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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娘(四十)

  四十

  康怡敏搬著凳子來到學校大操場,大操場已經坐滿了人,教授的講座也已經開始了,她想往前面坐坐,可是擠不進去,卻看見劉春鳳也搬著的凳子在那兒找位置,就喚一聲:「臭鼬,你不是要去北京嗎?怎麼還在這裡。」


  「誰說我要去北京?


  「咬槽驢說的,說你要去北京找馬朝陽幫朝月看病,李郎說也要去。」


  「那是哄兒子的?」


  「你沒事幹了?哄兒子?」


  「我不哄兒子,兒子怎麼哄李郎,李郎怎麼會離開你這狐狸精。」


  康怡敏錘了劉春鳳一咕咚槌說:「不聽了,咱找個僻靜處交交心。」


  她們倆找個僻靜處坐下,春鳳說:「聽李郎說旺回來探親了?」


  「回來了,」


  「那你不在家陪陪兒子,說說知心話。」


  「長鎖寶生幾個孩子找旺玩,把我打發出來了。」


  「他們就是要喝酒。」


  「不喝酒就玩不痛快,孩子們難得聚一次,就讓他們盡興的玩一次吧。」


  「李郎也喝酒了,喝的還不少。」


  康怡敏說:「他和旺喝酒,喝了一瓶,他就發酒瘋,還打了我兒子,你回去好好說說他,以後少喝點,再發酒瘋打了別的人,人家可不依他。」劉春鳳說:「李朗輕易不會發酒瘋打人,肯定是張旺說啥話惹惱了李朗。」康怡敏說:「不是張旺說啥話惹惱了李郎,而是李郎說啥話把張旺惹惱了。」劉春鳳說:「李郎說啥話了」康怡敏說:「他把張銀行做的那些事都告訴旺了,旺叫喚著不認張銀行當老丈人了。」劉春鳳說:「這不是好事嗎?也就是旺能治住張銀行。」康怡敏說:「好啥呀,旺鬧著要給珍退婚。」劉春鳳說:「這不是正中你的意嗎?這門親你打一開始就不願意,現在兒子要退婚,就退唄,旺有出息,在部隊上乾的不錯,聽李郎說探親回去就提幹了,這就是蒼天有眼,不讓你在這鄉下受苦,兒子在部隊干大了,如今這軍官最吃香,城裡的姑娘也都願意嫁軍官,兒子找個城裡的洋學生媳婦,你就跟著去城裡享福吧。」康怡敏說:「你說的容易?我乾爹乾媽咋不跟著馬朝陽去城裡享福呢?看看他們多孤單,要是朝陽娶得還是你春鳳,再不濟你這媳婦在他們身邊,還有孫男嫡女圍著他們轉,現在倒好,兒子是大軍官,媳婦是大教授,但是有用嗎?他們連兒子媳婦孫子的面都見不到,更不用說老了病了有人在炕頭奉茶端飯噓寒問暖了。」春鳳說:「你說這話啥意思?你不想讓旺退婚?」康怡敏說:「不想,我還打了兒子,說你要敢給珍退婚,我就不活了。」劉春鳳說:「你說的話我信,這珍珍確實不錯,又是你養大的,和你貼心,咱們這女人娶媳婦就是打賭,娶得好媳婦咱老了享兩天福,旺這孩子志大才高,要出人頭地干大事,他是不會老陪著你的,你就得靠珍珍。」康怡敏說:「可是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這張旺就像他那死鬼爹,心胸大不講情義,他說和珍珍退婚不是瞎胡說,我看他主意一定,教授還不添好話,說什麼這孩子的事情,從一開始就是大人的錯,如今卻讓孩子為大人犯得錯承擔責任,這愛情是很純潔的東西,就像我們的眼睛,揉不得一點沙子,至於說是愛情消弭了仇恨,還是仇恨泯滅了愛情,就由孩子們自己選擇吧,我們大人不要再摻乎了,你說這話是啥意思?」劉春鳳說:「很明白,就是支持張旺。」康怡敏說:「他們倆在張明賢的書房中說了一下午話。」劉春鳳說:「不說這些了,你只說你的意思,是不是只認珍珍這一個媳婦?」康怡敏說:「對,別的姑娘,哪怕她是天仙,也不入我的眼,更進不到我的心裡。」劉春鳳說:「那我給你出個主意吧。」劉春鳳在康怡敏的耳朵邊嘀咕了幾句,康怡敏又捶她一咕咚槌說:「你出的這叫啥主意?」劉春鳳說:「這就是這麼個主意,咱娶媳婦幹啥,就是要孫子,紅蓮那丫頭說的那話,我是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這孩子就是夫妻之間的紐帶,這男女的愛情再濃烈,也會被生活的潮水沖的無影無蹤,而有了孩子就不一樣了,孩子就是一棵樹,打他紮根的那天起,就種在父母的生命中,即使這父母的愛情結束了,但樹還會成長著,你們張家人單薄,旺又是獨苗,趕緊要他們結婚生孩子。」康怡敏說「他連婚都要退,還會答應結婚?」劉春鳳說:「你就叫他們來個奉子成婚。」康怡敏說:「這咋行?」劉春鳳說:「你都沒有試一試,咋知道不行,旺愛珍珍,想退婚是因為張銀行禍害他的娘,他想當孝子,教授說的對,至於說是愛情消弭了仇恨,還是仇恨泯滅了愛情,就由孩子做決定吧。」康怡敏說:「那你得幫我」劉春鳳說:「幫你,幫你,這事情對咱來說就是輕車熟路,到時候你有了孫子,別忘了我的好。」


