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天妒英才
流星剛剛放下行裝，就衝到廚房對正在做晚飯的媽媽說：「媽媽，我回來了!」媽媽好像鬆了一口氣，埋怨道：「你小子，終於回來了。」流星心裡十分不解，平時自己休假回來，媽媽總是非常高興，這次怎麼有點反常。流星的手忍不住撫上了媽媽的額頭，說：「媽媽，你是不是發燒了？」媽媽笑罵道：「你小子才有病。」流星奇怪了，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媽媽嘆口氣道：「你乾爹似乎有點問題。吃過晚飯，你去看看他吧！」流星也深深地嘆了口氣：「是不是還在想著凌星？」媽媽把切好的菜放到盤子里，又嘆了口氣說：「可能是吧！不過他口口聲聲說凌星還活著，活著就活著吧，可是……」媽媽說到這兒，停住了。流星著急道：「媽媽，你老人家說話怎麼只說一半？」媽媽欲言又止，流星催道：「媽媽你快說呀，乾爹到底怎麼樣了？」媽媽終於說了出來：「你乾爹精神上恐怕出了問題。」「不會吧，剛才我還看到乾爹在給人看病呢，臉上紅光滿面的樣子，那像精神上有問題呢？」流星表示懷疑。媽媽這次出語驚人：「你乾爹說，凌星不但還活著，而且到了五百年後的將來，領導地球人打敗了外星侵略者，建立了太陽聯邦。」「什麼？」流星大吃一驚。
匆匆吃過晚飯，流星帶著給乾爹買的補品，走出了名醫巷。自從凌星失蹤以後，他就把乾爹當作自己的親生父親，只要回來，必定給他老兩口兒帶一些補品什麼的。乾爹也從沒有把他當外人看待。
名醫巷巷口的路燈相當明亮，路燈下是一家中醫診所。之所以叫名醫巷，是因為凌家祖輩出了不少名醫。雖然這家診所百里聞名，但自從流星出生時，二十年來它依舊還是老樣子。凌老中醫的慈善心腸跟他的醫術一樣，也是百里聞名的。來他這裡看病的人，無論貧富、官民一律平等，一樣得排隊等候，當然危重病人除外。如果窮得真拿不出來錢，又有證明的，凌老中醫還會自掏腰包，為窮人看病，唯一的要求就是請你病好后，去修一段路或做一件好事。凌家雖然沒有直接去修路或架橋，但凌家治好的病人卻不知道修了多少路，架了多少橋。凌老中醫的醫術相當精湛，但他卻沒有乘機聚斂大量的財富。這在當今金錢為上，物慾橫流的年代是絕無僅有的。他只是給人診病，開好藥方，讓病人到別的藥店買葯。因此靠著凌老中醫這顆大樹，診所周圍就有十來家藥店和十來家旅社。這些藥店受凌家感染，所出售的藥品價格公正，絕對沒有假藥，也不敢坑害病人。病人來晚了，如果不是急病，就會先住在旅社，等第二天再看病。
診所外面有一塊空地，凌家在這裡建了一些水泥桌凳和石棉瓦棚，以供等待診病的人休息之用。
流星看到乾爹還在給人看病，不便打擾，就找到一處較暗的地方，習慣性地抬頭凝視著天上的星星。這是他從小和凌星在一起學習養成的習慣。凌星是乾爹唯一的兒子，跟流星同年同月不同日出生，當然是在同一家醫院同一產房出生的。本來流星應該比凌星大兩個月，但凌星好像急著要走進這個世界，他比預期早出生兩個多月，所以凌星反而比流星大了幾天。因為是早產，所以凌星從小體弱多病，像個豆芽似的。兩家不約而同地給孩子取名叫星星。但兩家都沒有叫過孩子小名，而是直呼其大名。倒是兩家的親戚和朋友有時候會叫星星。
上天造人好像很公平，一般不會造出一個十全十美的人，需要後天的努力才能成為出色的人。上天雖然給了凌星弱不禁風的身體，但也給了他一個聰明的腦袋。流星和凌星小時候好得就像同穿一條褲子，不管是吃飯、玩耍或學習，兩人總要湊在一塊兒。凌老中醫四十二歲得了凌星這個兒子，全家當他寶貝似的。凌星的爺爺對中國古文化有很精深的造詣，除家傳的中醫外，還精通書法、易經和先秦諸子百家，對河圖洛書、奇門遁甲之術也有獨到的見解。
