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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雲飛渡(五)

  初為人師,是在十歲那年,嗉兒升到了三年級。


  烽火燒紅了全國,父親到縣上參加教師的百日集訓回來,就不再回原來的學校里教書了。


  因為,按照上級的指示,全國停課鬧革命,大學生在城裡造*,揪斗走資派,搞文攻武衛。縣中學也組織了造*派,先奪了校長的權,又奪了縣長的權,然後又背起背包上北京、下上海搞大串聯,嗉兒他們是小學生,當不上紅衛兵,也不能衝出校門鬧革命,於是,就自稱紅小兵,讓大人給做個紅袖章,掛在胳膊上也很神氣,雖然身在學校,心卻飛到了轟轟烈烈的運動會場,老師們怕學生出事,像平時一樣把學生關進教室,卻沒有事情給學生干,沒有書本,沒有作業,也沒有鋼筆,墨水,老師們誰也不敢給學生上課,因為以前的教材都被定為毒草,而新的教材又沒有及時到位,「無事生非」這個詞用到十幾歲的狂放少年身上最合適,想想哪時的老師多難當,一個人看幾十個學生,沒有事情給他們干,真是鬧翻了天,打架鬥毆現象時常發生,不知是那位老先生,想出了這個好辦法,讓學生都背語錄,真得感謝這位老先生,就是他的這一舉措,成就了一代人,讓十幾歲的孩子背毛選,至少有三大好處:1、有利於共產主義人生觀的形成,2、提高了遣詞造句的能力3、提高的文學藝術修養,主席的書我最愛讀,千遍萬遍下功夫,深刻的道理俺細心領會,只覺得心裡熱乎乎,哎…好像那,旱地里下了一場及時雨呀,小苗兒掛滿了露水珠呀,主席的雨露滋養了我呀啊,我干起革命勁頭兒足,一字字啊一行行,一邊那個讀來一邊兒想,革命的真理金光閃,句句話說在我的心坎兒上,嗉兒愛讀語錄,愛背語錄,她的記性特別好,一本六十條,不到三天就背的滾瓜爛熟了,老三篇也很好背,她沒用多長時間也就背熟了,老師對嗉兒驚人的記憶能力很認同,一上課就讓嗉兒當面給她背書,這位老師確實是位好老師,她懂得因材施教,對於那些連一條語錄都背不會的學生,她很寬容的原諒了他們,從不叫他們當面背書,不讓他們在大家面前丟面子,而對於嗉兒,她則嚴格的近乎苛刻,嗉兒得親自給她背書,錯一個字都得挨批評,說實話,嗉兒是從心中埋怨過老師,嫌老師要求太嚴,嗉兒嘴上不敢說,心裡嘟囔,「為什麼別人背不會書都能過關,俺背不會書,就不能回家吃飯,」可是,嗉兒也沒法,老師就是盯住嗉兒了,嗉兒不給她背不行,背的不熟更不行,不過,嗉兒覺得,給老師背書也很享受,這是個年輕的女教師,長得有點漂亮,嗉兒背書的時候,她就笑眯眯的拿著書,其實也不看,但是,只要嗉兒背錯了,她就能給指出來,這說明她也早背會了,如果嗉兒背的好,她就笑著點頭誇嗉兒聰明,嗉兒就是人來瘋,老師越誇,嗉兒背的越好,老師不但私下裡誇嗉兒聰明,還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誇嗉兒聰明,還讓嗉兒當她的助手,幫助那幾個背書慢的同學背書,還讓嗉兒給同學們介紹學習的經驗和體會,在她的引導和鼓勵下,嗉兒背會了《六十條》,她又讓嗉兒背《老三篇》,嗉兒背會了老三篇,她又給嗉兒增加到了《老五篇》,那些深奧的理論經典,可不是好背的,甭說嗉兒就是個三年級的小學生,就是現在大學三年級的學生,讓他們背背試試,可是,嗉兒都將它們背會了,嗉兒覺得這背書,就是最大的享受,就是因為嗉兒會背書,她受到老師表揚,得到同學的尊敬,嗉兒的自尊心和虛榮心都得到了最大的滿足,嗉兒這隻饞貓不僅愛吃美食,也愛讀美文,而《主席詩詞》就是美文了,嗉兒不但把原文細嚼爛咽了,連註釋都吃進肚裡了,但是仍然不能滿足嗉兒的求知慾,嗉兒不但有很高的求知慾,還有很高的表現欲,嗉兒不滿足於給老師一人背書了,俺喜歡站在幾百人簇擁著的大檯子上背書,嗉兒雖然只有一米多一點,但是她這矮個子站在檯子上,把所有的高個子都比下去了,檯子下的高個子都仰著臉看嗉兒這矮個子,還給她鼓掌叫好,用一種羨慕而又嫉妒的目光看她,想想吧,那是一種何等的榮耀。