  康怡敏站起來說「我得回去,旺的房間幾年不住人,很亂。」春鳳說:「我也得回去,銅鎖媳婦要生了,我得給孩子做幾件棉衣服,省得到時候手忙腳亂的受急。」康怡敏說:「你這不親的婆婆,比人家那親婆婆還上心,張銀行家的那仨媳婦對我說,婆婆從沒給他們的孩子做過一件棉衣。」劉春鳳說:「她算啥人?我從來沒想過這兒子媳婦親不親,只要我能做,就得幫他們做,兒子媳婦都有工作,忙啊。」康怡敏說:「我回去安排好了,就來幫你。」


  康怡敏走到門口,看見張四兒背著寶生,鋼蹦兒和三蛙兒架著長鎖走出來,趕緊上前問:


  「咋了」


  「沒事兒,喝多了。」


  寶生噴著酒氣,嘴裡還嘟囔著:「我喜歡珍珍,張旺你太不地道,為啥搶走我的媳婦?你問我為啥到現在不找媳婦,我給你說,我愛珍珍,除了珍珍我誰都不娶。」李長鎖也大聲叫嚷:「程寶生,你胡唚什麼?張旺是你的兄弟,你咋能給他爭媳婦?,你再胡說,我修理你。」程寶生說:「你修理我?你不能修理我,你不是也喜歡珍珍,你不聽你爹的話,不去相媳婦,難道不是因為珍珍?」李長鎖說:「咱都喜歡珍珍,但是珍珍是旺的媳婦,咱倆都死心吧,我明天就去相親。」程寶生說:「你相吧,我不相,我打一輩子光棍。」張四兒說:「寶生你再胡說,我不背你了。」寶生從張四兒的背上出溜下來,坐在地上,說啥也不走了。


  康怡敏進了家門,看見院子里亂七八糟,四五個空酒瓶扔在地上,殘酒剩菜撒了一地,珍珍正在收拾,公爹低著頭坐在搖椅上,酒氣很濃,康怡敏說:「爹,你也喝了?」公爹嘿嘿笑著:「喝了喝了,和孫子們喝酒痛快!」康怡敏說:「喝了幾瓶?」公爹說:「那不是空酒瓶,你數數。」康怡敏說:「你柜子里的酒都被他們喝完了,你還喝喝什麼?」張四犇說:「孫子們難得聚一次,得叫他們喝痛快。」康怡敏說:「真都痛快了,寶生和長鎖都喝的濫醉了,路走不動了,還在那兒說胡話」公爹說:「醉就醉吧,說就說吧,醒了就啥都忘了,我乏了,進屋睡覺了」