凌星三歲時，凌爺爺開始教他和流星讀《三字經》。說來也怪，凌星還不會走路，只能在地上爬著，可記憶力卻十分驚人，爺爺教他讀了三遍，他已經能一字不漏地背了下來，儘管他還弄不懂其中的內容。流星則壯得像一頭小公牛，從沒有一分鐘能安靜下來，但背書卻不是其強項。這並不是說流星很笨，因為流星從上學以後就一直是學校的高才生，一直到名牌大學畢業。
凌星自從顯示出其超強的記憶力后，凌爺爺就不斷地讓他先後記熟了《道德經》、《詩經》、《莊子》、《論語》、《孫子兵法》等多種先秦諸子百家的著作。還讓他用細嫩的小手握起毛筆學寫漢字，從甲骨文，篆文、隸、楷、行、草等無所不包。凌星一邊和流星玩耍，一邊學這些東西，看他隨心所欲的神情，凌爺爺有一種直覺：這孩子將來肯定不是池中之物。本來在給孩子起名字時，乾爹要給孩子取名叫龍，但凌爺爺制止了，理由是：不求能成龍，只要能成為夜空中一顆明亮的星星就行了。
兩人一動一靜，相得益彰，倒是一對好搭檔。六歲前，兩人形影不離，一起玩耍，一起跟凌爺爺學習。當然還一起作壞事－－比如作弄家人、騷擾鄰居，往往是凌星出主意，流星負責執行。例如東家的鎖孔被口香糖堵住了；西家一出門踩到了香蕉皮，等等。鄰居們暴跳如雷后，首先就會想到這兩個小搗蛋。於是，凌爺爺的手板就會毫不猶豫地落到這兩個小搗蛋的手心上。想到這裡，流星禁不住笑了。
凌星和流星有一個鄰居叔叔，是一個天文愛好者。那時候一到晚上，只要是晴天，他們的叔叔就會帶著兩個孩子，扛著一架天文望遠鏡，到洛陽北邊的邙山上去觀察星星。此舉讓兩個小傢伙學了不少天文知識，後來流星就是在名牌大學天文系畢業後分配在紫金山天文台工作的。他們的叔叔還會說一口流利的英語，他有意培養兩個孩子，讓他們用英語和他對話。不到一年，凌星已經能跟叔叔流利的對話了，樂得叔叔直稱他為天才。
六歲時，凌星家裡來了一位客人，他是凌老太爺的朋友。這位客人也是一位白鬍子老爺爺，他一下子相中了凌星，要求他跟自己學習功夫。凌老太爺考慮到凌星的身體情況，同意了客人的要求。這位老爺爺本來是要收凌星作徒弟的，可凌星卻執意要求客人同時收他和流星一塊兒作徒弟。老爺爺無奈，只得打消了收徒的想法。他傳給凌星和流星一套吐納和運氣的心法。老爺爺臨走時，對凌老太爺說：「凌老，我非常遺憾，沒能收你的孫子作徒弟，也許這是命運的安排。」凌老太爺只得安慰了他幾句。
從此兩個人在一塊兒的時間少了，凌星能坐下來專心練功，而流星則一刻也安靜不下來。結果凌星堅持練了下來，流星則半途而廢了。現在看來凌爺爺的客人本來不打算傳他心法，只是礙於凌爺爺的面子，才傳授給了他，二十年來他早已忘得一乾二淨了。
除了練功，兩人還是在一塊兒瘋玩。此後凌星的體質逐漸改變，大腦的聰明程度似乎與年齡的增長成正比。上學時，接連跳了幾級，到十三歲時，已經高中畢業，並參加了高考。無論是老師、同學和自己的父母，都認為他考上理想的大學是不成問題的，因為國外已經有五所頂尖的大學給他發來了錄取通知書。而流星也跳過級，但也只是初中畢業。
利用高考後的閑暇時間，凌星去了他外祖母家。凌星的媽媽是四川都江堰市人，離成都很近。他到底在四川玩得怎麼樣，流星不得而知，而凌星回來也沒有說。
再過三天，凌星就要去北京上大學了，流星請他去龍門石窟玩耍，兩人玩得很開心。在藥方洞凌星似乎被什麼東西吸引住了，流星叫了他幾聲，他也沒有答應，不知道他被什麼東西迷住了。流星從來也安靜不下來，就自己到別的洞窟玩去了。事後，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沒有任何徵兆，凌星就這樣失蹤了。
