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頂級紋陣
自然學院外，波尓得教授正站在上午的暖熱日光下。每日在密室中與螢石冷光相伴教授對陽光其實挺敏感的，不過此時正在等待何人的他顯然並不在意這些。望向道路遠處的目光中透露著些許焦灼，教授抿抿嘴唇感到了一絲燥熱和不安。又過了沒一小會，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道路那邊。教授定睛看了看，頓時喜出望外的表情浮現在臉上。「你可來了！」激動地說著教授快步向來者走去。「我還以為你臨時改變主意了呢，加里斯。」好像突然放鬆了的樣子，教授的腳步都輕快起來。
「那怎麼會呢，教授。既然答應了帶你去觀摩…我肯定不會食言的。剛才去了趟議會，耽誤了些許時間而已。」沒錯，加里斯迫不及待想要的固紋石馬上就開始製作了。左思右想他還是決定同意波爾得教授先前的請求，帶上他讓他也能夠親自目睹一番，作為給老朋友的禮物。三步兩步兩人就走到一起了，加里斯背著一個布包，看上去還是以往那輕鬆安穩的笑容，而教授的急不可耐則明明白白掛在了臉上，好像需要著固紋石的不是加里斯而是波爾得教授一般。實際上作為真正的需求者，縱然表面上波瀾不驚然而加里斯內心中此時也早已按耐不住心跳加速情緒翻湧。這種感覺對經歷過各種起伏的他來說其實挺不常見的，不過也側面說明了固紋石對他而言的重要性。或者應該說林德的安全與否對他而言的重要性。當然其中倒也有些許顧慮並不是出於對對方的真正關心，而是為了達成自己目標的私心。而至於教授的急迫之心…則是完完全全出於對物藥學的熱愛和一顆赤誠的求知心。兩人簡單打了下招呼后便一同上路了，目標直指蒙佛利的工房。
一路無言，晌午的日光灑在身上讓人血液翻湧心率加快，不過對急著趕路的兩人而言倒都不是事兒。「教授啊，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走著走著，加里斯忽然開口了。他本意不想說話的，但不知為什麼還是沒忍住。或許是想找點什麼轉移下注意力。「什麼？」教授沒轉頭，一邊看著前行之路一邊回道。
「你這一直不會騎馬…去野外工作的時候豈不是十分麻煩？」是的，兩人是走著從自然學院去到下城區的，因為波爾得教授並不會騎馬。不然這不近的路程加里斯肯定會選擇騎馬了，考慮到下午傍晚那時候還要去找四位伯爵，時間約節省越好。
「…我這一把老骨頭了，沒必要也學不會了。反正有替我干苦活的，徒步雖然確實耗時間…但是對身體好啊，哈哈。」教授乾笑了兩聲。
「得了吧您那。這麼聰明的腦袋還學不會騎馬不成？」加里斯顯然對這個借口不太信服。
「身體上不行啦，一把老骨頭的，騎著騎著說不定就散架了。」
「哈哈哈，也是。」加里斯突然有些感慨。不過轉念一想事情可不是如此呢，紋術師就算老了身體素質也絕不是一般人可比，騎馬什麼的更是絕對沒有問題。雖然想到這裡不過加里斯沒再說出口，畢竟說到底也不是他的事。
又走了一會，兩人到了目的地。加里斯伸手敲了敲門，隨後大門打開蒙佛利的身影顯現出來。「您來啦，加里斯先生…等一下，波爾得大人，您怎麼也來了？！」看到後面跟著的波爾得教授蒙佛利顯然很是震驚，不過隨後反應了過來趕緊問候道。
「我就是好奇過來一起看看，哈哈，放心吧不會打擾到你的。」教授刻意收斂起了激動的樣子，一副遊刃有餘的表情回道。
「沒問題，沒問題波爾得大人。那我就在這裡獻醜了。」蒙佛利也哈哈一笑，隨即吐了口氣，道：「設計圖您帶來了吧，加里斯先生。」雖然調整了下心情，但蒙佛利的聲音中還是帶著一絲顫抖，顯然他也是緊張得不行。畢竟…他是親自操刀製作的那個人。而這種複雜又沒有過製作經歷的東西，縱然是老手如波爾得教授都沒有十足的把握，更不用說蒙佛利了。而對尤金來說甚至更甚，這一手能不能成功更關乎著他在這帝都的地位能否更進一步。
