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別話

  一切是那樣井然有序，我到了醫院，醫生詢問了我一些基本的情況，我從老師那裡要來了她父親的電話，告訴他這一切以及我們當前所在的地點，然後，醫生便趕忙離去。

  走廊里，仍是我一個人安靜地坐著，我獃獃地目視著前面，偶爾有幾個人從我眼前劃過，也只是劃過，一人又一人，就像我的眼睛漫無目的地眨著，一下又一下……

  只記得，等了好久，他的父親一瘸一瘸地卻又那樣急切地向病房趕來，流著滿頭的大汗，他的眉眼裡閃著光，我也急忙站起來，飛奔著跑到醫生那裡告訴他們，她的父親終於來了！

  只見他們走到一個角落，彷彿是在商量，又彷彿是在談判，終於，她的父親顫顫巍巍在醫生拿出的紙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後轉身離開。只有此刻面對著他的我，那樣清晰地看到了他眼睛里泛著的淚光，終於如決堤的江水，肆無忌憚地淌在臉上，和我之前一樣！

  當他走到我面前的時候，也只是那樣輕輕地說了一聲「謝謝你」，我也那樣輕輕地，回了一句「應該的」，然後他便坐在了我的旁邊，我們一直等，誰也沒有說話，靜靜地，靜靜地……

  晚上八點，老師的一通電話打了過來，向我詳細地詢問著她的情況。然後，老師告訴我，回學校吧，醫院的事就交給她的父親吧，我沒有拒絕，只是不太情願，但還是說了聲，好的……

  記得回學校的路上，街燈那麼亮，車水馬龍。而這世界，又太大了，大到可以裝下一個又一個鮮活的生命去恣意揮灑，卻又小到連她一個平凡且努力的希望，都無處安放，就這樣，我看著遠景一點一點向我走近，原本的近景一點一點地遠離，終於，熟悉的地方到了……

  那些天，終究是比我想象的還要難熬太多太多，每天晚上自習后，我總會背著一個沉重的書包，獨自走到路邊的石椅子上，等待著風，享受著冷，回憶著曾經，看著周圍似乎並沒有任何變化的模樣，樹還是樹，依然在那兒，星也還是星，如常地眨著眼睛，只是，我的心裡是那樣冰冷，即使再厚重的衣服，也包裹不住一顆心，一顆進了風的心，就那樣，一天又一天……

  不久，老師便在我們班發起了水滴籌，而那也是我第一次，向我媽媽要了那麼多錢，我媽沒有問我為什麼要捐那麼多錢，只是，我向她的保證是，這學期拿到獎學金后，便全部還給她，我從來沒有這樣認真過，就像我從沒有這樣渴望過金錢……

  時光匆匆，我只知道，她因為手術要過很久才能回來，只是，那個「很久」，太像「遙遙無期」的另一種寫法了，我不敢想，也不願想。我能做的，只有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學習，拼盡全力去迎接這個學期的期末，去拿到獎學金，還有，如果在某一天她突然出現的話，我希望能在她面前展示一個最優秀的自己，現在學到的每一點，都是將來我可能要講給她聽的每一點。

  我這樣想著，偶爾傷心，又偶爾開心，只是對於一個學期而言，心情的簡單波動顯得太過微小，自己嘛，還是會積極、還是會努力，還是有希望、還是相信未來。

  這一學期，沒有故事，就這樣，日復一日，機械又非那樣機械地重複，終於，期末結束了，我考得很好，一切都如我所願，只是，她還是沒有來，我也還是沒有她的消息……

  就這樣，一個學期過去了，沒有什麼故事，日復一日，似機械又非機械，我想，這便是生活的味道吧，也許，我的理解又升了一個層次，呵，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