流星找遍了龍門的大大小小的石窟，又打電話叫來他和凌星的父母。一連找了三天，哪裡還有凌星的半個影子。從道理上來說，凌星不應該迷路，在這之前，他和流星曾多次來龍門，非常熟悉這裡的環境，他們一方面是為了玩耍，另一方面臨摹龍門二十四品書法。他已經懂事了，是不可能隨便跟別人走的，難道是跟熟悉的人走了？凌星的父母問遍了他們的親戚、朋友，沒有任何音信。現在只有一種可能性了，那就是凌星遇害了。流星他們是不敢這樣想的，他們只好報了警。隨著時間的流逝，希望越來越渺茫了。凌老太爺憂鬱成疾，不久就過世了，這個原本幸福充滿快樂的家庭從此沉默了。流星曾經聽到乾爹安慰乾娘時說過一句話：該是我們的，他跑不了；不該是我們的，你想留也留不住。鄰居和朋友們也總結了一句話：天妒英才。
正在這時，乾爹送走最後一位病人，準備關門了。流星趕緊走進了診所。
「乾爹，我回來看你了！」流星笑著對凌老中醫說。
「是流星呀，什麼時候回來的？」凌老中醫慈祥地問。
「傍晚時候回來的，那時我看到乾爹你很忙，就沒有打擾你，先回家去了。」流星一邊說話，一邊從診所里搬出窗板和門板並一塊一塊地安裝上去。
「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說說，」凌老中醫合上門，拉著流星向後門走進院子里，「你現在有空嗎？」「有啊。」流星忙不迭地回答。「好啊，你跟我來。」凌老中醫拉著流星走進客廳。
「流星回來了！」乾娘高興地過來拉住流星的手，眼圈禁不住又紅了。每當看到流星時，凌媽媽總是既高興又憂傷。眼看著她的眼淚就要流下來了，凌老中醫趕緊止住了她，說：「你看你，怎麼又來了？見到孩子你應該高興呀。」流星知道乾娘又想起了凌星，急忙說道：「乾娘，我給您買了您喜歡吃的燈芯糕。」凌伯母滿臉笑意，說：「還是流星孝順呀。」凌老中醫推了推她，道：「你先去睡吧，我和流星還有點事要說。」凌媽媽揉著眼睛進了卧室。
看著凌媽媽把卧室的門關上，凌老中醫鄭重其事地說：「這事透著古怪，我不想再跟別人說了，別人聽了，都以為我想兒子想成神經病了呢。」流星知道乾爹要跟他說凌星的事了，從神情上看，乾爹根本不像是精神上有問題的樣子。
「唉！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曾經跟一位老朋友提了提，現在鄰居們都認為我精神上有問題。我甚至不敢和你乾娘說，你也知道，她一提到凌星就哭個沒完。流星，你也學了中醫，你看看我精神上是不是有問題？」凌老中醫臉上布滿了憂鬱的神情。
流星確實在乾爹身上找不到一丁點精神失常的跡象。「乾爹，我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凌老中醫沉吟了一分鐘，緩緩說道：「事情還得從半個月前，也就是凌星失蹤七周年那天說起。白天我照例休息，在家裡看一些書。晚上我夢見了凌星……」流星心想：原來是作了個夢。
「他也像你一樣長得足有一米九，很帥氣，再沒有小時候那個豆芽菜的樣子了。凌星先是抱住我，接著掏出一張據他說是照片的東西，這種東西摺疊著。他讓我把照片交給你。令人奇怪的是凌星說這種立體照片是你發明的。」流星並沒有在意：即然是做夢，那什麼稀奇古怪的事都會有的。
但接下來讓流星震驚的場面出現了：凌老中醫走進裡屋，大約三分鐘的時間，他小心翼翼地捧著一樣東西出來了。那東西很像是一張白紙摺疊著。凌老中醫把那東西鋪在桌面上，慢慢打開，紙里好像有彩光在流動著。等到完全打開，凌老中醫的手移開后，桌面上出現一位穿著將軍制服的年輕人和五個男孩以及兩個女孩。年輕將軍濃眉大眼，神采奕奕，筆挺地站著，眼神深邃，直視著前方。男孩最大的不過十三、四歲，最小的也有三四歲了；兩個女孩大的十來歲，小的四五歲，一個個天真可愛，精神飽滿。不用仔細去看，流星完全可以斷定，那年輕將軍必定是凌星。