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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聲東擊西傳檄至

  人謀已定,各遣兵馬。


  閻行的軍令傳達下去之後,很快的,曹鳶、魏鉉就帶著一曲兵馬,匯合了閻興、典韋的另一曲兵馬和翟郝所部的西涼騎兵,往汾水東岸的郡兵兵營而來。


  不到半日,曹鳶就已經帶著兵馬接近目的地。


  曹鳶提前派出了斥候前往河東郡兵的兵營附近哨探軍情,然後下令各部人馬先在路邊的林間歇息,自己和魏鉉、閻興、典韋等人則聚在林間一處空地上,商議接下來如何奪取范歸、張朗兩人的兵權,並等待著斥候反饋回來的有關河東郡兵的情報。


  商議了一陣子,諸人的談話還沒說完,斥候就已經返回了。


  馬蹄聲在林外戛然而止,伴隨著一聲馬嘶,一個壯漢手挾一名被捆住手腳,塞住嘴巴的俘虜跳下馬來。


  林間的曹鳶把頭抬起,緩緩說了一句。


  「翟司馬回來了,還抓了生口。」


  然後,身披皮甲、手持環刀的翟郝就大步地走了進來,看到了曹鳶等人之後,他哂笑一聲,就一把將俘虜給拋了過去,口中隨意說道:


  「范歸、張朗這班豎子,口頭上說著防備白波賊渡河,可東面的營門防衛得比西面的還要嚴,不過恰巧,被我撞上了一個樵採的小卒,順手就將他抓了過來!」


  東門面向的是後方絳邑的方向,西門面向的是臨汾白波的方向。


  「有勞翟司馬了!」


  曹鳶笑了笑,派士卒多添了一隻馬扎,和氣地邀請翟郝坐下,然後才讓魏鉉將那個郡兵俘虜,抓下去審問。


  看著剛剛下馬、汗流不止的翟郝,閻行開始說道:

  「翟司馬,剛才我與諸君已經商議過了,再加上你方才所說的,可以斷定河東郡兵已經早有防備,我等直接從西門進營,只怕提前被范、張兩人知道了,兩人抗拒之下,利用營門的工事橫加阻攔,只怕還要開啟戰端,多傷人馬。」


  「因此,我等決議,聲東擊西,以歩騎大張旗鼓,佯裝從西面來,另外派遣奇兵,從東面突入營中,大聲宣講軍令檄文,亂其營中軍心,爾後裡應外合,合力拿下河東郡兵的兵營。」


  翟郝知道曹鳶是閻行器重的武人軍吏,自然不會無故和他作對,他對處置范歸、張朗等人也早就是迫不及待,聽到了曹鳶等布置之後,他二話不說,抱拳說道:

  「曹君乃是校尉親派掌軍之人,此事自然要聽曹君的定策,我所部兵馬一切聽令行事。」


  「那就要仰仗司馬了!」


  曹鳶和閻興的兵馬,以步卒居多,想要聲東擊西,突入營中,還得調用翟郝所部的西涼騎兵,而翟郝又是新投閻行的人,軍中的職位也高於曹鳶,所以曹鳶雖然主持此事,但一路上都是態度和藹,一直用著商議的語氣和翟郝對話。


  眼下聽到翟郝坦然聽命,曹鳶自然欣喜,那邊魏鉉也拷問出了一些情報。


  被俘的小卒是范歸營中的士卒,按他的說法,河東中下層郡兵對閻行召回兵馬的軍令並不知情,得到的指令一直都是駐防汾水沿岸,不過近日一直按兵不動的營中倒是也有了一些動作,除了收縮兵力,將防守的關鍵地方,轉向了絳邑方向外,夜間還派遣了一些兵馬出營。


  聽完魏鉉拷問出來的情報之後,曹鳶環視眾人,口中鄭重說道:

  「既然已經得到了營中的大致的情況,那我等也宜儘早行事,免得再拖下去,被河東郡兵的斥候發現了我軍的分兵部署,就又要多費力氣了。」


  「令!從翟司馬所部中擇選三十騎精銳人馬,隱藏行跡,繞過西門的哨崗,手持檄文,由兵營東門處突入營中,向郡兵士卒宣告撤兵軍令,亂其軍心,並以此小卒為導路,直驅中軍之中,擒住范、張兩人,防止其趁機擁兵作亂。三軍奪帥,非勇者不可為,典君,此事就要仰仗你了!」


