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新婚期間,一個不速之客的到來
某日陽光明媚的清晨,我穿著睡衣在廚房裡幸福滿溢地準備早餐,勤勞得就像是一隻小蜜蜂。
油鍋燒熱,油煙瀰漫;煎蛋煮湯,油花四濺。繁雜的忙亂中我感不到任何厭煩,相反卻在瑣碎的廚務中得到了無窮的樂趣。
窗外不時有美麗的鳥兒飛過,發出陣陣清脆的鳴啾,裝扮我的好心情。
這邊的油燒開了,那邊的奶沸騰了,身後的烤箱又「叮」了一聲催促我快快拿出內存的點心否則會翻臉無情以一堆不知所以的糊塊兒來報復我。
我忙得灰頭土臉、腳不沾地,恨不能變成神通廣大的千手觀音。
偏巧這時門鈴又來湊熱鬧,「叮咚叮咚」響個不停。
「上帝!」我簡直要瘋掉,原來,想做一名合格的家庭主婦也得經過於錘百鍊的炮製過程。
我放下手中的活計,也不顧自己身上穿著一件只限於卧室內老公欣賞的性感睡衣便飛跑去開門。
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就是送晨報的郵遞員,門一開一關、手一伸一遞的神速里,誰都不會窺探到門后的性感女人。
但是,房門並非只在我開了一條小縫后就安全止步,相反,一股不小的外力使它開擴了更大的空間。
我本能地退後一步,視線也同時開闊了。
一個男人,一個站在一堆行李當中的男人,一個站在一堆行李當中的英俊高貴的男人,正用意味深長的目光打量著我的全身上下。
居然是三K?江朗口中那個情比金堅的好兄弟!見鬼,這麼一大早來幹什麼?還帶著這麼多的行李。
「剛剛起床?」他禮貌地詢問,眼神仍在我的身上停流遊走。
天哪!我猛然意識到自己此刻的衣不蔽體,在他眼裡分明就是個求歡之後的女子,要命的是我身上還穿著一件異常可笑的情趣睡衣。
這件睡衣不但通身都是若隱若現的粉紅色蕾絲,在胸口處還綉了一對動作有傷風化的卡通小豬,並且在通常情況下穿這種睡衣都不需要再穿內衣……
怎麼辦?我全身都快僵掉。
是的,通常經驗下的驚嚇尖叫只會讓彼此更加難堪,不,應該說是我更加難堪才對,在他臉上我是找不到任何難堪的神情的,而且當即立斷的落荒而逃也不見得就是明智之舉。
好歹我還是模特訓練班的禮儀高手,我朝他假笑:「你好,歡迎來我家做客,江朗還沒起床,我去叫他,你隨便坐。」
我從容轉身,緊走幾步,估計已經脫離他視線的掌控範圍,這才不顧形象地發足狂奔,直奔到樓上的卧室。
關緊門,我驚魂未定,從穿衣鏡里映出的「百分百現場」心存僥倖地去估算剛剛輸掉多少,但答案是不留情面的。
老天爺,這世上大概沒有誰會比我更糗了。
江朗仍在熟睡,睡相如同嬰兒般安祥。我負氣地叫他:「貴客到了,趕快起來擺駕迎接!」
他紋絲不動。
我下意識地跪在床頭貼近他:「江朗……」我換了極輕的語氣,生怕他會在睡夢中死去。
他還是一動不動。
我有點兒怕了,扒扒他的眼皮,又用耳朵聽他的心跳,用手指去貼他的鼻息。
「江朗!江朗!」像某種不祥的預感被證實一樣,我終於接二連三、驚天動地呼喚他了。
他突然坐起,「哇」地一聲怪叫,將嚇得魂飛魄散的我一把摟進懷裡,為自己惡做劇的成功開心得意地笑個不停。
我惱羞成怒地推開他:「你的死黨來了,還有心思胡鬧。」
「誰?」他邊笑邊問。
「撲克牌中的龍頭老大。」我將他的襯衫扔給他。
「三K?他來幹什麼?」他用手抓抓散亂的頭髮,暗自猜度三K的來意。
「誰知道?還帶著大箱小箱的一堆行李,好像要去週遊世界。」
「來了也好,我們已經好長時間都沒有見面了。」他自語著轉頭看向我,忽然朝我勾動食指示意我過去。
我莫名其妙地走近:「幹嗎?內褲不見了?」
他神秘地笑著,冷不防地一把抱住我,不顧我的失聲尖叫將我壓向床褥間:「管他呢?我們再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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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下樓大概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
我穿著密不透風的睡袍神色不安地走下樓梯,與從廚房走出的三K剛好碰個正著。
看見我這身武裝他明顯地愣了一下,但他顯然更加關注我不過是上樓簡單地叫醒一個人為什麼卻會用上如此漫長的時間……
我向他支吾其辭:「江朗這個人睡覺實在太沉……」
未等我說完,他便瞭然於心地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新婚嘛……」然後,別有深意地瞄瞄我散亂的頭髮。
我的臉漲得通紅:「我去做早餐……」我找個借口離開他,走進廚房,眼前的情形卻讓我大吃一驚。
「牛奶已經沸干,油鍋已經冒煙,烤箱里的點心也糊了。」三K講解的聲音在身後不失時機且恰到好處地響起,「未經主人的同意就擅自闖進你的廚房好像不太禮貌,不過你上樓不知去忙什麼『要緊事』遲遲都不肯下來,我實在是等不得了。如果再不進去關爐閉火,拔掉電源,恐怕整座大廈都會葬身火海。」