凌老中醫指著那些天真可愛的兒童對流星說：「你再仔細看看這些孩子。」流星用眼光一個個凝視著那些孩子：他們的長相看起來大相徑庭，大的帥氣中帶著雉氣，小的粉雕玉琢似的，女孩則明艷照人，非常美麗。流星越看越覺可愛，那種美麗用「非常」兩個字已不足以形容。慢慢地他從這些孩子臉上看到了凌星的影子。他再次震驚：「乾爹，這些孩子難道都是凌星的孩子？」凌老中醫緩緩點頭：「是的。」「五百年後難道不用計劃生育了嗎？」流星自嘲道。凌老中醫說：「那個時候，人類已經走出了太陽系，當然不用再計劃生育了。」流星不解地問：「人類真的走出了太陽系？是凌星告訴您的嗎？」凌老中醫似乎有點激動：「是的，他還告訴我，他剛到將來的時候，外星人已經佔領太陽系近三十年了。雖然也有一些地球人的抵抗部隊，但也只起到一些騷擾作用，根本不能對外星人構成威脅。是他後來發明了一系列的新技術和新戰術並聯合其他人類抵抗軍用了三十年時間最終打敗了外星人，這些外星人的一部分後來也融入了太陽聯邦。噢！忘了告訴你，太陽聯邦就是凌星一手建立起來的。」
這番話如果在流星沒有看到那張照片（姑且稱為照片吧）前告訴他，他也會認為乾爹精神上有問題，但在看到這張根本不是現代科技所能製造出來的所謂照片后，乾爹的話已使他信了七成。這對流星的衝擊不啻於在他身邊爆炸了一顆原子彈，連他自己也覺得自己精神上出問題了。但這張照片根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產物：從照片的前面看，能看到人的正面；從反面看，能看到人的背後；從左右看，能看到人的側面。更使他震驚的是照片的背景：從正面看遠處就像許許多多的氣泡扣在微紅色的地面上；從反面看是連綿不絕的山嶺或斷崖；從左看和正面差不多，除了有一些氣泡外，就是看起來很高大的金屬之矗立物。從右看和正面差不多。氣泡與氣泡之間好像有一些白色的絲帶連接在一起。地面上應該是微紅色的砂粒，坑坑窪窪的就是戈壁灘了。流星心想：前後左右、地面都看到了，那麼天空呢？他好奇地蹲到地下，把照片移到桌子邊緣：照片上的天空出現了。那是一片藍得發黑的天空，太陽，那真的是太陽嗎？怎麼那麼小？幾乎比現在的太陽小了一倍。這是流星根據人體高度的比例大致上算出來的。他轉動照片，深藍色的天空景色不斷變化。天上竟然有酷似ufo飛碟一樣的東西在漂浮著。星星，確實是星星，他一眼就認出了木星，那顆太陽系最大的行星，大如雞卵－－啊！想起來了，這是在火星上拍的照片！「對，真的是火星。」流星在心裡肯定著自己的判斷。火星上的微紅色砂塵讓我們看到了一顆火紅色的星星，火星距太陽比地球距離遠了至少5500萬公里，所以在火星上看太陽就變小了。火星距離木星最近，因此在火星上看到木星就大得多了。那些氣泡很可能是人類在火星上建造的住所，氣泡里模擬的是地球的環境。火星的大氣十分稀薄，只有地球的千分之一，而且還都是二氧化碳。因此在白天火星的天空是深藍色的背景，一些明亮的星星也會出現在天空上。
「流星啊流星，你清醒清醒吧！不要再做夢了。」流星不斷地掐著自己的胳膊，希望自己從睡夢中蘇醒過來。但從胳膊上傳到腦子裡的劇烈疼痛不斷證明著這一切都是真的。
凌老中醫慈愛地拍了拍流星的肩膀說：「孩子，不要再掐了，這一切都是真的。剛開始我也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這張照片不應該是這個時代的產物。你說說，這張照片是在哪兒照的呢？真想不到我還能有這麼多的孫子孫女呢！」凌老中醫並沒有指望流星會回答他，但流星竟回答了，而且十分肯定：「火星，這張照片肯定是在火星上照的。」凌老中醫很吃驚：「真的是火星上嗎？五百年後人類已經去火星上旅遊了嗎？」流星又回答道：「是的，乾爹，人類不單單去火星上旅遊了，而且已經移民火星了。」他指著照片上那些白色的氣泡說：「乾爹，您看，白色的氣泡就是人類在火星上建造的可以吸收太陽光的透明建築。」凌老中醫笑著說：「呵呵，我還以為白色的氣泡是人們搭的帳蓬呢。」
