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海家祖孫
不知道睡了多久，朦朦朧朧，葉楓被晃醒了。大浪排空，資源船上下起伏、顛簸不已。透過篷布的縫隙，只見外面雷電交加，暴雨鋪天蓋地，就像是世界末日來臨。
葉楓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資源船已停靠進了避風港，船上漆黑一片，一個人都沒有，應該都上岸避風去了。周圍停泊著大大小小几百艘船，都落了帆，用纜繩做好了固定。
他貓著腰死死的抓住纜繩，從一艘船翻到另一艘船，向著岸邊挪去。
在經過一艘漁船的時候，葉楓似乎聽到了裡面有動靜。
「哎喲——小海——小海呀——」是個男人的聲音。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葉楓不予理會，繼續前行。
「小海，爺爺想你了——」帶著哭腔，帶著顫音，觸動了葉楓心底最柔軟的那一塊。
「爺爺也是這樣呼喚著自己的吧。」葉楓毅然調頭回到了那艘漁船。
推開船艙的門，小床上躺著一個六十歲出頭的男子，只見他雙拳緊握，兩眼緊閉，黝黑的臉龐上嘴唇泛白，嘴裡無意識的喊著一個人的名字：「小海，小海……」
葉楓走上前，摸了一把他的額頭，喲，在發燒，燙手得很。這人都生病了怎麼船上就他一個人呢？他的家人呢？
葉楓嘀咕著，手上可沒閑著，他把何洪濤丟給他的戰術救生包打開，從裡面找到了兩片退燒藥給老頭灌了下去。想了想，覺得有些不放心，乾脆把裡面的消炎片和止疼葯也一股腦給他灌了下去。
「咦，還有葡萄糖和補液鹽？」葉楓在救生包里又找到了兩樣東西：「人家都說，發燒要多喝水的。」葉楓調好了一大杯子水，又強灌了下去，灌得老頭直翻白眼。
「小海，別走！小海，別走！」老頭喃喃自語，聲音裡帶著央求，帶著期盼。
「我不走，我不走。你趕緊睡一覺。睡一覺就好了。」葉楓安慰老頭說。
葉楓打來一盆冷水，絞了把毛巾給他冷敷，在一旁陪著他。
老頭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看得出，他睡得極不安穩。在夢中反覆的哭泣，央求、告饒，求小海不要離開自己。
葉楓發現了一本厚厚的船長日誌。為了解悶，葉楓一字不漏的把他看完了。
葉楓唏噓不已，船長海大度，就是這個老頭了，世世代代都是漁民。海家人丁不旺，七代都是單傳。十五年前，海大度帶著兒子出海，遭遇了風暴，兒子葬身大海。
兒媳婦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丟下剛出生不久的海小海尋了短見。海大度的老婆思念成疾，第二年也死了。
於是，爺孫倆相依為命。海大度對孫子海小海十分的緊張，頂著怕摔了，含著怕化了，可以說到了溺愛的地步。
然而被保護得太好的海小海，性格卻是太懦弱了，他不合群，不肯去上學，也不願意和別人打交道。
海大度想，小海只要會打魚就行了，不上學就不上吧。就這樣，一直將孫子帶在身邊。
小海喜歡潛水，上次出海的時候，他又要潛水。結果，這次下去之後就再也沒有上來了。
葉楓拿起床頭的合影，照片中的小海和海大度站立在船頭開心的笑著。
摸了摸海大度的額頭，燒已經退了。葉楓滿意的點了點頭：「我這算是無師自通么？隨便糊弄一下，就把他的燒給退了。」
葉楓找了套舊衣服換下了身上的鯊魚皮水靠，衣服應該是小海的，你還別說，還挺合身的。
看到米缸里還有些米，底倉里還有魚，葉楓決定熬罐魚片粥。海大度也可以喝點。
三個小時過後，滿屋的香氣。米香魚鮮讓人食慾大開。「太好吃了！」葉楓吭哧吭哧喝著粥，嘴裡發出貓兒一般的滿足的聲響。
突然，葉楓發現床上的海大度醒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的望著自己。
「嘿嘿，要不要喝點粥？」葉楓有些尷尬。自己不告而入，穿了人家的衣服，還自作主張熬了魚片粥，吃的時候嗯嗯叫還被逮了個正著，實在是太丟臉了。
海大度取下了額頭搭著的毛巾，點了點頭。
葉楓殷勤的盛了一小碗粥，遞給了他。海大度並不接碗，只是定定的望著他。
「哦——」葉楓懊惱的拍了一下腦門，趕緊把海大度給扶著坐了起來，在他身後塞了個枕頭。
「小心，燙。」葉楓索性一調羹一調羹喂著他吃完了這碗粥。
「要不要再來一碗？我的手藝好吧。嘻嘻」葉楓得意的炫耀說。
見海大度點頭，葉楓又盛了一小碗喂著他吃了下去。
「還要不要吃？」見到海大度依舊點頭，葉楓覺得不對勁了：「我一直喂，你就一直吃啊。你這樣會被撐死的。」
海大度仍然不說話。
「莫非他燒傻了？還是因為他孫子的事，憂思過度，傻掉了？」葉楓心裡犯了嘀咕。
「我說海船長——」葉楓想找他談一談。
「小海，叫公公。」是海大度沙啞的聲音。
「什麼？」
「小海。叫公公！」海大度執拗得很：「小海，叫公公！叫公公！」
「海公公？」葉楓噗嗤一聲樂了：「這個叫法真是讓人浮想聯翩。」
「哎，小海真乖。」海大度竟然答應了。
「呵呵。」葉楓笑了，心說你還真會打蛇隨棍上啊：「好吧，海公公。我要走了，您多保重！」
海大度一臉的茫然，沒有任何的回應。
「拜拜。」葉楓一咬牙一跺腳轉身出了船艙。
此時已經是天光大亮，避風港的人人多了起來。眼尖的葉楓望見了有一隊荷槍實彈的士兵正在港口盤查著進出的人們。
「還沒完沒了了。」葉楓負氣的說：「用得著這樣么？非要趕盡殺絕是么？算了，惹不起我還躲不起么？我就到海公公這裡避避風頭吧。」
「海公公，我回來了。」葉楓回船和海大度打招呼。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海大度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