「當然帶來了。」加里斯解下背包，從裡面拿出一張捲起的綿紙遞給蒙佛利。後者雙手接過後展開鋪在桌子上，從衣襟領口拿起眼鏡帶上仔細端詳起來。而另一邊波爾得教授裝作不經意地也走過來，目光同樣直直盯著圖紙上的紋路。雖然兩人都是每時每刻接觸紋路的紋術師，但這圖紙上的線條一眼望去還是讓兩人不約而同吃了一驚，這種複雜程度簡直看不出是術式所用的紋陣。不過細細一瞧卻又能感覺到圖形中所蘊含著的高級紋陣特有的規律。有了這種感覺后兩人趕忙更加仔細尋找起這由重複構建起的規律來，不過卻是一無所獲——整個紋陣實在是太過複雜了。或者說，規律重複的元陣本身就十分複雜，以至於組合堆疊之後再想找出其身更是無比困難。
「加里斯先生…」看了半天后，蒙佛利突然摘下眼鏡嘆了口氣，隨即轉身向加里斯開口道。這一下轉身差點撞到沉浸在觀察中就不知不覺走近過來的波爾得身上，後者一驚趕忙咳了下嗓子站到一旁。不過蒙佛利此時的注意力顯然不在這邊，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加里斯，繼續說道：「十分抱歉，我看不透這個紋陣，還請您講解下吧。」蒙佛利沒看懂，同樣的尤金也沒看懂。這個紋陣的層次顯然高出了他一層。
「哈哈，這是自然。你要是這就看懂了那才真是不正常了。」加里斯笑了笑，走上前拿起圖紙，轉了九十度換個方向後用手指著其中一點開口道：「看到這條線了沒，順著它一直向下看，有許多分支出去的線條組成了一個閉環。」順著加里斯的指引，兩人向下看去。「哦哦哦，發現了！」蒙佛利似乎是發現了，情不自禁地開口道。而教授也同樣發現了，不過沿途其他複雜的線條讓他有些頭昏腦漲。「然後回到原點，再向上還有另一個橢圓的圖形，這一圓環一橢圓組成的就是這個紋陣的元陣。」加里斯繼續說道。於是兩人集中注意接著看起來。「這個橢圓隱藏在不同角度不同位置的其他元陣之下，就像整個複雜的紋陣一樣，所以可能有些難發現。不過說實話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好辦法來分辨，除非我現場給你們畫一遍那是最簡單的。」加里斯聳聳肩，補充道。而那兩人此時則沉浸在觀察中只是點點頭也沒了其他反應。「哦哦哦，我看到了！」這次率先開口的是波爾得教授。參悟許久后突然發現那豁然開朗欣喜若狂般的感覺讓他將先前刻意裝飾的神態拋之腦後情不自禁地叫出口來。「啊…我還沒看到…」蒙佛利卻是還沒發現。「你這樣看，順著這個點左右去掉不一致的線條……」教授一番指點后蒙佛利也突然一拍手。「看到了！」他也是喜上眉梢。「我的天吶，這個紋陣…這真的是紋陣嗎…」緊接著蒙佛利便感嘆道，顯然這種程度的存在甚至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您居然能看懂，波爾得大人，不愧是自然學院數一數二的物藥師。」
「哎得了吧，我看懂個屁，跟你一樣也只是大概知道元陣的樣子了而已。」教授嘆了口氣，顯然也是一樣處在了未知領域。
「知道元陣什麼樣就足夠了。」加里斯此時開口道。「接下來只要知道他們的位置就好，放心吧我會一個個指給你看的。」
「恕我冒昧，加里斯先生…這個紋陣里一共有多少元陣…」
「四十九個。」說完加里斯笑了笑，說實話他還是挺喜歡對面兩人那吃驚的表情的。
半響過後，口乾舌燥的加里斯抿抿嘴，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講解部分總算是結束了，蒙佛利現在完全了解了整個紋陣的構造和其中結構，接下來就可以正式開始製作固紋石了。「真的是驚為天人吶。」同樣也知曉了整個紋陣的波爾得不禁感嘆道。「這是…這個紋陣是你自己研究出來的嗎？」他接著問向加里斯。而加里斯卻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沒有回話。「也是，這是秘密。不過這紋陣真的能現實使用嗎…我甚至都有些懷疑…」波爾得教授倒不是將信將疑，而是由費解發展出來的不敢置信。「算了，我就給你們展示下吧，正常使用下的效果。反正等完成了到時候也要對照做的。」說罷加里斯脫下了上衣，潔白的光芒從他上身裸露的皮膚浮現現出來，這純凈的白光不僅耀眼無比，照射到兩人身上甚至都有灼燒的感覺，能量之洶湧可見一斑。