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九章 陳王城冬日
陳王城不比蒼北仙苑、飄渺雲巔這一類的福地洞天,冬季的寒流仍然困擾著它與其中的百姓。這一天氣溫驟降,街上來回的行人異常稀少,就在連一向不辭辛苦的攤位小販也不見了蹤影。孫長空站在這樣的街道之上,心中不由得感覺到一股淡淡的凄涼。
自從瞿家被陳立剷除之後,陳王城便落入到了他真正的霸主手中,也就是響噹噹的陳家。然而,作為靈魂人物的陳立卻偏偏在這個時候倒下了。群龍無首的陳家立即陷入到了空前的危機之中,風花四月分大分家也一同前來湊起熱鬧。
陳少麟年紀尚小,陳世傑不知去向,而陳立中毒昏迷,至今生死不明。這所有一切,孫長空可以說是難辭其咎。可以說,陳家會淪落到今日這副破敗相他至少有他一半的原因。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孫長空將此次前來的二十名精英都留到了城外的荒郊之中,自己獨自一人進入城內。面眼前這股肅殺的氣氛似乎是在提醒著他,一場前所未有可怕風暴即將到來。
在得知陳家的情況之後,孫長空並沒有貿然前去拜訪,而是選擇在一處酒館之中休整一下。越是這種時候,酒館這類魚龍混雜的地方便越能凸現出其獨特的作用來。如果你想打聽些什麼事情,來這是絕對沒有錯的。
「聽說了嗎?現在陳家內部派系鬥爭十分激烈,四大分家家主咄咄逼人,向一個孩子發難,真是白瞎了當初老祖對他們的栽培。」
此刻,孫長空鄰桌上的幾人正在議論陳家的事情,孫長空順勢將耳朵湊了上去,繼續聽他們娓娓道來。
「唉,不要說得那麼刻薄,如果把他們放到那個位置上,我想也會那出這種以前犯上的事情。畢竟他們在下面待了太久,人老是沉浸在壓制之中便會生病,既然生病當然就要對症下藥。而讓他們痊癒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讓他們成為真正的陳家家主。不然,他們就是在睡覺的時候也會對其念念不忘的。」
二人又繼續說了一陣兒,可孫長空作為才到沒多久的人,並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看了看那壺幾乎還沒有動過的燒刀子,孫長空提著它來到旁邊的桌上,笑臉相迎道:「兩位兄台,在下有幾件事情想要請教一下,不然可否方便為我答疑解惑一下。」
說著,孫長空將手裡的酒壺往桌子上一放,然後道:「今天的酒錢我請了。」
一看此人出手闊綽,那兩個人相視一眼,其中一個長著酒糟鼻的中年男子忽然笑道:「哈哈好說好說。今日我們能夠在此相遇,就說明咱們之間有緣分。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天我就與小兄弟你好好喝上一頓。」
果然,酒糟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酒鬼,孫長空這邊一句話還沒問,他那邊已經兩壺酒下肚,而且看樣子越喝越精神了。
「小兄弟,我和你說,這方圓百里,就沒有我徐老鬼不知道的事情。你有什麼事情就問吧!」
孫長空一看機會來了,於是連忙道:「呃,剛才在下在旁邊聽二位提起陳家的事情。可是拒我所知,陳家之中高手如雲,能人異士不乏少數。如此之多的高人鎮場,為何還會出現內亂樣子的事情?」
徐老鬼傻笑著將嘴邊的酒一飲而盡,然後口中含含糊糊道:「年輕人,一看你就入世太淺,他們這些江湖人,哪來的那麼多的道義。樹倒猢猻散的道理你還不懂嗎?陳家老祖不行了,那些之前慕名而來的各方高人當然會相繼離開,不然守著一個活死人要到什麼時候。況且,那個才當了不久陳家少主的陳少麟,年紀尚輕,少不更事,要將偌大的陳家都讓他一肩抗起,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這時候四大分家的家主便站了出來,提議要重新選舉陳家家主,而內亂就是從這裡開始的。」
聽到這裡,孫長空不由道:「門客沒有,陳家的自己人應該會站出來支持陳少麟吧!至少,他才是嫡子長孫,陳家家主的最佳人選。」
「呵呵,祖宗都顧不上自己了,誰還會在乎什麼長子長孫。而且那風花雪月四家早已對這個位置虎視眈眈,就等機會一飛衝天了。眼下陳家老祖遭劫,正是他們霸佔宗家的最好時機。你說的那些陳家人,根本已經不管誰是宗家誰是分家,只要拳頭夠硬,給家族帶來更多的利處,那他們便會支持他登上家主之位。相反,即便是陳家少主,但是不能給家族帶來絲毫的利益,那這樣的家主不要也罷。」