  學而優則仕,嗉兒學習好不是為了當官,嗉兒沒有當省長的理想,嗉兒就是聽了父親的話:「閨女,好好念書,長大了女承父業,當個教書先生」,這個理想並不大,但是實現起來也不是很容易,想想,老師是吃開口飯的,不會背書的老師,就不是好老師。


  那一天下午,嗉兒和另外幾名背書好的同學,被請到了校長室,學校的領導交給他們一個任務,回家幫助那些六七十歲,甚至七八十歲的老太太背語錄,這天下就多了一段奇文軼事,父親的經歷在女兒身上再現了,不過,嗉兒比父親還厲害,父親那時候是孫子教爺爺,嗉兒可是重孫女教老奶,這小老師教老學生可是很有意思。


  嗉兒的學生是兩位年過八旬的老奶奶。


  這兩位老奶不是嗉兒的親老奶,我們村就是個小村莊,二十多戶人家,一百多口人,卻有十多姓,大都是窮苦人家從別處逃荒來的,沒有根深蒂固的宗族觀念,無論姓王、姓趙、還是姓姬、姓高,只要對脾氣就親如一家,否則,親兄弟也反目成仇,不知何時傳下來的規矩,不同族,不同姓,卻有統一的輩分,我們家在村裡輩分較低,和我一般大的夥伴,輩分卻都比我高,我得給她們叫姑姑,甚至姑奶,那些六七十歲的老太太,就不用說了,基本上都是老奶,鄉下的婦女沒有地位,甚至沒有名字,這些老奶都以老爺的名字稱呼「麻子老奶」「石磙老奶」「柱老奶」「水老奶」如果感到叫名字顯得不夠親熱,就隨這些老奶在家族中排行,稱作「大老奶」「二老奶」「三老奶」「八老奶」,如果感到這樣的稱呼還不夠親熱,單獨碰面就乾脆直呼「老奶」別看這一句老奶,叫的親熱和不親熱區別可大了,尊敬長輩憐惜晚輩是村裡的規矩,母親常常教訓俺:「見了長輩要有禮貌,俗話說,抬手不打笑面人,甜嘴一張吃天下,」記著母親的話,嗉兒見了面就恭恭敬敬的叫一聲老奶,老奶喜笑顏開誇嗉兒有禮貌,手中有了好吃的總會分給嗉兒一點,嗉兒不就是饞貓吧,饞貓就有媚態呀。


  夏天的中午,大人們歇晌,我們這些孩子沒有瞌睡,老奶們也沒有瞌睡,坐在一起做針線,拉家常,也喜歡幫我們這些小閨女們洗頭,逮虱子,梳辮子,冬天閑來無事,我會約幾個小夥伴,一同來到一位老奶家,坐在她的火爐旁,給她聊天解悶兒,老奶總要想方設法給我們倒騰點吃的,一塊烤紅薯、一把落花生,幾塊甜柿餅,對我們都是稀罕的美食,現在的孩子不會理解處於飢餓狀態中的孩子的感受,那時候,吃就是生活的全部內容,大年初一,這些老奶們,無論手頭多麼緊,都要在口袋中裝上幾個分分洋,也就是二分。五分的硬幣,只等著我們這些晚輩去給她們拜年,甜甜蜜蜜的叫一聲老奶,再給老奶跪下磕個頭,老奶則會掏出鋼洋,眉開眼笑的塞到我們手中,「去吧,買糖吃。」


