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七章 忘憂樓
在朱大闖的帶領之下,孫長空到了那處所謂的風塵之地,匾上書曰:「忘憂樓」。
說它是樓,不如說它是一處莊園。忘憂樓地處皇城邊緣,佔地十分之大,足可以容納幾十處樓閣庭宇。而在它們之中有一棟極為顯眼的,那便是被初升大陸世人稱之為男人的天堂之地,留仙閣。正所謂「一過留仙,神鬼皆羨」。留仙閣內的美子佳人數不勝數,其中不乏精通五音,視文房四寶如生活必備的才女智囡,比比皆是。而就在她們之中,卻有一個與眾不同的。他不會詩詞歌賦,更不懂琴棋書畫。平日里,她總喜歡撫弄一把舊樣琵琶。而每當這個時候,四下的客官們便會立即停下手中的娛樂,紛紛側耳傾聽,時而喜形於色,時而潸然淚下。指尖緩挑,扣人心弦。五指撩飛,振奮心扉。當一切聲音戛然而止之際,許多聽者並不能立即從之前的意境之中回過神來,往往需要幾刻鐘的時間才能舒緩過來。而在那之後,這些人往往都會大汗淋漓,就好像剛剛與它人拚命廝鬥了一番似的,有種晃然隔世的錯覺。而當他們再次看向座位上時,那位女子已經有不知所蹤,如同仙女一樣,消失在眾人的視線當中。
她當然沒有真的消失,只是回到了原本屬於自己的房間之中,繼續那一天平淡無奇的生活。她時常望向天邊,看著人來人往,鶯啼雀躍,她的嘴邊時常會揚起一副會心的笑容。歡樂對於別人常有,可對她而言卻是從來不敢奢望的。也許,這是許多如她一樣生活在這青樓之中的紅塵嫂子共同感受。她們經常將自己扮演成取悅他人的角色,卻往往忽視了自身的感受。她們經歷著快樂,卻從未真正欣賞過快樂,這可能也是她們一生當中最大的悲哀吧!
所以,她經過坐在這裡,欣賞著別人的快樂,就好像自己已經和他們融為了一體一樣,也算是一種沒有辦法的辦法吧!
只可惜,這個冬天有些太長了,以往那些充滿生機的鳥兒似乎已經不再眷戀他的窗檐。好在,他的這個冬天並不孤單,就在不久之前,她便迎來了自己的一位老朋友,不過他更喜歡叫他弟弟,而他確實也有過這樣一位親人,只可惜在他年幼的時候便被活活餓死了。而她則被賣到了這裡,被關了這個看似無鎖,但實際被千重萬重柵欄封閉的巨大牢籠之中,徹底失去了自己。原先,她經常會給窗外的那些鳥兒講,叫它們千萬小心,一定不能中了那些獵人的圈套,不然便會像她一樣永遠失去自由,甚至被人享用。
這一天,她的那位異姓弟弟許久都沒有回來,作姐姐的知道弟弟不知所蹤,自然會萬分揪心。這樣的心境更是影響了他的技藝,她的琵琶似乎沒有從前那麼靈了,聽起來就好像在喝一壇被開口放置了許久的美酒一樣,不管曾經多麼美妙,現在全者一文不值。
留仙閣的「媽媽」姓郝,大家都喜歡叫他郝媽媽。可惜,這位郝媽媽並不是一直都那麼好,當**給他賺來大筆大筆金錢的時候,她便會對碁是依百順,就好像一個墜入愛河的小夥子一樣,要星星絕不給月亮。可一旦賺錢的傢伙不靈的時候,郝媽媽就會變身為惡毒的厚媽,輕則打罵,重則施刑。在「她」來到留仙閣之臆,曾經也有一位有擅長樂器的藝妓。只是因為有一次拒絕伺候客人,便遭到了郝媽媽以及他的一幫打手兒子們的拳打腳踢。一個女子怎麼樣經得起這般蹂躪,被罰的第二天她便香消玉殞,魂飛魄散了。這才讓「她」有了上位的機會。
然而。今日的表演顯然有些差強人意,那些客官雖然不說什麼,但臉上的表情已經表明了一些。
「怎麼,今天有心事嗎?」
郝媽媽的好態度讓其他的**頗為妒嫉,但礙於對方的淫威,她們也不敢說什麼,只得將話爛在肚子里。
「哼哼,媽媽果然是媽媽,這種笑裡藏刀,口蜜腹劍的活練得已經出神入化了。要不了多久,那個丫頭就有好受的了,我敢打賭。」
生活在這種地方的女子,染上賭癮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了。不過,為了不讓她們玩物喪「志」,郝媽媽會在平日之中有所限制,所以才這讓這幫「女兒」們總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技癢的她們會發掘生活之中的一切可以用來「賭博」的事情。比如花有多少瓣,人有多少歲,哪怕是男子頭上的白頭髮他們也不願錯過。顯然這一回,她們將目的放在了「她」的身上。