孫長空心中一震,隨即道:「那陳少麟現在在哪裡,那幾個分家家主不會把他給……」
徐老鬼搖著頭,無精打采道:「不會不會,雖然他們對那個陳沙麟極不看好,但至少不會做出這種以大欺小、以強凌弱的卑鄙之事。不過,據說他們已經將陳少麟囚禁在了一處隱蔽的地方,在選出真正的家主之前是絕不會放他出來的了。」
孫長空長舒了口氣,道:「還好。」
這時,徐老鬼在孫長空的身上打量了一下,不由得道:「我看小兄弟你如此關心陳家的事情,暮你也是陳家的一員?」
孫長空先是一愣,然後才尷尬地笑笑,故作輕鬆狀道:「哪裡,我只是好奇而已,哪裡會是大名鼎鼎的陳家之人。多謝您的解惑,在下告辭了。」
孫長空丟下兩塊金錠子之後,出門直接奔向陳家方向。無論如此,眼前的當務之際是救出陳少麟。
窗外又下起了雨,它們不僅湧上人的眼帘,還將眼前一切可以看到的事物全部變成了白色的棉絮。陳少麟站在窗邊,一站就是半個時辰,此時他的嘴都已經凍紫了,可還是沒有進屋休息的意思。
「少主,快進去暖和一下吧!再這麼站在外面,可是要把身體凍壞的。」
數月不見的陳少麟,臉上竟已比之前多了幾分成熟神韻,原本無憂無慮的臉上,此刻也變得深沉莫測了許多。沒人能猜得透他的心思,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今天是什麼日子了?」陳少麟忽然對那名僕人道。
「回少主,今天是臘月二十三,今天是小年。」
陳少麟嘆一聲道:「小年了啊!沒想到這麼快就要過年了。我記得前幾年我還和幾個兄弟一起守夜,可誰承想,如今竟已經物是人非,手足相殘了。」
「少主,不要胡思亂想,等老祖宗一醒來,這群小的的們自然會安定下來的。」
陳少麟略顯傷感道:「那又如何,人的心就像鏡子一樣,一旦受損就無法復原。哪怕我還是少主,他們還能像以前那樣和氣地與我相處嗎?」
「這……」
陳少麟小小的年紀便已看破大人世界之中的殘酷規則,這對他一個孩子來講,實在是一件不幸。可是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殘酷,它總是喜歡將你不喜歡堆在你的面前,而將那些你所追逐的東西全部拋到天上,讓你可望而不可及。
陳少麟享受到太多別人一輩子都體會不到的榮華富貴,錦衣玉食。然而特殊的背景也讓他飽嘗到人間冷暖,還有所謂的爾虞我詐。他雖然只是一個孩子,但內心卻像一個經歷了大大小小許多坎坷的老人一樣,臉上都染上了一絲與之年紀極不相符的老氣。這在別人嘴裡叫做成長,但在他的心裡卻只能算是煩惱。成長的煩惱。
「不好了不好了,陳如花,陳如雪兩位分家家主又在大堂之上動起手了。兩方人馬劍拔弩張,看樣子馬上就要開打。」
這時,從門外跑進來一個身著短衣短褳,身材瘦削的半大孩子,連走帶跌,噗通一聲跪倒在陳少麟的腳邊,氣喘吁吁地說道。
然而。對於這個消息,他似乎並不感興趣。
「讓他們打吧!等到一人認輸投降,或者乾脆被滅殺之後,那樣就好了。」
聽到陳少麟這般口吻,那個孩子不禁著急道:「可是,那些隨從們是無辜的啊!說到底,他們都是陳家的人,如果放任他們廝殺不去制止,那到頭來受傷的還是陳家自己啊!」
陳少麟冷笑了一聲,隨即抬起自己那雙被寒鐵打造鐵銬鎖住的雙手,隨即失魂落魄道:「我都這副樣子了,怎麼有能力去顧及別人。你去找陳盛情那些老傢伙們吧!他們也許有辦法。」
看到陳少麟如此消極的樣子,那個少年不禁繼續道:「少主,現在我們的命運都掌握在你手中。陳盛情那些老不死的關鍵時候都成了牆頭草,誰有權有勢就投入誰的懷抱。再這麼下去的話,陳家可就要滅亡了。」
「滅了好,滅了我就再也不用為家族的事情發愁了。」
「哎,幾天不見,小少麟你怎麼變得這麼頹廢了。」
陳少麟驀然抬頭,忽然看見站在窗前的那個陌生卻又感覺無比熟悉的身影,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你!」
孫長空低頭看了一看自己的身體,這才想起自己已經回到了本來的身體之中,然後才嬉笑道:「哦,認不出我了是嗎?我是你孫長空孫大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