  嗉兒要教的這兩個老奶,都八十歲了,按實際輩分,就是俺的祖奶奶,但是老奶說,祖奶奶把它們都叫老了,所以自降輩分,讓俺給他們叫大老奶和二老奶,這兩個老奶都是文盲,沒有念過一天書,耳聾眼花沒有幾顆牙齒,現在讓她們背語錄,無異於趕鴨子上架,但是不背又不行,因為我們村是縣長親自抓的學毛選先進典型,年輕人吃飯睡覺幹活前,都要背語錄,但是,只有年輕人會背,不算稀奇,稀奇的是七八十歲的老頭兒、老婆兒也會背,才算是真典型,於是上級布置了任務,統一布置,硬性任務,七十歲以上的每人至少要背會十條,八十歲以上每人要背會五條,三天後上級就要來檢查驗收,誰若背不會毛主席的語錄,誰就是對毛主席沒有感情,不熱愛毛主席,這些老太太,都是在舊社會吃過苦的,尤其是這倆老奶,童養媳出身,苦大仇深,是毛主席把她們從水深火熱中救出火坑,她們是真的把毛主席視作救命恩人的,現在,讓背毛主席的語錄,熱情高的很。我在教她們之前先背了好幾條,老奶誇俺背得好,老奶老了,長的不好背,我就挑了一條最簡單的教她們背。


  我先念一遍「偉大領袖毛主席教導我們說:貪污和浪費是極大的犯罪。」


  大老奶跟著念一句:「貪窩和亂飛是雞大腿犯罪。」


  我忍不住笑了,再念一遍「貪污和浪費是極大的犯罪。」


  二老奶也跟著念一句:「貪污和浪費是雞大犯嘴。」


  我教了四五遍說:「大老奶您背一遍吧」


  大老奶背:「貪窩和亂飛是雞大腿犯罪。」


  二老奶指著大老奶笑,你背錯了:「翻胃和拉稀是你吃雞大腿犯罪。」


  我捧腹大笑說:「老奶,你倆都背錯了。」


  可是我當時也就是死記硬背,沒有老師給我們講意思,可是不給她們講意思,她們肯定是背不對,鬧笑話是小事,還可能犯********,篡改語錄,輕則遊街批鬥,重則就是·····。嗉兒就根據自己的理解給老奶講意思:「貪污,就是多吃多佔,把公家的東西拿到自己家,浪費就是花錢大手大腳,不知道節儉的意思,極大的犯罪就是犯了很大的錯。」嗉兒這一解釋,兩個老奶恍然大悟,大笑起來:大老奶說「看咱倆,光知道吃了,又是貪窩,又是犯嘴的,這叫外人聽起來不得笑掉牙了。」


  二老奶說:「幸虧孫女把意思給咱說明白了,要不到時候咱不知道再冒出來個什麼新鮮名詞呢,什麼雞大腿,雞脖子的,咱不就是光想著吃了嗎?」


  大老奶說:「咱這小孫女,真中,小小年紀,伶牙俐齒,不光會背書,還會講書,長大了就是個教書先生的料。」


  二老奶說:「有啥老的就有啥小,好孫女,你可要好好念書啊,長大了像你親伯一樣當個教書先生,吃好的,穿光的,可不在這鄉下啃土、餵豬。」


  俺說:「老奶,俺聽你們的話,好好念書,長大了當個教書先生。」


  大老奶說:「孫女,掙了錢,可不能忘了老奶啊。」


  二老奶說:「得給老奶買好吃的。」


  我說:「行,給您買兩隻雞大腿,還有雞脖子。」


  可惜兩位老奶沒有吃上嗉兒買的雞大腿,因為在俺當上教書先生之前,他們就去世了。


  兩個老奶很欣賞嗉兒,她們見了嗉兒的母親,就說嗉兒是上學讀書的材料,要母親「好好供閨女上學,長大了能當個教書先生。」在她們的心中,這教書先生就是最崇高的職業了,母親她也希望嗉兒好好讀書,長的了能像悅姑姑、黛姑姑一樣,在城裡工作,比在鄉下享福,但是,她的願望不能實現,因為,嗉兒沒有學上了,不僅是嗉兒沒有學上了,父親也沒有學教了,全國都停工停課了,整個教育系統都癱瘓了,聽說教育部長都進五七幹校了,他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他手下的兵將們自然是四散漂流了。


