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驚變
虛問扶著白色的鬍子,目視天空良久,悠悠的嘆了口氣道:「清然,你是為師的徒兒,跟了為師十五年,為師沒有子嗣,但一直把你當做為師的兒子啊,若非你心屬殺心,必入殺道,為師又怎會與你斷絕師徒情分呢?」說到這裡,深深的看了方龍一眼,又道:「可是,你的道終究如此,在蜀山清修壓下的殺性被洪家父子引發,此後,一發不可收拾啊」
聽到那句清然,方龍激動了幾分,這個名字,是眼前的師父取的,自此明白了師父的一片苦心,雙膝跪地,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哽咽道:「師父,徒兒不孝。」
虛問搖搖頭,將他扶了起來,瞬間蒼老許多,沉聲道:「清然,既然阻止不了,便好好接受吧,殺,是你的道,但是,切莫迷失本心,一念成魔,否則,為師今生便以命為你殉道!」
臉色複雜的方龍鄭重的點頭表示遵守。
文墨宇從不遠處走來,看向虛問道:「道長大可放心,方龍之刀,只殺該殺之人。」
「有太子殿下導正,貧道安矣。」虛問彎腰行了一禮道。
「哦,道長怎知我身份?」文墨宇來了興趣。
虛問道:「道有道法,亦有因果,清然此生,有從龍之命。」
文墨宇輕笑,不以為意,相邀道:「道家講緣,本太子與道長有緣,不知道長可願相與,品茶,論道?」
「貧道惶恐。」
人群漸漸散去,誰也不知道旁邊衣著樸素的那人,就是他們口中千恩萬謝的太子。
「太子殿下這般英明,我大周必然有望啊!」
「對啊對啊,這洪慶父子在銘德府三年,貪了多少民脂民膏,這下,可算是因果報應啊!」
「哎,你們說說,那狗官被太子斬了,他那些贓款太子會怎麼處置?」
「這就不是我們這些平民老百姓操心的事情咯。」
……
茶樓包廂內,文墨宇和虛問相對而坐,小二端上的熱茶冒出裊裊輕煙。
虛問猶豫幾分,開口問道:「太子殿下,貧道有一問,不知,該不該問。」
「道長但說無妨。」
「太子殿下三個月前,可是經過一場大劫?」
心裡咯噔一下,文墨宇想到他說的那劫,該是自己佔據了這具身體的時候,莫非,這道士看出了什麼?
端了茶杯輕抿,他若無其事道:「嗯,道長可有什麼問題?」
虛問盯著他看,說道:「貧道斗膽,不知可否借太子殿下的手一觀?」
伸出右手,文墨宇示意,虛問抓起他的手,皺眉沉思,最沒像想到什麼。
「道長可有疑問?」文墨宇問道,他並不清楚這個世界的道士和他前世的道士有什麼不一樣,更不知道自己鳩佔鵲巢的事情會不會被發現,心情無比忐忑。
虛問撫了撫灰白的鬍子,說道:「貧道斗膽,見太子面相手相,不應該…活到現在的。」
「道長說,本太子是鬼?」文墨宇故作輕鬆的開了個玩笑。
「貧道不敢。」
「按理說,本太子那次若是沒遇到一名女子相救,恐怕,你此刻見到的,可真是鬼魂一縷了。」文墨宇自嘲的笑笑。
虛問雖未消疑慮,卻配合的跟著笑,說道:「風華正茂之年,恩情相與之恩,太子可是動心了?」
文墨宇笑而點頭,接著又問:「道長,道家術中,識面相,觀手相,本太子都知道,不知,可否問姻緣?」
「有是有,但可惜這並非貧道所長啊,不過……」虛問想了想,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
「這……哎,罷了,罷了,太子可聽說過,鳳凰棲白樹,飲溪輕笑語?」虛問糾結一陣,認真的問道。
文墨宇愣住,他曾在太子府書房的一本典籍上看過這句話,出自先皇生前一位大國師口中,傳聞這位大國師在先皇的再三請求下,損耗了餘生的壽命窺探天理,在留下這句話后便一命嗚呼而去了。
那時,誰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紛紛猜測是不是下一個皇后姓白?先皇更是下令,在大周所有未出閣的妙齡女子中尋找一名白姓女子,可惜,近十萬萬的大周百姓中找出兩百多個符合條件的,都被一一否決,過了幾年,此事便成了懸案,漸漸的被淡忘了。
可是,虛問這時候提起來的話,文墨宇腦海中浮現了一個人影,白語溪。
「道長此意是……」文墨宇想問個清楚。
這老頭卻很吊人胃口的一閉眼,搖搖頭,說道:「天機不可泄露。」氣的文墨宇想把手中熱茶砸他臉上。
「太子,天色漸晚,蜀山路遠,貧道,該告辭了。」虛問下榻起身,微微頷首。
「道長慢走便是。」文墨宇瞧他一眼,絲毫沒有相送的意思。
虛問轉身出去,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扭頭說了一句:「貧道一句忠告,勞煩太子殿下謹記,清茶難以配烈酒,情深緣淺莫強求。」說完,立馬出了包廂,順便關上了門。
門剛關上,裡面便傳來了茶杯撞擊門上落地破碎的聲音。
方龍聽到聲響,見師父出來,立馬迎了上去,問:「師父,這……」
「清然啊,你跟著太子師父就放心了,蜀山還有些事務等著為師去處理,為師先走一步了。」虛問丟下這句話,匆匆離去。
「師父,徒兒有空會去蜀山看你的!」
不遠處的虛問擺擺手,消失在了街道盡頭。
包廂內,文墨宇面無表情的坐著,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他沒有去追虛問問個清楚,他那樣子,就算問恐怕也不會說。
可是,清茶難以配烈酒,情深緣淺莫強求,莫強求……是說他和清兒嗎?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不!
他不信!
若天命如此,他便要逆天改命!
清兒是他的妻子,他愛的人,沒有誰可以讓他們分開,就算是命也不行!
拳頭慢慢攥緊,現出條條猙獰的青筋,重生穿越本就是違背天理之事,既然已經悖逆了一次,再來一次又何妨?
他的命運,從來都是自己做主!
包廂門被打開,外面,是神色複雜的紅雪,還有一名渾身帶血的男子,他看到文墨宇,眼睛一亮,哭喊著就沖了過來跪在了地上嚎道:「太子殿下,皇上…皇上駕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