  康怡敏問:「旺呢?」


  珍珍說:「睡了」


  康怡敏說:「他的房間還沒整呢,咋睡?」


  珍珍說:「他在您的屋裡睡。」


  康怡敏進了屋,看見旺旺在外間的竹床上躺著睡著了,靈機一動,對珍珍說:「他喝多了,就叫他睡吧,你今晚不回去了,好好照顧他,困了就睡到裡間的大床上。」


  珍珍說:「娘,你咋睡?」


  康怡敏說:「我去你春鳳姑家,銅鎖媳婦要生了,她要給孩子做幾件棉衣服,要我幫她做,晚了,我就不回來了。」


  珍珍說:「行,家裡你放心吧,旺,我能照顧。」


  康怡敏說:「他醒了,陪他說說話,渴了給他倒杯水。」


  娘走了,爺爺也睡了,珍珍坐在那兒看著旺旺,看著看著也困了,就進了裡間和衣歪在床頭睡著了,旺旺睡醒了,口渴,想喝水,就叫娘:「我渴了,給我端杯水。」沒有應聲,小聲嘟囔:「娘不是睡覺很靈性嗎?今晚咋誰這麼沉,嗯,肯定是白天累壞了,算了,自己起來整點吧。」旺旺起來走到裡間,月亮很亮,透過窗欞射進來,照到桌子上的暖壺上,不用點燈都能看見,他掂起暖壺倒水,弄出了聲音,珍珍醒了,知道旺要喝水,就起來接過暖壺倒了半杯,又摻了半杯涼水,不涼不熱的遞到旺的手中,旺喝著水說:「娘,教授講的好嗎?」珍珍說:「我是珍珍,娘有事晚上不能回來,要我照顧你,剛才我睡得太死了。」旺旺醉意朦朧的望著珍珍,三年不見,珍珍出落得更標緻了,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含情脈脈的望著他笑,張旺的身心充溢滿了愛的渴望,他情不自禁地把珍珍擁到懷中,珍珍也像一隻溫馴的小白兔,軟軟的貼在愛人的胸膛上,愛情消弭了仇恨,在月婆婆的見證下,他們私自闖進了婚姻的殿堂,用鄉下人的話說他們好了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珍珍沉浸在無限的幸福之中,三年的相思之情,在這美好的月夜裡,釀成了愛情的甘露,沁入心脾,她躺在愛人的身旁,沉沉的睡著了,而旺旺卻沒有幸福的感覺,甚至有點焦慮和自責,教授說的不錯,這愛情是十分純潔的,就像我們的眼睛,揉不得一粒沙子,這沙子就是仇恨,再看看身邊的珍珍,已經不那麼可愛了,我這是瘋了嗎?這就是酒後亂性?我既然要和她退婚,為啥還要和她做愛?我該怎麼辦呢?如果我給她退婚,我這就是始亂之終棄之,我和那下三濫的地痞流氓有啥區別?可是,讓我娶她,和仇人的閨女過一輩子日子,這可是世間最痛苦的事情,還不止這些,旺旺的心酸溜溜的,他又想起了寶生,酒後吐真言,寶生今晚很可能是故意喝醉的,借酒澆愁,他說他愛珍珍,他到現在不娶媳婦,就是還惦記珍珍,他當時真的想把酒瓶砸在寶生的頭上,他說「下午和祥伯喝多了,路途勞累」就回屋裡睡覺了,其實,他沒有睡著,外面的聲音他都聽到了,還有珍珍,雖然刻意的回僻寶生的目光,但是情人眼睛中流露出來的愛意,是瞞不過情人的,旺旺的眼前出現了一幕幕童年的往事,都是他和珍珍寶生之間的故事,尤其是那年在杏樹園中,他、寶生、珍珍還有鋼霞四個最好的朋友,在玩過家家的事情,是他親自主持婚禮,把寶生和珍珍送進了洞房,寶生和珍珍定了娃娃親,全村的人都知道,珍珍是寶生的媳婦,可是現在,難道真的是像長鎖說的,「張旺就是不地道,搶了好朋友的媳婦」嗎?張旺胡思亂想到黎明,才沉沉入睡。