現在的流星已經確定自己不是在夢裡，他開始明白乾爹為什麼不讓別人聽到他們所說的話，因為直到現在他還沒有去掉自己瘋了的想法，更何況是別人呢？不過乾爹肯定不會把這張照片拿給別人看，流星可以想象，這張照片一旦泄露出去，那將會引起多大的風暴呢？
流星想到乾爹剛才說的話，問：「乾爹，凌星真的是把照片送給我的嗎？」凌老中醫樂呵呵地回答：「是啊！我當時問他為什麼不把照片送給爹媽，他的回答令人費解：爸爸，我雖然從將來回到了現在，但將來的事情是不能讓現在的人們知道的，這就是我們常常聽到的那句話『天機不可泄漏』。照片送給流星那就不一樣了。因為這張照片的最早發明人就是流星。」流星驚呆了：怎麼可能呢？其實幹爹一開始就說過這些話，那時候流星主觀的以為乾爹說的是夢話就沒有在意，現在再次聽到這句話，他才真正吃驚了。
他想：現在看來，這種照片如果真是我發明的，那麼我肯定是受到了這張照片的啟發，或者乾脆就是詳細研究了這張照片的原理，從而發明了這種立體照片。如果真是這樣，那真正發明這種立體照片的人又是誰呢？流星百思不得其解，腦袋都想大了，這實在是一筆說不清道不明的糊塗賬，是比先有雞還是先有蛋這種宇宙級別的難題還要難上十萬八千倍。
「對了，我差一點忘了。凌星還讓我告訴你，說你寄給他的照片他已經收到了。他說照片上的你頭髮已經白了一半，那是不練功的原因。凌星說他一直堅持練功，照片上的他已經四十多歲了，但看起來才二十歲出頭兒。」凌老中醫的笑容一直沒有從臉上消失，他把他兒子還活著的消息告訴別人時，別人看他的眼光里大多數都含著同情、憐憫的成分。如今身邊有一個可以和自己暢所欲言的人，自己能不高興嗎？沒等流星回答，凌老中醫又樂呵呵地說：「現在我也想開了，我並沒有失去兒子。只當是兒子出遠門在外，工作忙不能回家罷了。我兒子有這麼大的成就，如果是放在現代，根本就不敢想像。看來，兒子的智慧只能到將來才能發揮出來。」
流星今天晚上吃驚的次數比以往二十年還多，而且都給人一種石破天驚的感覺。對凌老中醫的話，他深感贊同。凌星是從小和他一起玩大的鐵哥兒們，非常了解凌星的才能。經常和他在一起玩兒，流星還沒有什麼感覺。但當凌星失蹤時，他心裡在悲痛的同時，也隱隱產生一個想法：如果凌星活到現在，肯定是一個了不起的大人物。接著他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我給凌星寄過照片，沒有啊，我就算想給他寄張照片，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呀。」突然，他的腦子裡閃過一抹靈感，可那抹靈感又好像不可捉摸，他很想抓住她，卻只能眼看著她逐漸模糊以至於消失不見。他苦苦地思索著：「我如果向將來寄張照片，我該怎麼做呢？我又如何能做到？」想了半天，不得要領，索性不去想了。
凌老中醫一直慈愛地望著他。流星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練功嗎？我早就把那些心法忘得一乾二淨了。乾爹，凌星還跟您說了些什麼？」凌老中醫笑到：「他一直說天機不可泄露，不能說更多的東西，否則會遭到天遣。但我終覺得他和我聊了三天三夜。至於都說了些什麼，我一點也記不起來了。」
