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回憶（二）
沈慧一聽，頓覺不好，果然，小豆子眼睛一亮，「那是不是我現在也可以在這。」
沈慧默默道：這年頭，一個個的孩子都成了精！
沈慧還有事兒沒跟小草說完呢，當然不能讓這小子打擾了，「咳咳，小豆子啊，你爺爺知道你出來么？不知道吧，可他十分鐘后就要從這裡經過了，你說，他要是知道寶貝小孫孫才剛退燒，就到處亂跑，你說他是打你屁股呢，還是打你屁股呢？」
再精明也還是個六七歲的小孩，「那，那我先回去了，小草，你也快點回來……」
說著看眼沈慧道：「要不，你們一塊來我家說吧，我家大的很，你倆想在那裡說就在那裡說……」
小草一個眼風甩過去，啰嗦小子瞬間熄火了，沈慧很滿意，「小豆子啊，已經過去五分鐘了，再不回床上躺著，你屁股可真就遭殃了，到時候我可要帶著小草一塊觀看的哦！」
看著一溜煙跑沒了的身影，沈慧看著前方的綠樹道：「看到沒，對待小孩子，就要嚇唬他，不然根本就不怕。」說著轉過身認真道：「你要是心裡不舒服，還沒做好準備，就先回去休息休息，等你準備好了，咱們再談！」
誰知小草搖搖頭，「不用，我沒事兒，咱們繼續。」
沈慧想，好吧，那就繼續。
等了一會兒沒聽小草說，她回頭看去，小姑娘一臉的鬱卒，「我剛才說到哪兒了？」
「說到認了我做乾媽。」
「嗯，我認了你當乾媽，顧連是乾爸。我以為我和媽媽以後都要過好日子了……」
在這一剎那，沈慧看到了小草眼裡的絕望，心裡猛地一震，很害怕聽到接下來的話，因為她知道，要讓一個堅強的人產生絕望的情緒，這事兒肯定小不了。
小草卻在繼續，「我十五歲的時候，你和顧連已經搬到軍區大院了，顧連也成了軍區最年輕的副軍長。你們邀請我到家裡住幾天，就在那天，小豆子跑著玩，跑到了你家，我看他身上髒兮兮的，就帶他到衛生間洗漱，把他擦的乾乾淨淨的。」
「誰知，就這麼一次，小豆子就黏上我了，經常偷跑到你家找我玩，咱們都沒當一回事兒。可小豆子的媽媽卻將一切看在了眼裡，去找了老太太提親。」
「你一定想不通吧，小豆子可是軍區總司令的兒子，為啥我卻沒有一絲歡喜？」小草的聲音中帶著憤怒。
沈慧猜到了一點點，問道：「可是小豆子有啥不妥？」
小草點點頭，吸了吸鼻子，「他傻了，發燒救治不及時，傻了！是個傻子！」
「就這次，他被人販子抓了，等到找到人的時候，已經燒過頭了，全國最好的醫生來，才好不容易將人救活，救活倒是救活了，可人卻傻了，智商只有六七歲。」
「我倆相差三歲，那一年他已經十八了，除了在家惹事兒，啥也做不了。在看到他跟我很黏時，他媽媽就想要我嫁給小豆子。」
「他們知道你們是我的乾媽，就過來問了，給的條件很好，可以直接調到首都。」
沈慧心一跳，奶奶個腿兒的，她不會答應了吧？
也不對，她肯定不可能答應的，要是答應的話，那肯定就不是她了！
「不用擔心，你沒答應，你和顧連是真心把我當成女兒的，很乾脆的回絕了。」
「但是，她不死心，打聽到我的親生父母是誰，也打聽到了老太太是個啥樣的人，專門到營區避開我媽，跟老太太和那個人商量，要把我嫁給小豆子，只要他們同意，那個人想要調到哪兒就能去哪兒。」
「他們一拍即合。以防被你和顧連發現，那個女人先把那個人調到了首都，我們一家都跟著去了，過後才知道，我已經被那個人和老太太賣給了小豆子做媳婦。」
「我不願意！我跟著你學認字，聽你講外面的世界，跟你約定好一起去首都看洋人……說好了明年就考大學，你都替我選好了學校，妞妞聽了也嚷嚷著要跟我一起上學去。」
「妞妞是你的小閨女，很可愛的小姑娘，很喜歡我抱著她出去看士兵訓練。」
「可是沒用，我被那個人關在了家裡，想要通知你們也不得其法，到了日期跟小豆子領了證。我還是不甘心，這時候，我知道了那個人在我嫁過去的第二天就跟我媽媽離婚了，娶了一個早就看好的能生兒子的女人。」
「但是，我媽媽卻被他們軟禁起來，不允許離開首都。他們擔心我媽媽回H城找你們。那時候顧連雖然只是副軍長，可因為他的優異表現，以及跟首都一個領導的關係，在H城幾乎沒人敢得罪。就是小豆子家也是一樣，自從總司令過世之後，秦家漸漸敗落，同樣不敢得罪你和顧連。」
「我讓我媽媽裝著不情願的樣子糾纏那個人，那個人不厭其煩，想辦法把我媽送回了老家。他覺得終於清凈了，可以好好的和現在的媳婦生兒子了，其實這正和我們的意。」
「我在京城等呀等，我想著，就算我媽媽沒逃出來，你們也該察覺到我失蹤了。」
小草搖著頭，眼裡全是失望和絕望。
「可是，沒有，我等了三年。從十五歲等到十八歲，又從十八歲等到二十一歲，三年又三年……我還記得你對我的期望，說要把我培養成全國最好的醫生，讓所有的人來看病都找我，讓那個人和老太太看看，就算是女孩子，也一樣可以很厲害。」
「我看完了一本醫術，又一本醫書，你們都沒來，就好像我們從不認識，我丟了就丟了，這個世界上沒人記得我。」
瘦弱的身體，凄涼的眼神，沈慧不由得心疼，伸手將她攬進懷裡。
小草掙扎了兩下沒掙扎出來，只得任沈慧慢慢拍她的背，時隔十幾年，竟還是那般的熟悉、那般的舒服、那般的讓人眷戀。
「後來呢？」
「後來他們就告訴了我我媽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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