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反目
萬蝠王敗局已定,一時的輕敵讓他身敗名裂,甚至丟掉性命。看到這一幕的孫長空不禁輕聲感嘆,世事無常,誰能想到那麼不可一世的萬蝠王會落得這個下場呢?
屍體已經僵硬,萬蝠王化化作一枚石碑,彷彿是在為自己曾經存在於這個世上而留的唯一憑證。可志兒可不想成全他,一記鞭腿,萬蝠王的身軀登時崩潰,骸骨、血肉散落一地。
「你在幹什麼!」
見此情形,就連孫長空也忍他不了,於是開口呵斥了一聲。可對方竟熟視無睹,不知是聽覺不好,還是壓根沒有將孫的話放入耳里。他又一次走向那顆殘留的頭顱,像踢球一樣將萬蝠王死死踩在腳下。這個時候,頭上的兩隻眼睛因為外力作用瞬間暴出眼眶,只剩下兩個血洞嵌在臉上。
「你瘋了!」
孫長空已恢復了差不多,說話之間已然施展身連忙躍到志兒的身邊,阻止對方的進一步惡行。可不等孫長空出手,對方居然先朝著他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僅僅一個眼神的對視,他感覺自己的魂魄都要離體散去了。
「少廢話,再啰嗦,小心我連你一起殺!」
冰冷,無情,孫長空的心猶如寒冬三九一樣,差點將他活活凍死。他已覺得自己不認識眼前的人了。又或者,志兒不是志兒,只是一個和志兒長相一樣的陌生人嗎?
看著那雙冷冷的目光,孫長空的猜測漸漸落實了,因為他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一絲一毫的溫柔。一個人就是再怎麼變,也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當中像換了個人似的。
「你是誰,你把志兒怎麼了?」孫長空厲聲道。
「呵呵,你說那個廢物啊!被我打回******肚子里了。哈哈!」
孫長空當即一愣,而後看看對方。他可以確信,對方沒有撒謊。因為一個撒謊的人,眼神絕沒有這麼堅定。回想對方剛剛所說的話,孫長空料定志兒定是遭遇了不測。為了逼問志兒的下落,他豁然拔刀,將刀刃對向這個擁有著志兒面貌,卻生著一副歹毒心腸的惡魔。
「呦呦,我還以為你的刀生鏽了呢!原來是能使出來的啊!不過,你以為憑這把破銅爛鐵,就能傷得到老子了嗎?」
孫長空冷哼一聲,隨即道:「你可以試試!」
說罷,孫長空眼中寒光四射,冰魄寶刀立顯神威。
那人心知此人此刀非同小可,於是急速後撤。
可孫長空出招極快,翻動手腕的同時,四道斷浪刀氣便以懾人之勢一齊掠向對方。在此之間,四道刀氣凝成一股,而後又分成四縷,一路下來便一直這麼分開合上,合上分開,讓人對它們的運動軌跡難以捉摸。
那人臉色微冷,這已經是他腿后的第十八步,再往後的話就是石壁,他已退無可退。就在空個關鍵時刻,才剛沉寂稍許的煞再次肆虐,溶洞之時頓時狂風四起,沙礫飛射,吹得人眼都睜不開。再看那人架起雙臂,挺身迎在四股刀氣之前,氣運丹田,力由心發,一道道堪比天籟梵音的鎮魂怒吼席捲當場,不單將刀氣吹得一乾二淨,還將遠處的孫長空撞向洞頂之上;劇痛之下,一口鮮血奪口噴出,竟是受了不輕的內傷。
看著孫長空苟延殘喘地爬倒在地,那人相當滿意,大搖大擺地來到他的跟前,就像之前踩刀蝠王的時候一樣,將帶著血水腦髓的腳底踏在他的身上,一股血腥氣直竄天靈。
「你怎麼不囂張了,你再叫個試試。信不信,我把你變得他那個模樣。」
說著,那人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頭顱,兇狠道。
「讓我聽話也行……」孫長空突然仰起頭來看著對方,艱難地說道。
「哦?原來你這麼識相啊!」
「你把志兒還回來,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那人本以為憑藉自己的淫威,孫長空已經徹底投降,放棄抵抗。可沒想到的是,這傢伙居然客觀執拗,死到臨頭仍然想著和他討價還價。他臉上的笑意立即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限的殺機。
「你以為我不敢嗎?」
說話之際,他的腳下猛然用力,孫長空后脊當時折進去將有一寸的距離,再往下去脊椎便要被生生踩碎。
孫長空疼得差點叫出聲來,可為了不讓對方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面,他硬是死撐著不出聲,只單單咬緊牙關,摒住氣息。
「還真是一把硬骨頭,我看你還能堅持多久!」
這一次,那人是真的動了殺人的念頭。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的動作居然戛然而止,整個身體也好像結了痂似的,一動不動。孫長空再次看向他的時候,卻發現,對方臉色蒼白,滿身冷水,嘴上不說話,但眼睛之中卻不時閃出掙扎的目光,好像是在與誰做著艱苦的鬥爭。
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孫長安自然知道。現在的他完全有能力將對方的腦袋一刀斬落,又或者一擊貫胸,將對方直接洞穿。只要他想,他可以有一百種方式讓對方分分秒躺下,然後再也醒不過來。然而令人不解的是,孫長空一種都沒有做。
他只是單純地看著對方,尤其是將視線集中在那人的臉上。
怎樣的人能讓他這般直視,目不轉眼。天底之下,這樣的人恐怕超不過五個吧!