  天亮的時候娘才回來,她打開門,看見旺旺和珍珍相擁著睡在一起,低下頭笑笑,並沒有叫他們,而是悄悄地來到廚房,做了一頓豐盛的早餐。


  吃過飯後,珍珍去縫紉社上班,旺旺則陪著娘說話。


  娘和兒子商量結婚的大事:

  娘說:「旺,你和珍珍都不小了,娘也急著抱孫子,趁著假期把婚事辦了吧。」


  兒子說:「那哪兒行,這探親假才有一星期,太倉促了。」


  娘說:「倉促啥?你和珍珍今天就去登記,明後天請幾桌,讓親戚朋友聚聚,咱又不大操大辦的,辦完事,你帶著珍珍到部隊上讓領導看看,度個蜜月,就行了。」


  兒子說:「結婚可是咱的終身大事,那能這嘛草草了事?」


  娘說:「咋會草草了事?該給你們準備的東西,我都準備好了,應該有的儀式咱也不會馬虎,娘給村裡人幫忙不少,這人情往來,來幫忙的人會很多,你祥伯你月舅還有三存三和長鎖長興都來幫忙,還有珍珍也有五個哥呢,還有縫紉社積肥隊的那些朋友,一個個都是眼尖手快,大小事情都不用你操心費力,你樂哉樂哉的當新郎吧。」


  兒子說:「我不是說的這些,我和珍珍之間有隔閡,這婚暫時不能結。」


  娘說:「有啥隔閡?你倆從小一起長大,相親相愛,郎才女貌,村裡人誰都羨慕你們是天生的一對兒,地配得一雙,你在部隊上三年,給珍珍寫了多少封情書,娘可都看了啊,珍珍也為你守身如玉,好姑娘百家求,喜歡珍珍的小夥子可是不少,可是珍珍矜持自愛,沒有一點閑言碎語傳入娘的耳中,有了空就來陪著娘,幫助娘照顧你爺,能攤上這樣長得俊手又巧性子又綿和的媳婦,是你一輩子的福氣,不準胡思亂想,趕緊結婚成家,你們張家人單,趕緊給添丁增口才是正事。」