  典韋點點頭,面色平常,瓮聲應諾。


  「閻君以及弘器,領兵與我一同向東門進發,以亂河東郡兵之耳目,若事發有變,則整礪軍士,全力攻下兵營寨門。」


  「諾!」


  魏鉉和閻興也異口同聲,轟然應諾。


  「至於翟司馬,可率所部為奇兵,適時而動,支援其他兩路人馬!」


  「諾!」


  翟郝看了看典韋,也點點頭,大聲應諾。


  「好,諸君就各自依令行事吧!」


  ···

  河東郡兵營中司馬軍帳

  雖然時將正午,但昨夜調派兵馬、暗中行事的范歸卻還沒有起床,他原是范氏大族子弟,雖說後來白波賊起,河東大肆徵召兵馬,范歸應族中之命,率族人、部曲披甲從戎,幾經升遷,做到了軍中司馬之職,但軍中清苦,范歸雖自視甚高,在勤於治軍一事上,卻終究沒能夠做到。


  不過這種慵懶在范歸看來也無妨,他自認為他不擅將兵,卻能夠將將。治軍的尋常事情,有帳下的軍吏去完成,衝鋒陷陣又有張朗,他只需運籌帷幄,就可以安睡帳中,高枕無憂了。


  帳下軍吏都知道他的習慣,平常若是范歸晚起,都不敢前來打擾。可今日卻是一反常態,還在安睡的范鏞竟被營外一陣陣嘈雜聲擾了清夢。


  剛剛被吵醒的范歸睡眼惺忪,打著哈欠,帶著幾分惱怒,就往帳外喊人。


  軍中自有法令,無有軍令,不得擅自在中軍轅門處走馬呼嘯、擊鼓吹號。


  何人膽敢以身試法?


  聽到帳中范歸的喊話,帳外守衛的士卒立馬就快步走了進去,但面對范歸的詢問,他們這些帳外親兵也只是聽到有嘈雜的呼喊傳來,卻也聽不清楚具體內容,只聽到了「校尉」、「撤軍」等字眼。


  「快派人前去查看,到底發生了何事?」


  范歸心中火燥,當即就派人前去查看,可派出的人還沒走多遠,就已經有軍吏跑到軍帳這邊,來向他稟報了。


  「司馬,有大量兵馬從東面來,看旗號,是西涼兵的旗號,張司馬已經在東門擋住他們入營了,派遣屬下前來知會司馬,還請速做定奪!」


  聽到軍吏的稟報,范歸頓時眉頭大皺,西涼兵突然前來,自然是來意不善。他連忙說道:


  「讓張司馬務必擋住他們,不得讓他們進營,我速速就來!」


  說完之後,范歸就立即打發那名軍吏前去復命,可等這個軍吏沒走多遠,又有另一個軍吏求見入帳。


  「司馬,有騎兵衝突西面營門,自稱蕩寇校尉傳檄而來,下令全軍撤退。」


  「胡說,校尉有令,我怎麼會不知道,你為何不把人給攔下來?」


  又聽到一個壞消息的范歸臉色大變,繼而直接質問那名軍吏。


  聽到范歸的質問,那名軍吏也是無奈,只能夠說道:


  「這夥人馬突然出現在營門,屬下當時就攔了,可是他們的衣甲、旗幟都是西涼兵的樣式,人數既不多,又不似偽裝,弓箭手就不敢放箭。而且,來騎為首有一大漢,甚是兇悍,連挑營門兩處拒馬,他們大聲宣告檄文,營中軍心大亂,屬下不明真偽,就更不敢動手了——」


  「那現在就立馬派出弓箭手,將他們直接射殺!」


  范歸不耐煩聽完軍吏的無奈解釋,他直接就下令派出弓箭手射殺來騎。


  「可是司馬,我看那些來騎,不像是假——」


  「閉嘴,這些身份不明的騎兵從西面而來,定是白波賊派出來擾亂營中士卒軍心的,又豈能容他們再肆意橫行下去,快出傳令!」


  看到范歸發怒的樣子,軍吏不敢再解說什麼,只好直接轉身就出帳傳令去了。


  范歸看到軍吏離開,心知這一次西涼兵是圖窮匕見,想要對自己這些河東郡兵動手了,他不敢拖沓,立馬就起身,顧不得盥洗,就讓親衛幫自己披掛盔甲,可他這邊才剛剛整理完衣甲,帳外又是一陣人馬混亂之聲響起。


  一個洪亮的聲音如雷炸響。


  「檄文在此,校尉有令,白波賊已退遁臨汾,爾等所部即刻拔營返回絳邑,不得延誤!」


  聽到這個聲音,范歸有所緩和的臉色又變得鐵青,他拔劍出鞘,惡狠狠地說道:

