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我早已習慣流浪不端莊(十四)
這時距離朝辭坐上那輛從a市到yn省的大巴車, 已經過了兩年了。
時間線被扭曲,那場整車從盤山公路翻落的悲劇並沒有發生。
於是在現在的時間線里,是朝辭平安地來到了l市, 他呆了兩個月後, 又去了其他城市, 輾轉兩年,來到了現在z省h市一個著名旅遊勝地, 在這裡訂了一間民宿住下。
這是他住在這的第四個月了。
此時,這個年頭才過去不到一個月,農曆一月二十八號。
朝辭很少在一個地方呆得超過三個月以上, 如今在這裡呆這麼久,是因為他一直在猶豫一件事。
眨眼間過去兩年了, 這兩年他輾轉各地,談不上辛苦, 畢竟他身上有錢,又沒有任何負擔, 只管吃吃喝喝,還歷遍了大好山河,途中也認識了不少朋友……可以說是極其輕鬆的兩年。
但是, 他也有兩年沒有和舅舅家聯繫了。他走的前一天在a市給舅舅家寄了一封信,告訴他們自己之後會離開一段時間,不用擔心,而這封信會在寄出去的三天後送到舅舅家。若非如此, 自己突然失蹤兩年, 估計舅舅一家都要覺得自己是死了。
朝辭對自己的離開策劃了許久,基本上做到了毫無闕漏,能讓自己走得毫無蹤影, 又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該安排的都安排了。但是他也的確走得太久了,不知道表妹結婚沒,表哥怎麼樣了,不知道舅舅舅媽的身體怎麼樣……這兩年,他連爸媽的墳都沒上。
因此他原本應該在年關離開h市,但是卻卻步了。
z省和他的老家f省接壤,他最近也只能在這個範圍輾轉,再近些就有危險了。來到h省之前,他都是在內陸或者北方輾轉的,只是因為時間過去了兩年,他覺得應該風險下了,才敢來h市。
按照原計劃,他離開h市,就該出發去內陸了。只是,年關那幾天,他準備離開時,突然想到,這已經是他沒和舅舅家過的第三個新年了。新年後再過一個月,就該清明了。
或許……兩年多了,許湛應該早就不在意他了。
這樣猶豫著,他又在h市多呆了一個月,如今,眼看距離清明只有幾天了。
【「朝辭」在猶豫,你打算怎麼辦?】系統問朝辭。
現在,距離他們再次回到這個世界,也才過了半個多小時。朝辭在院子邊上曬了半個小時的太陽,然後就提著書回屋子裡了。
系統說的那個「朝辭」,也是在這之前的「朝辭」。
所有的世界都是真實的,包括裡面的每一個人,只除了朝辭扮演的一個個「朝辭」。
他們是最特殊的存在。
因為,他們應該是不存在的。
他們是原本應該有,但是因為一些時空偏差,他們並沒有誕生,或者是被時間「吞噬」了。說起來有些玄妙,被時間吞噬的人,哪怕一開始生活了幾十年,被吞噬后就等於他從來沒有出生過,沒有任何人能證明他們的存在,也沒有任何事物能記錄他們的消失。而時間吞噬他們,並非人為的,只是因為時空的不穩定性而會出現的差錯罷了。
有些被吞噬的人十分重要,會影響整個世界的進行,所以才需要快穿部派人來扮演。
所以,他們一開始就是不存在的,只有當快穿者來扮演他們的時候,他們才是真實存在的。而在快穿者到來之前——就假如說,快穿者扮演的是二十歲的他們,那麼二十歲之前的他們,也是不存在的。可是主位面對這些世界的時間做了一些小手腳,植入了一些假象,一些幾乎和真實沒什麼區別的假象,才讓這些人看似存在。
他們可以說是時間規則的化身,他們經歷的事情都是真實發生的,除了他們沒有靈魂。
而朝辭從大巴車上死亡到他回來的這兩年,也是有一個類似於這樣的存在來代替行動。不同的是,一個是由主世界動的手腳,一個是由這個世界本身動的手腳。
當然,從這裡也就可以很明顯看出,朝辭扮演的人都是隨機的。他們不該都叫「朝辭」。這個名字也是主世界做的一些小修改罷了,別的快穿者並沒有這個待遇,系統聽說,好像是朝辭堅持要求的。
一個永遠不變的名字。聽說朝辭為此付出了一些很大的代價。
系統有些不解,但是也沒深想,或許朝辭來自什麼對名字很看中的種族吧。
【他也只是猶豫一下而已,以他謹慎的個性,大概率上不會在今年就回去的。】朝辭說。
他其實挺喜歡這個世界的「朝辭」的,時間居然湮滅了這樣一個人,讓他不曾誕生,怪可惜的。
他出生和經歷都和尋常人沒什麼不同,除了一張過分好看的臉,還有幼年喪父喪母的經歷。但是他的思想,卻過於透徹了。哪怕他自稱好吃懶做、貪財拜金,但是這些只是他欺騙別人和欺騙自己的外表罷了。
真正的他,是一個足夠心狠、冷漠、又溫柔的人。
他和朝辭很像。區別在於,朝辭到達這個階段,是太多太多經歷共同導致的。而他卻生而如此。
【那我們不回去,繼續按照「他」的計劃去x省?】系統猶疑著問。
【回啊!我們幹嘛不回去?】朝辭奇怪地問。
【?】系統一下子沒明白朝辭什麼意思。
【按照他的性格,他最快最快也是等明年才放鬆警惕,我可不打算再耗一年。他以為自己耗個三四年就能磨掉許湛對他的興趣,但我們可是知道,許湛在乎我到已經影響這個世界,迫使它改變時間了,這可不是一般的在乎,我就算躲得再久,也不可能被遺忘的——更何況我也沒必要躲。】
他可不就是要早點和許湛見面,然後趕緊斷了那貨的念想么。
系統沉默一陣后,又問了另一個問題:【那這個世界你打算怎麼辦?】
【許湛跟『我』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估計從前那些辦法用不上了。我就專心扮演這個「朝辭」好了。】朝辭笑著說。
許湛的確算不上什麼對不起他。從頭到尾他們就是金主和小白臉的關係。真要是說有什麼不對,也就是一開始他拿朝辭的學業和舅舅的工作威脅朝辭了,這事是能說許湛做的不地道,但是……並不怎麼涉及感情。
之前的那些攻略對象,不是感情騙子就是感情強盜,懲罰起來倒是簡單。而許湛,只能說是一個合格的金主。
那麼就讓他知道,朝辭也只是把他當成金主。
想好了之後,朝辭隨便收拾了一下行李,準備回老家了。
雖然覺得許湛應該對他不太在意了,但是朝辭也沒有大張旗鼓。還是坐著長途車回到了f省,甚至沒有提前給他舅舅打一個電話。
這兩年,他一個電話都沒有給舅舅打,就是怕舅舅的電話被許湛監聽了。
四月三號的早上,陳建民的門被敲響了。
大清早的誰回來?
