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刀芒 {下}
幾乎貫穿整個沙漠一般的冰牆靜靜站立著，像是這天地之間最宏偉的巨人，默默注視它腳邊的眾人。
冰霜皇冠單膝而跪，右手手掌張開，輕觸著地面，衣衫飄揚，冰藍的眼眸之中倒印著眾人的身影，其中一道身影最為明顯，其餘的倒是有些虛化了。
老易一人站在大部隊的最前面方，單手持刀，身後的冰柱群逐漸倒塌，巨大的轟鳴聲和煙霧幾乎同步，直衝雲霄。
「回來！」
「易千仞你他媽找死么？！」
鐵龍直接吼了出來，他的額頭青筋爆出，略顯猙獰。
「必須要有一個人斷後，不然真的讓老爺子上？！」
老易猛地回頭，狠狠地瞪了鐵龍一眼。
「那也輪不到你！！」
鐵龍向前邁出一步，想要將老易拉回。
「你覺得現在的局勢我們跑的掉么？！」
老易向後退了一步。
輕聲問道。
鐵龍的腳步僵硬了。
「還有辦法的。」
「還沒有到那一步。」
老人的拳頭握緊了。
「老爺子你的能力是窺天。」
「這種自欺欺人的話還是別說了。」
老易笑了。
「苟延殘喘了好多年，也會活夠了。」
他看了看天上的飛雪，雙目變得深邃起來。
「記住了，一點要保護好阿盡。」
老易的身體逐漸升起，緩緩來到半空之中。
「鐵龍，耶魯你們要照顧好老頭子。」
「一點要讓我們幾個老兄弟在下面最後看見老頭子。」
「或者說，永遠都不要見!」
他的全身猛地爆發出耀眼的光芒，連同將那柄菜刀都完全渲染，直指冰霜皇冠。
「這是遺言么？！」
地面之上的冰霜皇冠微微笑了。
「不。」
老易搖了搖頭。
「這是戰書！」
老易的眼眸之中閃過一絲極度的兇狠，像是野獸捕獵的前奏。
冰霜皇冠依然在笑。
「我說你們人類可真有意思。」
冰霜皇冠顯得很放鬆。
「死就死了吧。」
「還要這麼煽情地交代後事。」
「這樣只會讓生者更加痛苦。」
冰霜皇冠看著半空中的老易，身形一陣模糊，直接來到了老易身前。
「不過他們也不會感受到痛苦了。」
冰霜皇冠的臉幾乎要貼上了老易的側臉。
「反正你們啊。」
「都會死的。」
他在老易的耳邊輕喃。
「未必。」
老易回答得很簡潔。
「那就是說你還要試試看咯。」
冰霜皇冠問道。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老易的腳步緩緩向後，與冰霜皇冠拉開空間。
「看好了！！」
老易突然提高了音量。
「真正的戮絕之刃！！！」
地面之上，阿盡突然熱淚盈眶，不知怎麼的，他就是覺得老易的那句話是對他說的。
師傅。。。。。
阿盡的喉嚨無比的哽咽。
有些詞是配不上一些人的，比如你配不上努力這個詞，而我配不上師傅這個詞。
但是現在你很配的上啊！
我會記住的。
真正的戮絕之刃！！！
老易手中的菜刀猛地綻放出耀眼的光芒，一股仿若來自洪荒的殺氣在他的手中綻放，直接在這漫天的冰寒之中撐開自己的世界。
那漫天的風雪，亂了。
不受控制的狂亂，又或者說是驚慌。
在那股殺氣之前，這些狂亂只是掩飾自身驚慌的一層薄紙罷了。
無數的靈魂在老易的身後出現，成千上萬！
在短短的幾個呼吸之間就將整個天空完全覆蓋，每一個靈魂的模樣都是不同的，但是都扭曲著臉龐，有著無比的痛苦，在風雪之中嚎叫，訴說著千年的悲傷和痛苦。
這片天地已經變成了修羅地獄，而在這萬千靈魂之中的老易就像是這片地獄的主宰，揮手之間就可以決定這些靈魂的命運。
那柄銹跡斑斑的菜刀的模樣也變了，原來那只是它的偽裝罷了。
在老易的手中，出現了兩柄修長的刀刃，一柄類似於苗刀的樣式，但是刀刃的寬度又沒有達到斬馬刀的地步，大概一米三左右的長度。通體呈現一種銅黃色，刻印著無數緩緩流動的金色符文，像是沉靜的湖水一般，但卻蘊含著讓人心悸的鋒銳，微微在刃尖處流轉，將周圍的空間微微震蕩開，那是世間最為恐怖的漣漪。
絕刃·寂漣漪！！
另一柄卻是張揚無比，通體呈現一種暴怒的血紅色，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氣之間瀰漫，遠比左手的絕刃長，幾乎逼近三米的範圍。看上去有些笨重的身體和大號的斬馬刀有些類似，但是刀刃卻不像老易左手上的絕刃那樣平滑到底，反而有著無數或上或下的形狀，像是巨獸的牙齒一般，咬合著周圍的一切，又像是火焰一般劇烈燃燒著，無數枯骨刻印在刀刃之上，迎接著那份炙烤。