  「竟然讓賊人衝到了轅門這裡,這守門的軍士該殺,來人,隨我出去,一同將這些賊人殺了!」


  話音剛落,帳外已經有了廝殺之聲,范歸當即就帶著帳內的親衛沖了出去。


  只見帳外人馬混亂,幾名來騎在他的轅門內來回衝突,其中一個身材雄偉、須髯如戟的大漢更是所向無敵,策馬來回沖了過來,胯下坐騎將阻攔他的士卒撞到和踹飛了不少。


  「可惡,還在顧忌什麼,這些都是白波賊,都給我殺了!」


  聽到范歸狠聲下令,帳外狐疑不定的軍士終於有了有了主心骨,紛紛劍拔弩張,就要對這些聲稱傳檄而來的騎兵痛下殺手。


  「他就是范司馬!」


  被俘虜的小卒看清下令之人後,突然向典韋喊了這麼一句,得到目標的典韋頓時睜大虎眼,直盯著范歸,隨手拋下小卒,胯下戰馬心有靈犀,直接往范歸方向竄了過去。


  「保護司馬!」


  范歸的親兵高聲大喊,想要將范歸護在中央,可是典韋大發神威之下,幾乎沒有一回合之敵,策馬很快就沖了上來,雖然馬匹胸前很快也被長矛戳中,但落馬之後的典韋更加兇猛,他落在人群中之後,手持雙鐵戟,繼續揮砍,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來,後面的騎兵也跟了上來,一個衝鋒就將范歸的親兵撞到或砍殺,然後一齊合力,將見勢不妙、企圖掉頭逃入帳中的范歸抓住了。


  這下子,典韋等騎將范歸擒住了,可他們卻被營中的河東郡兵給包圍了,而兵營之外,又有曹鳶和翟郝的歩騎對河東郡兵的威脅。


  典韋逼迫范歸下令兵馬撤退,范歸卻自知典韋在重圍之下,不敢貿然對自己動手,因此有恃無恐,反而威脅起典韋放開他,還能夠有活路一條。


  兩人第一時間就對峙起來,典韋在等營外的兵馬沖入營來,接應自己一方。而范歸則在賭突進營內其他的來騎被殺乾淨,張朗擋住營外兵馬,讓這些西涼兵的打算通通落空。


  就這樣一環套著一環,局面竟然在這一刻僵持住了。


  最後,打破僵局的,還是領兵阻擋住曹鳶等人的張朗。


  翟郝帶著西涼騎兵,想要繞后從西門攻入,可是他的人馬眾多,在遠處就被發現了,而有了典韋等來騎的突營之後,受到范歸質問的守門軍吏已經是不敢再有狐疑,直接就關閉營門、發射弓箭,阻擋翟郝騎兵的突營。


  按照閻行和曹鳶的意思,翟郝無意大肆進攻河東郡兵,引發戰端,因此短時間也突不進營中去,但東西兩個方向都有兵馬進逼,這也給了河東郡兵一個巨大的威懾。


  聽到西門不僅有少量騎兵宣稱傳檄而來,突到營中,而且翟郝的旗號也相繼出現在西門之後,站在東門門樓上的張朗頓時大急,這個時候他也知道大事不好了,可自己面前還有這麼多絳邑來的歩騎陸續趕來,若是自己這個時候離開,沒有自己在這裡鎮著人心,讓對方瞄準時機,再大聲宣告檄文,或者是強行進攻,那就麻煩了。


  而在兵營外,看到據守營門的河東郡兵出現了小規模的騷亂,營中的人馬調動引發的動靜也不小。曹鳶就知道,典韋已經成功突入營中了,他知道當下河東郡兵已經軍心大亂,必須趁著這個機會,突破營寨,開進營中,抵定大局,否則就有可能錯失良機,更白白賠上典韋等勇士的性命。


  曹鳶朝閻興使了一個眼色,閻興點點頭,會意的他拍馬而出,來到營門的一箭之地前,口中大聲向門樓上的張朗喊話:

  「張司馬,你還想要阻擋我等到什麼時候,我等已經派遣兵馬從西門突入營中,宣告校尉的軍令了,此時你的營中已經大亂,翟司馬的騎兵只怕也已經抵達,你困守營門,莫非還想要抗拒朝廷派來的兵馬不成?」


  「你若是此時領兵撤軍,還能夠將功贖罪,可要是繼續頑抗下去,就是喪師殺將的下場。」


  閻興喊話到了這裡,曹鳶也讓麾下的士卒,繼續跟著喊話。


  「校尉有令,白波賊已退遁臨汾,爾等所部即刻拔營返回絳邑,不得延誤,若有抵抗,即是違抗軍令,不僅自身難保,還要禍及士卒家眷!」


  城外的喊聲動天,舉手營門的不少河東郡兵雖然信任張朗,但這個時候也開始紛紛側目看向張朗,張朗一時間感覺壓力奇大,不知如何是好,最後聽到范歸被突入營中的騎兵擒住后,他反而鬆了一口氣,不知道是放鬆了緊繃的頭腦,還是泄光了對抗的勇氣。


  在他的號令中,只聽見一陣悶響,緊閉的營門緩緩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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