  父親從外地回到家,也算是因禍得福,否則按照正常的程序,他是很難回到家鄉當老師的,但是,在當時他確實有點不知所措,他不知道,他除了教書還會幹什麼,地里的農活,他干不好,他就是怕臟怕累,他和母親一起鋤地,母親鋤兩行,他鋤一行,一邊鋤一邊背:「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水著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他真正體會到母親的辛苦了,他只是和母親一起鋤了一晌地,就累得腰酸背疼腿抽筋,而母親鋤完地回到家,還要做飯,洗衣、餵豬、還要紡花、織布,做鞋、做衣服,不過,母親她是干慣了,不覺得有多累多苦,反而心中很愉快,這鄉下的女人,最易於滿足,母親覺得她的日子很舒心,丈夫回來了,家團圓了,地里的活、有人幫他幹了,晚上也有人、陪她說話了,如果說她還有點發愁的話,就是他的孩子都沒有學校上,十來歲的孩子,你不叫他們上學,他們就像無王蜂一樣爬高上低,東遊西串,像脫韁的野馬沒個約束,不是兒子的頭被打破了,就是閨女的衣服被刮破了,她整天是提心弔膽,不知道這些脫韁的野馬會給她闖什麼禍,父親也發愁,他是憂國憂民,他就是個教師,他的陣地在學校,如今他的陣地沒有了,他就是無用武之地了,他感到非常的失落和憋氣,他覺得自己當農民,苦點累點倒是沒有什麼,可是,他看到他的孩子們,不能上學,到處閑逛,惹事生非,他就著急,他一著急,就發脾氣,他看見兒子有氣,兒子下河洗澡摸魚,弄得滿身泥水,他訓了兒子,氣還沒消,就看見閨女爬上幾丈高的樹上,摘桑葚,他嚇得大氣不敢出,只聽見咔嚓一聲樹枝斷了,閨女從樹上掉了下來,一臉的血,胳膊腿沒有跘斷,。他真的氣的伸開巴掌,但是他沒有打出手,他跺跺腳,憤憤然:「這可叫人咋辦呀。」


  爺爺說:「這好辦,你也不用生氣,這是世事到這裡了,全國都停課鬧革命了,不是咱一家兩家,人家咋過,咱也咋過。」


  父親說:「我除了會教書,其他的都干不好。」


  爺爺說:「那不一定,是金子在哪裡都發光,你只要能把書教好,其他的也都能幹好,既然別人家的孩子,不要你教了,你就教教自家的孩子吧,家中的活,不要你做了,我身體還不賴,能幫你再做幾年,你就當個家庭教師,教教你的孩子吧。」


  父親說:「我倒是有這個想法,只是不知道,教他們什麼?」


  爺爺說:「你是咋教學生的,就咋教你的孩子,教他們背背書,寫寫字,打打算盤,最重要的得教育孩子學做人,多給他們講些做人的道理,咱這是書香門第,家學淵源很深厚。」


  父親說「那些都是老傳統了,跟不上形勢了。」


  爺爺說:「什麼老傳統,跟不上形勢了,這世事都是在不斷變化的,甭看現在這些老傳統,不定到那一天,就是寶貝了。」父親說:「我也想著這世事是暫時的,一個國家能不要學校,不要教育?不培養人才?」爺爺說:「我贊成你的想法,你想想,那些年大鍊鋼鐵,把多少大樹都砍了,現在木材多麼貴,這物以稀為貴,不要看現在都是讀書無用,書籍被燒了,有文化的人受歧視,總有一天,這文化人會很吃香。」父親說:「您說的都是以後,不知何年何月的事情,這眼前的事情該咋辦呢?」爺爺說:「咋辦,當個好宅輔,把咱這個家管好,你媳婦辛苦了這麼多年,如今你回來了,當然要幫她理家,幫她管教孩子,特別是你的大閨女,不管咋說是咱氺墅的大公主,不能放任自流,你要重點培養,這閨女的聰明不在黛兒之下。」父親說:「不行,她和黛兒差得遠,笨,學習不好。」爺爺說:「這孩子都是在不斷變化的,你不知道她現在的情況,靈性的很,見啥學啥,一學就會。」


