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顯形
眼看著對方慢慢朝自己走來,王道人的心不禁升起一絲寒意,以往的經驗告誡他,這種時刻,這種鬼地方,莫名其妙出現的陌生人,一定不是善類。但為了不引起對方的警惕,他只得強裝鎮定道:「請問閣下是?」
興浪獸看了眼兩邊的三胖和高漸飛,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並不回答王道人的問話。相反,他卻來到三胖的面前,聲音委婉道:「怎麼樣,一切進行得都還順利吧!」
面對這個神秘兮兮的「怪人」,三胖竟然不為之所動,甚至口氣十分熟絡道:「順利,托公子的福,事情辦得十分順利,並沒有出現什麼差池。」
一邊的王道人越看越不對勁,他怎麼覺得這兩個人怎麼像是主僕關係似的,三胖畢恭畢敬,而後那位白衣青年則氣宇不凡,英姿勃發,一看就就自於名門望祖,甚至還有可能是初升大陸之上哪個不出世的超級巨擘。想到這裡,他的心中不由得打起鼓來,此人究竟是敵是友呢?
興浪獸看了王道人一眼,似是才發現對方的存在,這才眼中放光,隨即探上前去,抱起對方的雙手,殷切道:「您就是孫長空的師父吧!一看將老當益壯精矍鑠的樣子,我就知道是您了!怎麼樣,在法戒會裡受苦了吧?」
王道人心頭一震,不禁暗道這小子怎麼這麼清楚蒼化仙苑的規矩,就連向來不對往公布的法戒會,他居然都知道。莫非,他也曾在仙苑之中待過,而且地位一定不會低了。因為一般的弟子是沒有資格知道仙苑內幕的。
雖說心中一直都在琢磨著這件事情,可表面上他必須得變現出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不然只將會有失身份。想到這裡,他隨即微笑道:「不知小兄弟你來自哪裡啊?為何與孫長空他們認識。聽你剛才說話的語氣,似乎和三胖也有些交情。長空這一年沒在苑中,他身上的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可我與三胖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他有哪些朋友,我是再清楚不過了。可為什麼之前就沒見過你呢?」
面對王道人的犀利盤問,興浪獸展現出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強大氣魄。不過想來也是,他和王道人相比起來,無論是年紀,輩分,還是修為實力,都要遠勝於對方,委實沒有什麼好忌憚的。他唯一的苦衷就量不想讓自己的身份暴露,以防對方有偏見之心。
稍微想了想,興浪獸便道:「呵呵,我和孫長空早就認識了,只不過那是在集市之中,所以並沒有來得及上山前來拜會,請道人見諒。至於三胖和高漸飛嘛,我是登高城城郊遇見他們的。當時,我看他們神色慌張,以為二人有不軌的行徑,便一路尾隨。卻不曾想,他們居然是為了躲避仇人的追殺,所以才會倉皇脫離。我這人沒有什麼優點,就是喜歡打抱不平,所以就趁此機會將他們領回了我的家中,用粗茶淡飯招待了他們。」
興浪獸還未說完,高漸飛便接著道:「粗茶淡飯?如果燕參鮑肚也算的話,那我們平時吃的豈不成了豬食。」
興浪獸還沒怎麼樣,另一邊的三胖已然哈哈大笑起來,他指著對方嗤笑道:「這個詞我愛聽。吃了公子家的飯菜之後,我真覺得自己前二十多年全都白活了。」
高漸飛一同附和道:「我也是這麼覺得的。如果能在公子濃住一輩子的話,我還修什麼仙,練什麼功,直接在這裡享福算了。」
聽著二人一來一回的有趣對話,興浪獸的臉上突然浮現出羨慕的表情,就連兩隻眼睛都看真了,竟忘了自己身邊還有一個等待回話的王道人。
「然後呢?你們是怎麼知道我出事的?」王道人的年紀雖大,但腦子還沒有糊塗,說來說去他們三個還是沒有將如何來到這裡的前因經過告訴自己。對方越是這麼做,他的好奇心便愈發嚴重,已然到了非知不可的地步。
看著對方著急出汗的樣子,興浪獸伸手遞過一方緣絲帕,語氣平和道:
「這件事情說來有些曲折,不過您如果想聽的話,我倒是可以大概敘述一番。」
接下來,興浪獸便把前一夜發生在自己的事情從頭到尾講述了一番。前一天,他剛把三胖和高漸飛安排妥當,外面便傳來了陣陣喧嘩聲。為了搞清情況,他們捉了一個執法者的成員,將他挾持到小屋之中,嚴刑逼攻,功夫不負有心人,那人終於說出了真相。原來,他們要去殺人,殺一個殘害同門的罪大惡極之人,而他便是王道人。那人說得相當含糊,關於孫遾的那一段居然隻字未提。所以直到現在他們三個還不知道孫長空還在法戒會之中。
