才焉頭焉腦地回來,苦著臉對我說:「鄧晚風不知耍了什麼手段,把導演哄得服服帖帖,我一提出修改劇本他就跟我吹鬍子瞪眼。匆匆姐,咱們胳膊擰不過人家大腿,我看你低頭忍忍就算了。」
這是什麼屁話?我氣得眼冒金星直想甩給他一個大嘴巴。遠遠望去,導演正基圍蝦一樣地彎腰弓背在鄧晚風身側給她殷勘地說戲,再瞧鄧晚風不卑不亢的神態簡直比導演還大牌。
他們之間關係這麼突然的轉變讓我著實有點兒摸不著頭腦,二人臉上並無眉來眼去、秋波頻送的曖昧神情,如果推測鄧晚風是利用美色將導演擺平,又著實不像,而且我也會為江朗鳴不平。他們現在看起來簡直就像一個高高在上的慈禧和一俯首貼耳的太監。
我怒氣沖沖地走近他們,將劇本「啪」地摔給導演:「導演,平白無故地為什麼給我減戲?請把理由跟我說清楚,別忘了,我也是當之無愧的主角。」
他拿起劇本裝模作樣地翻了幾翻:「沒有問題呀,劇本當初就是這麼寫的呀,我以我的人格擔保,我沒有偏袒你們任何一方。林小姐,我們要尊重劇本嘛,不要不成熟總耍小孩子脾氣嘛!」
簡直就是強辭奪理,一派胡言!我氣極:「這是哪家歪理?當初合約上明明寫著兩位主角戲份相同,沒有偏差。怎麼到了你這兒就變成主配懸殊,毫無公道可言了。導演,如果你需要什麼儘管明說,金錢、飯局樣樣都少不了你的。但你不能只因為我的慢人一步就對我如此苛刻,這對我不公平!除非你能給我一個心服口服的解釋,否則必要的話,我會向公司高層投訴,讓他們出面來給我解釋個清楚!」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導演聞聽這話似乎受了什麼天大的羞辱氣得暴跳如雷,當場就跳起腳來,好像直衝上來揮我兩記老拳才能解恨。
最後還是鄧晚風裝腔作勢地打了圓場:「算了,算了!導演,匆匆就是這麼個脾氣,你別放在心上。其實,你算是走運的了,記得我們曾經一起參加過一個富商的生日晚宴,席中只因為那富商無意中碰了她的腿一下,她就把紅酒潑得人家滿臉都是,讓整個宴會不歡而散……」
導演的眼睛立刻瞪得如同牛眼珠子一般大。
鄧晚風意識到了危險,連忙極力挽回話中的紕漏:「呀,導演,你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是拿你和色狼相提並論。人家富商也是鬧著玩嘛,但就是有些人自顧清高,不會看人眼色,才會弄得彼此不好看,你大人有大量,別跟她計較……」
導演肝火稍有平息,鄙夷地看了我一眼,自顧自地忙去了。
鄧晚風向我投來一記同樣鄙夷的目光,得意地也走開了。
只剩下我一個極力控制住全身的發抖……
這個卑劣的女人,這哪兒是打圓場?分明是在煽風點火,鼓動二次爭吵,話里話外又將我損了個體無完膚……
我咬牙切齒,氣血上翻,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恨不能立刻變成武俠片里身輕如燕、武藝超群的古代俠女,只需一柄長劍就將她打得哭爹喊娘、屁滾尿流、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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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導演是懾於我的威勢還是真的怕我向高層投訴,隨後幾天果真就平息了派頭,老老實實地分派角色任務了。
但對於其他方面的待遇,我卻仍大大遜於鄧晚風,但我已經無力再去爭取和要求什麼了,我想我當初選擇離開模特界是明智的,這種工作環境的確不適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