  父親說:「以前我工作忙,沒有時間輔導她,現在我閑下來了,就好好的教他們。」爺爺說:「除了教育好孩子,還要做一件大事。」


  父親說:「什麼大事?」


  爺爺說:「蓋房子,把氺墅修的漂漂亮亮的。」


  父親說:「眼下這日子,我的工資不發,隊里分的這點糧食夠吃都不賴了,哪還有閑錢蓋房子?」


  爺爺說:「眼前就有一筆橫財要發,不僅咱中院蓋房子,東西兩院都要蓋房子。」父親說:「親伯你做好夢了吧,甭說橫財了,發一筆小財都可以,至少有領導發發慈悲,把拖欠俺的工資發了,讓俺給孩子們買件新衣服。」爺爺說:「不需要你的工資,這饃不吃在籃子里攢著,你的工資不發就攢著吧,國家不會昧你們這倆工資的。」父親說:「親伯,您怎麼知道國家不會昧俺的工資,你真的像外人說的長著前後眼,能掐會算?」爺爺說:「我也不是能掐會算,我就是堅信這日子會一天比一天好,國家連國債都不昧俺,還會昧你們幹部的工資?」


  父親還是不明白。


  爺爺說:「親伯沒有長前後眼,親伯就是有一顆愛國的心,在國家困難的時候,咱也要幫助國家,這有了國,才會有家,五零年秋天,你為了抓土匪頭子劉慶霖,跑到蘭州,贖回了咱家的寶貝碧玉鐲,到了西安,你卻把它捐給了香玉劇社,支援抗美援朝,親伯說你做得對,因為親伯在家也做了一件事,就是買了一筆愛國公債,這筆公債的名字是「人民勝利折實公債」,就是為抗美援朝發行的,當時很多人都不敢買,你奶也說給國家做生意不保險,倒是你媳婦支持我說:「反正這筆錢放著也不用,現在國家困難,就買國債吧,」你想想從那時候起,到現在多少年了?」


  父親說:「十五六年了」


  爺爺說:「我本來也不抱希望了,不管怎麼說,這錢是支援國家了,國家不還,說明是國家有困難,沒想到,前兩年國家給付息了,今年要還本金,這不是一筆橫財嗎?」


  父親說:「這筆錢數量不小,你咋會有這麼多錢?」


  爺爺說:「這筆錢是你老姑奶的養老錢,洛陽城破,華之雲自殺,老蔣十分震驚,親自派專機接走了華若嵐,而將你老姑奶送回水墅養老,並給了一筆撫恤金,老姑奶就將這筆錢給了你爺,你老姑奶去世后,你爺將它拿出來,想讓我把院子贖回來,我沒有贖院子,而是買了公債。」


  父親非常高興說:「這真是飛來的橫財,親伯您真是太偉大了,像這種利國利民的事情,咱不做就是傻子,親伯,您說說,這筆錢怎麼花。」


  爺爺說:「當然是修水墅了,這件事就由你挑頭,親伯老了,不管事了,你和東西兩院商量著辦,咱們三家都蓋房子,要把氺墅拾掇的漂漂亮亮的。」


  氺墅大興土木,三個院子都蓋了新房子。


  這讓村裡的人家都很羨慕,當他們知道,這蓋房子的錢,是十幾年前爺爺買的國債,就更加的佩服爺爺了,難道爺爺真的長著前後眼嗎?爺爺說:「那裡長什麼前後眼,想想我們現在的好日子來的可是不容易,剛解放那會兒,國家非常困難,美國侵略朝鮮,其實就是想侵略咱中國,咱中國的老百姓,可是吃夠了戰爭的苦頭,咱氺墅就更不用說了,哪一次破產都和戰爭有關,可是,只要打仗就得花錢,國家發行國債,很多人不敢買,害怕這錢打水漂了。」


  我說:「那爺爺你就不怕打水漂?」


  爺爺說:「那時候沒想這麼多,這錢是支援抗美援朝,就是打了水漂,也值。」


  我說:「爺爺您倒蠻有愛國心的。」


  爺爺說:「愛國心人人都應該有,這國家國家,國和家不能分開,你為國家做事了,國家不會虧了你,你看看,這都過了十幾年了,國家還是把錢給咱了,這錢是你玄祖大姑奶留的,她這就是惠及子孫後代呀,所以,爺爺告訴你,這做人要厚道,要看的長遠些,要為子孫後代積點德,也留點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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