「謝謝。」我無意識地說,只顧盯著眼前猶如被風暴狂卷后的一片狼藉發獃,卻怎麼聽都覺得他像是在諷刺我。
只好重新做早餐了。
我用手去收拾被烤得焦糊已然辨不清本色的點心,表層的百度高溫燙得我如同被蠍子蟄了一樣似地縮回手,鼓起腮幫子源源不斷地向手指拚命吹氣。
「給!」他比我想得更周道,遞給我一隻廚用手套。
「謝謝。」我只好向他第二次道謝。
「對我,用不著這麼客氣。」他禮貌地說。
我將一隻雞蛋打進碗里,心想:「鬼才會跟你客氣。」繼而抬頭親切地詢問他:「要不要準備你的那份早餐?」
他理所應當地點頭:「當然,不過我更想吃皮蛋瘦肉粥,自從聽說你每天都要用肉粥為江朗做早餐后,我饞得不得了,不知今天有沒有這個口福?」
「好啊!沒問題!」我痛快地答應,轉身開冰箱拿凍肉時卻暗罵此人的得寸進尺。
我用菜刀費力地切凍得硬梆梆的豬肉。
他在一旁指手劃腳:「你該順著纖維切,不但易切,燉起來也易入味兒,吃起來口感好得更是沒話說。」
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立刻明智地退位讓賢,朝他揮舞菜刀:「你來!」
他用手指小心地偏移一下正對準他腦門子的菜刀角度,然後接了過去,果真就挽起袖子切開了。
「噹噹當!」菜刀切得砧板噹噹亂響直衝我的腦門,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在他精湛刀功的演繹下一塊硬如石山的凍肉被乖乖地切成一堆整整齊齊的四方肉丁。
「拿盤子把它盛好。」他吩咐我,「記得用料酒和花椒腌制一下,味道會更好些。」
他未免有些本末倒置,太入狀態了,好像他才是廚房的主人。
我沖水淘米,心裡卻納悶他怎麼還不出去,好讓我清靜一下。還有樓上的江朗就更離譜,是不是淹死在浴缸里了,洗個澡怎麼用這麼長的時間?
這個三K果真沒有要離開的打算,不知何時夾了一根煙打發時間,煙霧混合著油煙讓我對早餐胃口全無。
我兀自忙著,仍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在追隨著我,我打算隨便找個理由將他支走。
還沒想好,他開口了:「你是個聰明的女人。」
這話說得好不深奧,我反應不及,愣住了:「我?聰明?」
「因為你懂得用好飯好菜拴住男人的胃,自從江朗胃穿孔后,我以為他對任何美食都已經沒有幻想了。知道嗎?你創造了一個奇迹,挽救了一個對味感瀕臨絕望的男人。是你讓他千瘡百孔的胃重新裝滿了人間煙火的快樂,我該替他感謝你才對。而且據我觀察,不僅僅你廚藝很好,人也不錯。」
我的臉微微有些泛紅,頭一回有人把我誇得這麼狠。
「我命好,看來也可以享受一段時間你的美味佳肴了。」他對著半空吐出一口閑散的煙圈,慢條斯理地說。
這句話讓我沒太聽懂含義,還未來得及對此展開深一層的猜想,油鍋便開了。我將肉丁兒倒進去,「嘩」的一聲發出驚人的巨響,我一邊咳嗽一邊用鍋鏟煸炒。
樓上終於響起腳步聲,江朗總算下樓了。三K迎上去,兩人熱情地擁抱了一下。
我將早餐端出去,兩個男人兩眼放光,稀里嘩啦、風捲殘雲地大吃特吃,我只喝了一杯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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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廚房裡洗碗,水流緊一陣慢一陣地伴著兩個男人嘁嘁咔咔的低語,不知他們在爭論什麼,個個擺著一張臭臉。
稍傾,江朗進了廚房,從冰箱里拿出一瓶礦泉水猛灌幾口,來緩解剛剛因爭辯而造成的口乾舌燥。
「你們在談什麼?一付中東和談的緊張架式。尤其是你,好像隨時都會拍桌子似的,我正考慮要不要報警。」難得的,我居然開起了玩笑。
江朗眉頭微皺:「沒什麼,一樁普通的生意出了些差錯,難免有些浮躁。」
「為生意就這樣,為女人還不得拿西瓜刀互砍?」我悠悠調侃。
「也許。」江朗揚揚眉毛,不以為意,繼而貼進我的耳邊說好聽的情話:「自從有你之後,我早已封刀了。」
「一邊去!」我喜不自禁地輕斥,就是愛受人吹捧。
「對了,三K說要在這裡借住一段時間。」
聽到這句話,我的思維驀然恢復,先前的歡喜一掃而光,「什麼?他要住在這兒?」
江朗點頭,他倒無所謂:「他的房子正在裝修。」
「住多長時間?」我絕望無比。
「房子裝修完為止,半個月左右。」他蜻蜓點水般地在我的耳垂上吻了一下。
「那他住哪兒?我們家沒有現成的空房間。」
「客房吧。」江朗稍為思索一下,「一會兒把它收拾乾淨。」
「可客房距離我們的卧室只有一牆之隔,隔音又不太好……」我更覺不妥。
他安慰我:「算了,別耍小孩子脾氣了,我們注意些就好,好在他住的時間並不長。」他在我的臉上深吻一記,「早餐很好吃,三K說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