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蒼修的哀傷

  杜山的聲音從低到高，從一開始的低沉逐漸變得高亢到最後甚至有些激昂，當最後一句話音落下，他猛地抬起手中的酒壺，朝著張開的大嘴傾倒而出，而後似是覺得這樣有些不過癮，索性直接拔掉了壺蓋，對著壺口，將壺中剩餘的酒一飲而盡。


  一時間「咕咚」「咕咚」的聲音不停的從他的喉中傳來，當喝乾了壺中的最後一滴酒以後，他先是用手掌將嘴上殘餘的酒水抹去，然後好似還有些意猶未盡的啪了啪嘴，最後大呼一聲「痛快！」


  「哈哈，爽！真他娘的爽，就是他奶奶的太不經喝了，修哥兒，我跟你說，在大漠里，這酒啊，可是好東西，他能緩解你心中的鬱結，撫平心中的傷痛，能讓你暫時的忘掉一些不願意去回想的事，就這一瓶還是我珍藏了好久沒捨得喝的，沒想到今天就給它乾沒了，哎，不過癮，不過癮啊！」


  望著好似有了些許醉意，此刻微微有些失態的杜山，蒼修感覺自己好像明白了他此時的心情，因為從杜山的話語中，蒼修能聽的出來，他應該是和封凱旋的父親有著一段深厚的友誼的。


  對於老友的意外逝去，甚至就連他的遺孀自己都沒有照顧好，讓她命喪沙妖的口中，這個表面粗狂實則內心頗為細膩的漢子，想來是非常自責與痛心的，但是蒼修並沒有出言安慰，因為他知道，這個大漢不需要別人來安慰，他能做的就只有安安靜靜的當一個聽客。


  而且，從杜山的口中不難聽出，他對於老友的遺孤也就是那個叫做封凱旋的少年自進入修武院以後的表現是非常滿意的，想必是從他的身上看到了當年自己那身為一鎮之守摯友的風采，杜山應該是替老友開心的。


  其實，不止是杜山此刻有些失態，就連蒼修在聽完封凱旋的故事以後也是大為的震動。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只是自己無意中觀察到的三個少年，其中一個的身世居然如此坎坷，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語言去表達自己的此時的心情，可是這種無言以對的感覺使得他很是難受，唯有沉默，傾聽杜山的訴說。


  似是察覺到蒼修的異樣，杜山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種很是豪邁的語氣對他說道：


  「哈哈，修哥兒，你莫不是以為我老杜今日和你說這些，是因為我心中太壓抑，找你宣洩來了？

  他奶奶的，那種娘們一樣的做派，我能幹的出來？

  我老杜雖然沒什麼本事，但我絕對不會做讓人看不起的事來！其實這件事，整個小鎮的人都知道，我和你說這些絕對不是為了讓你去同情凱旋，更不是為了同情我。


  因為在這個世界，同情意味著藐視！比他更悲慘，更不幸的人大有人在，數不勝數，就算是在這三人之中，他也只是其一，你可看見那站在中間的小女娃，你應該對她有印象的。或者說，你跟她應該是有些淵源的……」


  恩？

  突然從杜山口中說出的一句話，另得蒼修大為疑惑，他順著杜山所指的方向看去，發現杜山所說的女孩，就是自己一開始就感覺有些鶴立雞群的封凱旋他們三個當中的那一位。而這三個人的表現也是遠遠優秀余其他人。


  而此刻這個女孩正站在封凱旋與另一位少年的中間，她的年齡明顯小於周圍眾人，還未長高的個頭，略顯嬌小。此刻在蒼修的這個距離並不能看見這小女孩的詳細面貌，只能依稀從她的輪廓當中可以猜出應該是個秀氣的小姑娘，而真是這個秀氣的小姑娘就在所有人都已經累得癱倒在地上的時候，唯有她與身旁的封凱旋和另外一位少年，一遍一遍的施展著之前杜山傳授於他們的動作……

  「等等！秀氣？」


  蒼修突然被自己腦海中浮現的詞語驚嚇到，他的腦海中飛快閃過一張一張畫面，畫面里都是他曾經見過的人，


  慢慢的，一張雖然有了歲月痕迹，但不失綽約的面孔定格在了腦海，而這張面孔逐漸的與那個小女孩重疊……

  想到這裡，蒼修的腦海像是一道驚雷炸響，因為腦海中的那張臉所屬之人，正是之前巨螯蠍肆虐修士鎮，慘死在巨螯蠍之下那隻剩一個頭顱的女人！而這個女人和他的丈夫一同在那場慘劇中死去，他的丈夫，蒼修認識，正是酷愛與趙鐵柱爭吵的連胖子！

  「她，她是.……」


  蒼修不知怎地，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喉嚨有些乾澀，雙眼也有些模糊，要說的話一直卡在喉嚨之間，說不出來……

  「看來，你是想起來了，沒錯，她就是連胖子的女兒，那個一直被連胖子到處宣傳將來要說給你做老婆的女娃娃！


  她數月之前剛滿七歲，卻在巨螯蠍攻鎮的時候，她的爹娘全部慘死，從數月之前還能依偎在爹娘懷裡撒嬌，被視為掌上明珠，到如今痛失雙親，孤苦伶仃，成為一個孤兒，這個過程何其的短暫，命運的變化又何其的捉弄？


  雖然殺死她父母的那隻沙妖也被你所滅，但是在這個小女娃的心中已對所有的沙妖懷著抹不去的恨意，就是靠著這股難散的恨意，支撐著她完成這許多比她年長的男娃都堅持不下來的修鍊。」


  聽到自己的猜測變成了現實，蒼修不知道如今的自己是何種感受，他只覺得心中像是有塊巨石壓住，那麼沉重，那麼壓抑，壓迫的他快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