對方不是女人,他自然不會感興趣。他直視的原因只有一個,因為他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志兒的身影。
雖然這種感覺一閃而過,但觀察入微的孫長空還是發現了這一驚人的事實。
此人真的是如假包換的志兒。
他想不能,一個人為什麼能同時擁有兩個完全不同的性格。一黑一白一,一善一惡。他從地上再次站起,然後湊到跟前,幾乎將鼻子貼到對方的臉上,一點一點,一寸一寸地認真觀察,只為在裡面瞧出些蛛絲馬跡。而就在這個時候,那人終於又動了。
孫長空甚至沒有來得及迴避,便已被對方逼到了角落當中。他咆哮,怒吼,跳躍,抓狂。但一次,他沒有動孫長空一根毫毛,他只是看著他,就像他看著他一樣。
「你究竟是誰,志兒到底怎麼了?」
聽了孫長空的問話,那人先是一怔,然後猛然大笑、狂笑起來,巨大的聲浪震得四周石壁翁翁作響,石灰碎片掉落一地。
「你不是最清楚我是誰的嗎?我就是志兒啊!你那個忠實善良的小跟班啊!」
「不不不,你不是志兒,你是你,他是他,你怎麼能讓我把你們倆混為一談?」
「不不不,你聽我說。我就他,他是就我。我就是志兒,志兒本就是我。我們是同一人卻又是兩個不同的表面。他一直在明,而我屈居於暗。我一直在等等時機,你對志兒的刺激就是我得見天日的最好契機。哈哈哈!」
對方的話猶如滾滾天雷一般轟在孫長空的身上,他搖晃了一下,差點失足跌倒。
「志兒就是所謂的雙重人格嗎?這也太……」
孫長空再次看了看對方,只見那人一臉苦笑,顯然對這殘酷的事實面頗為無奈。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四周的煞氣也變得漸漸稀薄,不一會便降到不可察覺的範圍當中了。
「哼,他活得好,能走在太陽底下,吃飯,睡覺,過著正常人的生活。而我,像他怕影子一樣,只能聽他差遣,毫無自主可言。多虧有你,讓他又一次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經歷,才能促使他性情大變,進而為我的出世鋪好了道路。這麼想來,我還應該感謝你了。」
說著,那人居然真的向他抱了抱拳,擺出一副相當虔誠的樣子。但是,孫長空卻不敢欣欣然接受。因為他的出現,他可是失去了一位堪比親人的摯友。如果時光可以倒流的話,他寧願自己沒有問過那個事情。
話又說回來,孫長空說過什麼樣的話,竟讓志兒性格如此大變、他急速思索,不過幾息的工夫,他已有了答案。
「你的娘親,不對,是志兒的娘親,她老人家怎麼了?」
「死了。」那人淡然地回道,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怎麼回事?我記得從前我與他剛剛相識的時候,他的母親還健在啊!這幾年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發生什麼?呵呵,你該去問問這方天地的主宰,你問問他這裡到底是怎麼了。我們這些平民百姓被禁錮在這個巨大的牢籠之中,進不出,更出不去。不知自己來時的路,更不知自己將去往何處。漸漸地,大家失去了上進心,對生活喪失了熱情。於是,眾人開始暴亂,弄得民不聊生。無間道派人鎮壓,卻牽連到我們這些無辜的老百姓。她就死在了那個時候。如果不是你及時出現的話,恐怕我和志兒就要被那幾個人活活打死了。」
聽著對方娓娓道來的身世,孫長空的眼睛竟不禁泛紅了。他又何嘗不想逃出這裡,與外面的親人團聚。可這方畸形的天地,就偏要將他們困在這裡,一年兩年,一百年,二百年,直到他們死了,化為塵土也看不到任何希望。
導致這個結果的究竟是誰,這是一個值得探究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