  旺旺忍不住吼一聲:「我不能給仇人的閨女結婚。」


  娘知道了兒子的心結,心中想:這李萬祥真的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喝了酒發酒瘋,說啥都行,你說這事幹啥?旺旺也是一根筋,在他的心中娘就是女神,對娘好的人就是他的親人,禍害娘的人就是他的仇人,教授說的對,這愛情是很純潔的,就像我們的眼睛,揉不得一粒沙子,如今兒子的心中有了仇恨,這仇恨很可能泯滅愛情,從心裡說,自己也不想和張銀行搭親家,但是回過頭想想,珍珍怎麼辦?她是自己養大的閨女,她真的捨不得給別人,娘是過來人,她知道給兒子娶個好媳婦,是娘給兒子最後的關愛,娘再愛兒子,也不能一輩子陪著兒子,得把兒子交到一個好女人的手中,娘才能安心,康怡敏她就認定,珍珍就是她為兒子選定的好女人,她試圖說服兒子,讓兒子按照她的思路幸福的朝前走,她說:「旺,你的心娘知道,你就是個孝順的兒子,張銀行確確實實不是個好人,這門親打一開始娘就不願意,現在你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說不和仇人的閨女結婚,你這就是為了娘而委屈自己,娘這心中過不去。」旺旺說:「我沒有委屈自己,也不全是因為張銀行他禍害娘,我和珍珍不合適,我倆不是一個層次,她真正愛的也不是我。」娘說:「你是說寶生吧,我問過珍珍,她說最愛的就是你,至於說寶生,他其實就是喝多了說醉話,酒醒了就忘了,他們倆不可能,就是你不和珍珍好,她也娶不了珍珍,珍珍娘不願意,珍珍也是孝順的閨女,不會去忤她娘的意。」旺旺說:「難道這上下寨只有我和寶生是好的,家境好人才也好的人多的是。」娘說:「世上的好男人成千上萬,但一個女人就只愛一個男人,其他的她看都不看,珍珍是你的妹妹,你怎麼這樣說她,她是什麼,你喜歡了就到別人手中搶過來,你不喜歡了,就推給別人,你可是在娘前發過誓的,要一輩子對珍珍好。」旺旺說:「我沒有忘記我的誓言,我會一輩子對珍珍好,即使她不是我的媳婦,她還是我的妹妹,這兄妹之情不遜於夫妻之情」


  娘無話可說了,沉默了一會兒就換了話題:

  「旺,娘給你商量,你要不退伍吧,娘老了,你爺身體也不好,你在部隊上心裡老牽挂著家,工作也干不好,這兩年從部隊上回來的都安排的很好,如今你朝華舅當著洛陽地區革委會的副主任呢,專門負責安排復轉軍人的工作,前幾天他回來看你外公,還捎話給我說:「旺該退伍了吧,他的條件不錯,如果回來了,可以安排到洛拖洛礦這些國營大廠礦。」旺旺說:「我不想當工人。」娘說:「這洛拖洛礦的條件可是老好了,多少人想進削尖腦袋都進不去,你華舅說,他每天都得躲著那些送禮的,收吧,是違反紀律,不收吧,又不忍看他們那失望的眼神,有的人為了進這些大廠礦當工人,找領導開後門,好話說了不知多少,錢花的也不少,你倒好,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有你華舅在前面,他一句話,這些好單位由你隨便挑,他還說,如果你不想進廠礦,就到機關里當辦事員,他的身邊得有自己貼近的人,他想栽培你,你條件好,好好乾,說不定也有機會往上升,把你朝華舅踩了,當個市長也不是不可能。」旺旺生氣了,臉漲的很紅,竟對娘嚷起來:「娘,你這是啥思想,咋老想著讓別人栽培咱。」娘說:「朝華是娘的兄弟,讓他栽培外甥不是天經地義的嗎?其他的還有誰願意栽培你嗎?」旺旺說:「想栽培我的還真不少呢?上中學時,校長想栽培我,他讓我當學生會的幹部,讓我入黨,對我的學習要求很嚴,他說我聰明,勤奮,成績好,參加高考,我考了全縣第一名,我報清華大學,他都說低,要我報國防大學,說我國要實現四個現代化,而國防現代化是最重要的,沒有國防現代化,那三個現代化都沒有保證,他說要我好好努力,一定能成為新中國第一代的軍事專家,我因為政審不合格,沒有被國防大學錄取,去上農林大學,祥伯他不給我開證明,他也想栽培我,要我當實驗站的站長,他要我好好乾,做出成績,把他踩了當支書,我堅決不接他的班,我一定要當兵,我當了特種兵,全縣只有兩個指標,我咋能當得上,是楊大叔給我開了後門,幫我說服了祥伯,我才當上了特種兵,他不是也在栽培我嗎,昨天他見我說:旺,在部隊乾的不錯嘛,立功的喜報都送到縣上了,小子不錯,在部隊上好好乾,真的干不上去也沒關係,轉業到地方上,把我踩了,你做武裝部長,我這次回來探親,是朝陽舅特意安排的,說我三年沒有見到娘了,還有朝月舅也給他去了信,有些事情需要我回來處理一下,這探親回去,就要去執行特殊的任務,什麼時間能回來沒有定數,他說像我這樣聰明又刻苦的小夥子不多,我又是他的外甥,這舅舅栽培外甥就是天經地義,他希望我把他踩了,當上特種部隊的大團長,甚至大師長,舅舅栽培外甥是天經地義,外人也要栽培我,就是我們的教導員,他讓我跟著他讀書,說我的出身限制了我的視野,說我可以在部隊上讀大學,甚至研究生,他的那些書可都是經典,外邊根本看不到,他說,我的前途不可限量,娘你說說,人家都有親兒子,為啥不栽培,要栽培我呢?是因為我聰明,我勤奮,我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我有矢志不移的革命目標,我有石破天驚的英雄夢,可是,這夢想是夢想,現實是現實,我真的好累好累,我就像一個馬拉松的運動員,前後左右全是奮力向前的奔跑著,春鳳姑說的不錯,在上下寨這個小地方,我算是比較優秀的,但是走出去,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我出身好,天資好,比我精明能幹、勤奮刻苦的人多得是,比我學歷高、水平高、野心大的人大有人在,我稍微懈怠,就會落後,機會稍縱即逝,我的夢想就會化為泡影,我得全力以赴的努力奮鬥,我得放下包袱輕裝前進,你和我爺就是我肩上的包袱,我不能輕裝前進,我閑下來就是想你們,想你們多麼孤苦,多麼需要我的照顧,我打了好幾次的退伍報告,都被教導員壓住了,他說這忠孝不能兩全,你這樣做,表面上是想盡孝,其實就是埋汰自己,為國盡忠才是最大的孝,你的母親如果不明白這一點,就不會送你來當兵,而且是當特種兵,你知道為了培養一個特種兵,國家要花費多大的代價,給你說吧,你長多高,國家在你身上花的錢摞起來就有多高,你怎能半途而廢?你必須放下包袱輕裝前進,娘啊,你想想,有你和爺這個包袱,我已經前進的很艱難了,現在你再讓我結婚,這結了婚就得生孩子,這老婆孩子就是綁在我腿上的沙袋,我是舉步維艱,怎能前進,實現不了我的英雄夢,我張旺就是白來這世上走一遭,還有我的親爹,他也會對我很失望。」


