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像影子追著光夢遊（二）
這是個開始, 但只是個開始。
林崢自從那點與他說了幾句話后, 從此他們便算是過了點頭之交，上課碰到時偶爾也會有幾句交談。不過多的，便沒有了。
朝辭起初時十分高興，但時間一久, 他又貪心起來。
他習慣於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畢竟他不是他們專業的，做到中間的話, 他總覺得有些突兀。而林崢在這個班裡倒是有幾個關係不錯的朋友——他這種人大概到哪兒都不會缺朋友——因此雖然他每次都來得不算早, 但總有朋友在前排替他留了位置。
這樣說來，上次他們能夠坐到一起, 也算是個難得的巧合。因為那節課的老師十分受歡迎, 有不少其他專業的學生來蹭課，座位因此非常緊張。
朝辭總是在最後一排默默看著林崢。這一年多, 他好像又長高了不少, 應該已經有一米九了。光看著背影，便覺得有一陣壓迫感。
喜歡林崢, 大概是朝辭這輩子做過最出格的事情。哪怕這只是一份放在心底的、小心翼翼的喜歡。
除了上課，朝辭也難以在其他地方與林崢產生一些交集。他之前打聽過林崢有沒有參加過社團或者學生組織，如果有的話他也去加入。不過後來聽說林崢什麼校內組織都沒參加，似乎是他已經開始著手處理一些他的家族產業了。
他的家庭背景很神秘，同學也說不出具體的一二三來，只能隱約打聽到一些產業的邊緣，而真正的龐大冰體始終未曾顯露與公眾之前。
除此之外, 林崢的圈子也是他難以融入的。林崢在高中時的一些關係親密的朋友，家室都是他們學校頂層的。高中的群里經常聊著關於他們這些人的話題，從這些人的一些傳聞中，也隱約能看出，林崢到現在也與那些人關係親密。這是朝辭永遠也進入不了的圈子。
幾次的鼓起勇氣，也只能讓他們之間說上幾句話。
朝辭覺得自己太貪心了，但是他還是渴望能夠與林崢多說說話。
慢慢的，他注意到林崢好像經常沒吃早餐。因為他經常看到在第一節課的課間，這人會拿出已經冷掉的早餐，隨意吃上幾口。
經常吃冷掉的早餐對胃不好。
朝辭想著，第二天他坐到了林崢經常坐的位置的另一列。林崢的朋友基本上也都到了。等林崢來，他如常坐到了他的朋友旁邊，他看起來似乎有些疲憊，與朋友隨意說了幾句話。
朝辭拿出了一個保溫盒，遞到了林崢面前，他緊張得手都在抖。
林崢看著他遞過來的保溫盒，又轉頭看著朝辭，神色帶著詢問。
「是早餐。」朝辭小聲說。
朝辭住在宿舍，不過他們宿舍每層樓都有一個公用小廚房——雖然男生宿舍的小廚房基本上一直沒什麼人使用過。
他聲音小，不過林崢這邊的人倒是都聽到了。幾個男生神色變得有些揶揄，林崢本來想拒絕，但轉頭看了看朝辭，卻沒說出口。
他把保溫盒打開，是一碗香菇雞絲粥。
一打開便散出了香氣，不過好在現在還沒上課，身邊趕著吃早餐的同學還挺多的，在這裡倒也不顯得突兀。
林崢挑了挑眉，嘗了幾口，味道居然意外地不錯。
他吃得很快，但一點也不顯得失禮，足以見他良好的家教。幾口吃完后，就見身邊又怯生生伸出了一隻手，聽見那個小beta說：「把盒子給我吧。」
林崢把盒子還給朝辭，說：「謝謝。」
小beta頓時眼睛一亮，紅潤的唇瓣忍不住翹起來。
那天之後，小beta每天都給林崢送起早餐來，連林崢的那幾個朋友都認識了他。
一個學期過去，最後一周的星期四，林崢發消息給朝辭——他們這時已經加上了微信——讓他下課後一起去教學樓旁邊的咖啡廳。
他們空蕩蕩的聊天框上，只有這一句話，卻讓朝辭看上一眼就大腦當機了。
他一整堂課什麼都沒聽進去，腦子好像空白一片，又好像在亂鬨哄地吵鬧著，就這樣終於熬到了下課。
下課後，林崢走出了教室，朝辭跟著他魂不守舍地出去。
到了咖啡廳，林崢給朝辭點了一杯卡布奇諾，自己點了杯美式咖啡。
朝辭捧著自己的卡布奇諾，看著林崢，有心想打破這個沉默的氣氛，卻不知道說什麼。
林崢先開口了：「謝謝你這學期給我送的早餐，我不好白吃這麼久，選了件小禮物希望你能收下。」
他說著，拿出了一個盒子遞給朝辭。
朝辭認識上面的標誌，是江詩丹頓。
他頓時漲紅了臉，說：「這太貴重了，我……」
林崢沒管朝辭的拒絕，他翠綠色的眸子看著朝辭，又好像從未真正帶上什麼情緒。
他說：「之後的課程我大部分都會直接參加考試，下學期我的課程基本上都是比較後面的課程。你好像選修了物理，之後不要再跟著我去聽課了，這對你的學業沒好處。既然輔修了，掛科就是有影響的。」
朝辭抿了抿唇。
他覺得林崢好像是在關心他，在為他著想，但這種隱約的歡喜中，卻又帶著一些輕飄飄的虛幻。
是關心他嗎？還是只是想處理一個小麻煩呢？
林崢見對面的beta一直低著頭沒說話，也不再耽誤時間，正想起身道別，小beta卻突然抬起了頭、
「學長。」他緊張地攥著衣角，「我喜、喜歡……你。」
他像是用了這輩子的氣力在說這句話。
但是說完也不見得如何輕鬆，那雙偏圓的眼睛一直緊張地看著林崢。
林崢卻只是微微頷首。
「我知道。」他這樣說。
無論是語氣，還是眉眼，都顯得極為平淡。
「……」
朝辭張了張嘴，再也沒說話了。
像是一直鼓起了勇氣，卻被一下子扎破了的皮球。
林崢站起身，雖然還是在象牙塔中，但這人身上卻已經有了明顯的屬於上位者的侵略感。
「我先走了。」他說。
朝辭獃獃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等林崢走後，他的目光又移到了桌上的那隻表上。
這太貴重了，對於朝辭來說。他不想收下，但是看到林崢那不容拒絕的神色，他又覺得在這上面多做糾纏和推脫，有些難堪。
畢竟這對這人來說，算不上什麼。
朝辭收起那隻表，在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
下一個學期，果然如同林崢所說，他不再與大二一起上課。
聽說他把那些課都考完了，他現在只上一些硬性要求必須來上課的課程。
他好像著急著畢業。
林崢在他大三的上學期，修完了所有學分，完成了老師給他準備的提前答辯，從a大畢業了。而這時，朝辭才大二上學期。
朝辭放棄了輔修的物理，他對物理實在是不擅長，從前都是為了林崢硬著頭皮在學，林崢走後，他好像也沒學這門課的必要了。而且，他也想儘早畢業了。
退輔修其實沒什麼影響，只是從前學的那些課程都作廢了而已。
退了輔修，朝辭頓時多了許多空出的時間，他將之安排得滿滿當當，最終也提前一年畢業了。此時，距離林崢畢業，也過了一年半。
他去他們市的一家酒店公司應聘，因為這是林崢家族產業之一，而林崢畢業后，便在管理這家公司，據說是作為練手。
這家公司在a市也十分出名，每年來應聘的名校畢業生數不勝數，朝辭險之又險成為了這家公司的一名文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