陳建民帶著一些疑惑去開了門,門後站著一個推著行李箱、提著旅行包、彎著眼沖他笑的年輕人。
陳建民愣了一下,幾乎要以為是自己出現幻覺了看了半響才終於確認,一時間驚喜萬分:「小辭!」
「哎,舅舅!」朝辭笑呵呵地應道。
「你小子,可算知道回來了!」陳建民說著,又連忙去拉朝辭的手,把他往裡面帶,「快進來吧,外面冷!」
朝辭從善如流地讓陳建民把他帶進來,陳建民關上了門,圍住了一屋的暖意。
「小燕,快過來,你看看誰來了!」他朝著廚房大喊,復又敲響了另外兩個房間,「你倆也別睡了,快起來,小辭回來了!」
陳建民口中的「小燕」是他的妻子,朝辭的舅媽,趙曉燕。
她這時還在廚房張羅著早餐,聽到陳建民這樣喊,也連忙放下手中的鍋勺,急匆匆地走到客廳來。
她在在拐角處就看到了朝辭,一下子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小辭回來啦!」
平時周末都要賴床到十一二點的陳嶼浩和陳雨萱聽到陳建民說朝辭來了,也迅速就開門跑出來了。陳雨萱還穿著小黃雞毛絨睡衣。
一時間眾人都圍著朝辭,他們坐在沙發上問著朝辭去哪兒了,這些年過得這麼樣,朝辭一一解答后又問他們過得怎麼樣……
…………
「你為什麼突然一聲不響地就走了啊,要不是那封信,我們都要以為你失蹤了!」陳雨萱問。
朝辭撓了撓頭,說:「說來話長。是這樣的,有一個很有權有勢的富婆看上了你哥我,非要包|養我,我這不是不從嘛,就跑了。」
一時間大家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說笑,陳嶼浩忍不住笑道:「有富婆包養你,你從了不就好了!」
「那咋能這樣說。那富婆凶得很,可不好相處,而且五十多歲了,滿臉橫肉,我哪能從!再說她要包養我的時候,都要跟人二婚了,我還能做男小三不成?當然是要跑了!」朝辭煞有其事地說,邊說手腳還邊比劃著。雙手張開,比了個一米左右的距離,來表示那富婆的「腰圍」。
系統在系統空間里都快笑趴下了,許湛要是知道自己被朝辭這麼形容,估計臉都要氣綠了。
而陳家人則是被朝辭說得一愣一愣,又被朝辭逗得有些想笑,氣氛越發輕鬆。
「你回來了也好,剛好明天清明,去給你爸媽拜拜墳、上上香,兩年不見你了,他們肯定也想你。」舅舅說。
他們又談了許久,時間流逝得飛快,一轉眼就到中午了。
而舅媽在一個多小時前就去廚房給這一大家子做飯去了。
「快別聊了!過來吃飯!」舅媽在餐廳里喊著。
「好嘞舅媽,馬上來!」朝辭回應道。
然後他轉頭,問了舅舅最後一個問題:「舅舅,我走了之後,有沒有人來這裡打聽過我?」
陳建民回憶了一下:「最開始一段時間來了幾個人,而且還經常來。不過慢慢地就來得少了,上一次來……好像都是一年以前了。」
朝辭舒了一口氣:「那就行。」
「人家富婆已經放棄你了,你別自作多情了,快去吃飯!」陳雨萱拉著朝辭的手,把他從沙發上拉起來,往餐廳里托。
…………
朝辭和自己表妹表哥兩人打了一下午的遊戲,晚上,舅媽給他收拾了一間屋子——他們這座公寓是新買的,但是一直都留了朝辭一個房間。
朝辭從小就跟著他們,其實說實話,朝辭打小就懂事,又懂得撒嬌,不知道多討長輩喜歡。對他們夫妻倆來說,真的跟親生孩子沒什麼區別。
睡了一覺后,一大早,陳建民就驅車帶著家裡一群人去掃墓拜墳。
終於能給父母上墳掃墓了,朝辭在父母墓前呆了很久,說了很多話,而陳家人也一直陪著他。
回家的感覺是真的好,朝辭在舅舅家住了四五天,已經有些樂不思蜀了。他正盤算著在舅舅家附近開一間書店,以後日子就這麼過了,生意好的話過段時間再僱人開間咖啡店什麼的……
回家的第五天,朝辭出門準備找找附近有沒有適合的房源。
迎面卻撞上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