  娘說:「兒子,你說這話呀,娘也想的不待想了,娘和爺爺不是你的包袱,是你前進的動力,大男人齊家保國平天下,如果你連家中的事情都處理不好,你就干不好國家的事情,不錯,你是獨子,沒有兄弟姐妹幫你養老撫幼,你不能一心一意的干好工作,你可以找人幫你呀,珍珍就是你最好的幫手,你們結了婚,她就是你的妻子,和你同甘共苦榮辱與共,相親相愛的過日子,她為你生兒育女,幫你養老撫幼,有她陪著娘,娘不孤單了,她摸樣好,手又巧,性子綿和,走出去不丟你的面子,再給張家生個一男兩女的,張家的香火得以延續,你爺會很高興,他心情好了,身體就會好,娘還能做,幫著珍替你撐起這個家,你就一心一意的在部隊上發展,能幹多大是多大,能飛多遠娘都不攔著你,等把你爺養老送終了,我就和珍珍帶著孩子到城裡跟著你享福,如果你幹不成,回來了,珍珍幫你守著家呢,你不至於像教授一樣,落難了連個去處都沒有。」


  旺旺沒話可說了,他明白了娘的苦心,說:「我想想吧。」


  娘說:「好好想想,給你三天時間,想好了就把事情辦了。」


  可是沒有想夠三天,部隊就來了電報,要他「火速歸隊,執行緊急任務。」


  旺旺就是見了珍珍愛珍珍,離開了珍珍就要退婚,他回到部隊上,給娘來了信,說:「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和珍不合適,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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