「糟糕,雖然我逃出來了,可那幫冷血動物不會牽怒長空吧!」
三胖一愣,隨即道:「孫長空?他居哪裡?」
王道人一拍大腳,後悔道:「還能在哪,當然是法戒會裡的了。我就是給他頂的罪!」
接下來,王道人又將他與孫長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複述了一遍。聽說孫長空錯手將張真人殺了之後,三胖直接嚇得坐倒在地,一邊指著頭上,一邊破口大罵道:「那小子難道是瘋了不成?他就不怕苑裡讓他給張真人陪葬嗎?」
王道人奇怪地笑了笑,然後道:「他要是怕的話,那還能叫孫長空嗎?長這麼大,他怕過什麼。八歲那年,獨身一人面對吊睛白虎的時候,他也沒有示過軟,細嫩的胳膊差點被對方一口從身上咬下來,可他硬是一聲沒哭,只有半夜睡覺的時候才怪叫了幾聲。這便是孫長空,一個天不怕地不怕,上問蒼穹,下游冥府的孫長空。」
三胖急不可待道:「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難道就這麼闖進去救人嗎?」
王道人愁眉不展道:「要是真像所說的那般輕巧就好了。可惜,法戒會高手如雲,修為達到知命境的長老,不下十人,包括夏晚青在內,還有四個晉入到改命境的不世強者,光是他們就是不是我們能對付得了的,更不用說在這旁邊有心助威的看客。雙方一旦打起來,那簡直就是一場龍爭虎鬥。這種事情,蒼北仙苑已經好幾十年沒有發生過了,看來今天記錄就要破滅了嘍!」
興浪獸點了點頭,顯然他也同意王道人所說的話。硬闖肯定不是辦法,他們必須想一個兩全齊美的法子,既能救人,而且還能不與法戒會的那些人發生衝突。只是這麼短的時間之中,要想策劃出一個完整的方案,實在太匆忙了。
「要不這樣吧!一會我一個人先去那裡探探虛實,萬一那幫人大發慈悲,將孫長空放了,那我們豈不是白忙活了一場。」
王道人應和道:「也對,只知道上火著急,把這關鍵事情都忘記了。也許,長空已經從那裡回去了也說不定,你看我這腦子。」
說罷,他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後腦勺,果然令一件事情再次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尊姓大名,先是收容了三胖和高漸飛,這又救了我一命。這種恩情,我王如水定然不會忘記。」
興浪獸朗聲一笑,舉止之間透露著儒雅的書生氣息,要不是見步伐輕盈,身法高超,王道人還真以為對方只是一個文人騷客了呢。
「如果您堅持的話,就叫我逐浪吧!」
「逐浪?這名字……」王道人面色難看道。
興浪獸不禁笑道:「怎麼了?這名字不順耳?」
王道人搖頭道:「順耳倒是順耳,只是這名字的寓意似乎不好啊!你想,逐浪逐浪,這說明你一輩子就只能隨波逐浪,為他人所使。我看你也不是一般人,難道甘心一生都屈居人後嗎?」
面對王道人的解釋,興浪獸卻是不以為然,他的臉上依然帶笑,只是頭上的汗水已經滾落下來。
興浪獸常年生活在澤淵之中,早已習慣了與水為伍的日子。只要離開水域時間一長,便會出現嚴重的脫水反應。再加上,他這兩天事務繁忙,一直都忽略了此事,如今百恙交加,竟教他苦不堪言。二話不說,他已躍身跳入了溪流之中,絲毫不懼嚴寒的侵襲。王道人見此情況趕緊上前,褪下自己的風氅送到興浪獸的面前道:「你怎麼了?為何要在這大冷天里泡涼水?難道,你就不怕惹上風寒嗎?」
興浪獸雙手掏著水,不停地往自己身上澆淋,這樣反反覆復好幾十次之後,才算舒服了一些。眼見善良慈愛的王道人拿著大衣等著自己,他的心中不禁劃過一絲怪異的情感,這在他之前的歲月之中是從未體會過的。
他看著對方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本不怕寒氣,可對方好意在前,他也不想寒了人家的心,於是欣然接過那件風氅,連忙道:「多謝道人關心。」
可剛一上岸,王道人的臉上便已經沉了下來。不等興浪獸反應,對方居然伸手使出一招虎爪,直接鉗在他的咽喉之上,周圍空間竟在這一刻停滯了一般,三胖與高漸飛慌忙上前,想要阻止王道人「行徑」。
「你們都給我站住,看清他的樣子!」
說罷,王道人用另一隻手掌拉起興浪獸的手腕,誰知一塊在陽光下閃爍著七彩鱗片,赫然鑲嵌在他的身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