戮刀·焰骨痕！！
越來越多的靈魂從這兩柄刀刃之中釋放，彷彿那是地獄的大門，老易的眼窩不再深陷，鬢角處的花白也消失不見，阿盡從未見過的活力在老易身上順著血液奔騰向體內各個位置。
原本有些乾枯的寸頭猛地開始生長，烏黑的長發在風雪之中揚起，像是王者的大氅一般，衣衫鼓起，暴露而出的皮膚直接和那些溫度極低的碎雪相觸，沒有絲毫的躲避。
在這一刻他才是王！！
即使對面站著的是惡魔中的王者！！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
冰霜皇冠猛地大笑起來。
「這才像樣。」
「不然這一趟來牆內域就太無聊了。」
「故人再多也比不上一個像樣的對手啊。」
他讚歎道。
「來吧。」
「讓我體會一下。」
「十三年後你的刀會不會更加厲害一些。」
冰霜皇冠挺直了腰桿，全身爆發出濃郁的戰意，漫天的風雪穩定下來，但依然不肯降落在那兩柄刀刃之上。
「這到底是什麼?！！」
阿盡完全看呆了。
此時的老易是那樣的陌生，手中的刀劍卻是那樣的熾熱！！
在阿盡的眼帘中是那樣的充滿光輝，彷彿照亮他的世界。
這樣的光輝他見過。
在那個男人，他們口中的煉獄救贖小隊隊長身上見過。
幾乎無敵於世的光芒！！！
「那是戮絕之刃。」
鐵龍嘆了一口氣。
「音家的刑刃就是以它為原型誕生的。」
「你看到的那些在半空中的靈魂都是這兩把刀在幾千年來所殺之人的靈魂。」
「已經堆積成山！！」
阿盡愣在了原地，那兩柄威風八面的刀刃竟然有著這樣的血色歷史，那份震驚幾乎像是一顆炸彈一般將他的內心炸成粉碎。
但是有一種讓他無法描述的親切感在。
甚至他有一種慾望。
他想得到這把刀！！！！
這個念頭像是魔鬼一般在他的心中出現后就再也揮之不去。
阿盡拚命搖了搖頭。
「準備好！！」
「接下來我們要撤離了。」
鐵龍的聲音響起。
「你照顧好許曠曠。」
「她在昏睡，待會別讓她掉下去。」
鐵龍的聲音很低沉。
「另外就是好好看看老易吧。」
他的聲音突然哽咽了。
一種不好的預感在阿盡心中散開。
「這應該是最後的燃燒了。」
鐵龍抬起頭，阿盡在他的背部看不清他的臉龐。
但是似乎有那麼一滴液體從他的下顎處劃過。
轉瞬即逝。
天空中很是喧囂。
地面上卻是一片默然，泛著一絲淡淡的悲愴。
不遠處的老人看著天空中的那道身影，用手背劃過眼眶。
師傅。。。。。。
阿盡的眼眶也紅了。
天空之中，風雪依舊。
「這一刀等了十三年。」
老易說話了。
「這十三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報仇。」
「可是這一刀依然砍不到真正的幕後黑手之上。」
他苦澀地笑了。
「哦？！」
冰霜皇冠揚了揚眉。
「我們猩紅深淵幕後黑手么？！」
老易也笑了。
「十三年前的事情你清楚。」
「真正的幕後黑手不是你們猩紅深淵。」
老易嘆道。
「不過罷了。」
「等不了這麼久了。」
他搖了搖頭。
「這一刀給你也不算浪費。」
「我很榮幸。」
冰霜皇冠俯身行禮。
「不過在這之前。」
「我得先干一件事。」
不等冰霜皇冠回答。
老易就揚起了自己手中的兩柄鋒刃，高舉過頭頂，朝著兩個方向同時斬去！！
兩道無比巨大的刀芒在刀刃之上暴虐的飛出，從天而降，重重地斬擊在沙漠之上，千丈高的沙塵被強行帶起，兩道刀芒繼續向前極速推進，在地面之上斬出兩道幽深的溝壑，分別撞擊在冰柱群和冰牆之上！！
沒有想象中的巨大轟鳴聲，只有一聲輕微的咔嚓聲。
無數的裂痕在冰牆和冰柱群之上瘋狂瀰漫，在幾乎被裂痕充斥之時悄無聲息地化為了粉末，被刀芒掀起的勁風帶向遠方。
大部隊在這一瞬間猛地提速瘋狂地朝沙漠外圍跑去。
「可惡！！！」
冰霜皇冠在一瞬間變得氣急敗壞。
正打算追擊之時卻被焰骨痕的刀鋒攔住了前行的腳步。
「你的對手是我。」
易前仞一字一頓地說。
無比鋒銳的刀氣和那瘋狂肆虐而開的寒氣狠狠對撞！
鋒利的刀芒在易千仞的身邊瘋狂湧起，在周圍的地面之上劃出無數切痕。
寂漣漪和焰骨痕交織，發出清脆的碰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