然而,她沒有回答郝媽媽的話,甚至沒有看對方一眼。他抱著琵琶,像一個頹廢的劍客,抱著自己的寶劍摯友,一步一步朝自己擴房間走去,頭也不回,甚至沒有將在場的郝媽媽放在眼裡。
「嘿,這個娘們還真是有意思,郝媽媽和她說話,她居然敢不回答。難道,她不想要那雙吃飯用的傢伙了嗎?」
說話的那位客官口中的「吃飯傢伙」當然指的是手。一旦惹火了這位笑面狐狸,別說是手,就連腦袋也能分分釧給她拿下來。
不過,郝媽媽並沒有這麼做,他像往常一下,以笑容面對大家,並讓周圍的「女兒們」使盡千方百計來討好在座的客官。現在她的眼中只有錢,一個人總不會和錢過不去。
彈琵琶的人雖然不靈了,但這不影響她的吸金能力。就在上個月,一位出手闊綽的公子哥給他留下了一對上好的夜明珠。她抱著這對寶貝足足睡了三宿,最後才依依不捨地將他送到了皇城之中的拍賣行之中,換得了整整二十萬黃金。
這個世上,除了錢之外沒有什麼能讓他感到放心的。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郝媽媽經常會由於自己的富有而半夜笑醒,這就是一個金錢至上的女人。
孫長空與朱大闖剛一進門便被四面八方湧來的風塵女子圍得水泄不通。這種場面孫長空也不是沒見過,可是他從未像今日這般厭惡這些不懂得自愛的女人。而朱大闖生怕她們瞧自己的異樣,於是連忙將他閃分到兩邊,而後怒氣沖沖地奔向通往後院的小門。而這一切,全都被站在樓梯之上的郝媽媽看在了眼裡。
她的笑容不在,那雙原本渾圓的眼睛瞬間眯成了兩條縫,就像兩柄尖刀一樣,直勾勾地盯著他們,口中響起惡毒的咒罵來:「哼哼,一個吃軟飯的草包,自己吃閑飯也就算了,居然又領了一個回來。你們以為有她撐腰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她有王子撐腰我自是不敢動,可這並不代表我不敢動你們。」
說完,郝媽媽向旁邊的一名高大的壯漢叮囑了幾句,然後重新恢復到以往的狀態,笑臉盈盈地接待著新來的客官。
朱大闖所住的偏房屬實不大,如果孫長空所猜沒錯的話,這裡原來應該是用來關人禁閉的柴房。因為自打一進門,他便發現整個房間之中就沒有一扇窗戶提供照明,唯一可以使用的是便是桌上的那隻燈盞。說他是燈盞,不如說它是一隻破瓦,因為那只是用半個碗稍加打磨製成的簡易燈座。不過,朱大闖卻感覺很是滿足,當燭光躍起的那一刻,孫長空明顯發現對方的臉上也升起了一道火光,那是一種與尋常燈光完全不同的光亮,那是發自內心之中的光芒。
「怎麼樣,這個地方是不是有點破舊,不過特殊時期,你就將就一下吧!」
朱大闖一改之前我頹廢的狀態,重新回到了以往樂觀向上的面貌,朝孫長空傻笑了幾聲之後,便來到牆角位置處,拿出了幾塊不知放了多久的餅。
「來!吃點吧!」
孫長空微笑著接過對方手裡的食物,心中卻是五味雜陳。他怎麼也沒有料到,曾經在蒼北仙苑小有名氣的朱大闖竟會落到這種田地,讓人難免為之扼腕。說實話,自從換回了自己的身體之後,孫長空便再也沒有感覺到飢餓。不過朱大闖一片好心,他自然不能寒了人家的好意,於是拿過其中一塊干餅,大口大口咀嚼起來。
這種餅因為放的時間太長,以至於裡面的水分都隨著空氣蒸發消失,剩下的部分又硬又韌,一般人根本難以消化。孫長空吃了幾口之後,發現那些餅的碎塊在經過自己食道的時候,就好像有無數刀細小的刀子從中劃過一樣,要多痛苦就有多痛苦。不時,孫長空的臉已經憋得通紅,他感覺再不把那些異物吐出的話,自己就有生命危險了。
「來喝水!」
朱大闖似乎察覺到了孫長空的神態變化,於是在對方即將嘔吐之際,便搶先一步將盛水的酒碗抵到了他的面前,使其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看著朱大闖如此真誠的笑容,孫長空心中不由得暗罵了一聲,接過碗來,並將其中的水一飲而盡。
「弟,你回來了嗎?」
突然間,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叫門聲,朱大闖猶如警惕的野兔一樣,兩隻耳朵竟好像豎起來似的,就連眼睛之中都帶上一衛點淡淡的紅色。
「姐,我來了。」
看著朱大闖幾乎飛一樣的步伐,孫長空將手中的瓷碗隨手扔在桌上,心中叫罵道:「哼,果然我們男子都是一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