聽到這兒，流星忽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凌星肯定把他的情況都跟乾爹說了，因為裡面包含了太多的未來信息，所以，他又用將來的科技抹去了乾爹的記憶。記憶真的能從人的大腦中被徹底清除嗎？如果真的能做到，那五百年後人類對大腦的認識可能已經達到了極高的水平。」流星在大學里一下子學了兩個完全不同的專業，第一個就是他喜歡的天文專業，第二個是凌星喜歡的中醫學（流星就是這樣認為的）。如果凌星七年前沒有失蹤，那麼他現在可能會是一個醫生吧。乾爹四十二歲才有了凌星這唯一的兒子，兒子的失蹤對他老人家打擊很大，凌老太爺就是因為這件事去世的。流星早已把自己當成了乾爹的半個兒子，因此他也把學醫做為自己的職業，等將來乾爹百年以後，他要繼續把這個診所辦下去，他決不能讓這個診所在凌星失蹤后就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不過……」流星繼續想著，「大腦中的記憶應該不能被徹底清除，它會以夢的形式出現。高明的催眠師有辦法把大腦中深藏的記憶找出來。」流星知道心理分析就使用催眠術，讓病人把潛意識釋放出來，從而對症治療。流星現在熱切希望五百年後的科技沒有那麼高明，只要大腦中留下一點兒殘存的記憶，他就有辦法把它找出來。
流星斟酌著怎樣開口說服乾爹，讓他配合自己施行催眠術。凌老中醫看到流星沉吟的神情，關心地問道：「孩子，你在想什麼，說出來也讓我聽聽。」流星終於下了決心，他小心地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道：「乾爹是這樣的，凌星肯定和你說了不少將來的事情。他是怕所謂的泄露天機，所以跟您說完后，他就用一種現在我們不清楚的未來科技手段清除了您大腦中的記憶。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應該不能把記憶從您的潛意識中徹底抹去。我有一種方法，可以知道您潛意識中的記憶。不知道您老人家同意不同意？」
凌老中醫爽朗地笑道：「同意啊，只要拆不散我這把老骨頭，不管用什麼方法我都同意，因為我也很想知道凌星在將來混得怎麼樣。」
流星開始解釋：「西方有一門精神分析醫學，裡面有一種催眠術可以知道潛意識中的記憶。只要把病人催眠以後，就可以知道他意識深處的真實想法，然後對症治療。催眠術對人體沒有傷害，關鍵是要配合好。」
凌老中醫也知道精神分析，亦即所謂的心理療法。他很爽快地同意了流星的要求。此時已過了半夜十二點，流星雖然精神極度興奮，但考慮到乾爹忙了一整天，早該休息了，就和乾爹道了晚安，回家睡覺了。
第二天清早，流星幫助凌老中醫打開店門，安排病人按次序就診。他現在已經有中醫醫師的行醫證了，所以他也開始坐診，遇到疑難問題就請教乾爹。
自從兒子失蹤后，凌老中醫就有心栽培流星，讓他長大以後繼承自己的衣缽。流星很明白事理，他不但拜凌星的父母為乾爹乾娘，而且還認了師傅。只要有空閑，他就到診所幫忙。後來，他考上大學后，寒暑假也都是在診所度過的。兩個人看病，速度快了起來，到下午五點鐘，就關了診所的門。他回家匆匆扒拉了兩口飯，就來到乾爹家，開始了他的催眠試驗。
這個試驗整整花費了流星一個春節的假期，而且他為此還請了幾天假，才終算弄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當然，缺失的地方很多，大部分都需要靠推理才能銜接起來。太多的震驚和讓人匪夷所思的東西已經使他習慣了。他寧願相信這只是一部小說。下面就是流星整理出來的凌老中醫零碎而又紊亂的記憶。採用第三人稱的敘述方式，以便使大家能看到五百年後的社會全景。不過其中涉及到的玄幻問題和空間轉換問題，只是按照凌老中醫的敘述而記載下來的，信不信就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