而加里斯這突然就開始的舉動讓波爾得和蒙佛利更是愣住了，雖然被光芒照得直睜不開眼但兩人還是拼盡全力瞪圓眼睛觀察著加里斯身上的變化。只見在一片光暈中紋路漸漸浮現，不是通常那種由里到外蔓延攀爬，而是線條不斷結成糾葛慢慢連成片，每一片正是元陣的樣子。一片一片又交替點亮最終組成了跟圖紙上一模一樣的複雜紋陣，不過這次不是在紙上而是在身體上，隨著身體曲折起伏下的紋陣看起來甚至更加複雜，同時還帶著一股獨特的立體感。「這個光術的厲害之處在於，它不像一般紋路那樣要將體內儲存的能量牽引到其中后才能聚成術式，而是直接將絕大部分儲存著的能量整體激活，直接讓這些能量化為術式本身的一部分，而不是燃燒用的木炭。」整個上半身覆蓋在白亮的紋陣下，加里斯一眼看去十分威嚴神秘。或許是因為紋陣的緣故，他說話的聲音似乎都變了一些。
「我的天，妙啊。妙啊！」兩眼發光的波爾得此時已經抑制不住驚奇激動的心情，走上前去就摸向加里斯，然而他的手在半空中還沒來得及碰到加里斯的身體，光芒一閃緊接著便是一聲慘叫，好像摸到烙鐵般教授猛地抽回手，緊接著抱著自己那隻手嘴裡直嘶氣一副痛苦的表情。另一邊震驚中的蒙佛利其實也十分想上去摸一下…但是畢竟跟加里斯不如教授那樣熟，而且他在好奇心這塊也沒有教授那麼強烈，所以便沒有動手，這下看到教授觸雷般的反應后也打消了這個念頭趕忙問向教授：「您沒事吧，波爾得大人？」
「這是紋陣激活態下我控制它所能做到最弱的反應了。」說這話的時候，一顆汗珠從加里斯額頭滑落，隨即觸碰到紋陣化作一縷蒸氣消失不見。「要不然估計起碼這個夏天你都要養手了，教授。」加里斯微微一笑。
「我沒事，就是突然一下猛烈的刺痛，像是被利劍穿透。緊接著像是被灼燒一樣難受了一會。」好像沒什麼事了，教授心有餘悸地回道。」
「後面的倒不是此光術的緣故，而是我的能量在激活態下有腐蝕性。」
「腐蝕性？這麼厲害？！」蒙佛利顯然震驚了。
「也沒什麼其實，一個不足掛齒的長處罷了。」加里斯聳聳肩，繼續道：「不過你們應該能看出來了吧，這個光術首先自帶防禦。實際上它的防禦能力在我所知的所有光術中都是數一數二的，真正意義上的數一數二。」加里斯繼續說明起來。從他的聲音言語的變化中兩人甚至都聽出來這個光術所需要的消耗十分巨大。「就像我剛才說它能整體激活自身能量，也因此它可以運用全身的能量，同時進行防禦。換句話說，術式或者物體的攻擊想要突破這層防禦，必須要有強與自身整體能量幅度的威力才可以。所以顯而易見的…面對絕大多數知識只是用部分能量來激發的紋術光術，以及大部分重型武器外的物體攻擊，這一招都是可以輕鬆防禦的。」
「果然厲害。」聽罷兩人都點點頭。蒙佛利更是稱讚起來。
「這樣的話，即使一個不會光術的孩子…等一下，你的徒弟他沒有能力保持這個術式吧，那你怎麼…」教授忽然想到什麼，轉而問向加里斯。
「別急，有什麼疑問之後再說。」加里斯卻沒有直接回他，而是接著說起來：「如果這個術式只有防禦的能力…那估計我也不會選擇它了。實際上如此強大的防禦能力在這個術式的真正作用面前也只是一個陪襯，一個相對還挺有用的陪襯罷了。而這個真正的能力嘛…就是引爆激活的能量。」
「引爆？！」蒙佛利倒吸一口涼氣，同樣教授也是十分震驚。
「沒錯，點燃所有激活的能量。在這個紋陣如此廣域的覆蓋下，基本上來講就是能讓體內絕大部分能量同時爆發出去。用現在的我來做例子話，一念之間這半個帝都肯定就沒了。當然我自己也必然是連灰都不剩。」
「怪不得。」教授好像明白了什麼。「怪不得你有資本能和四位伯爵討價還價，還能夠留在這裡，先前我一直不解，不過這下算是明白一些了。」
「你說的很對，教授。」加里斯微微一笑。「這是我對你們整個紋術師勢力而言獨有的絕對優勢之一，也是能夠讓我坐上談判桌的籌碼之一。所以我現在如此明白地透露給你們也沒什麼，就像我展示實力給伯爵們看的時候一樣。」
「原來如此…」表面上蒙佛利一言未發，實際上尤金內心中像打開大門般也同樣明白了許多。緊接著他開始羨慕起來，對加里斯這種絕對實力的羨慕。「如果我有這種實力，能做多少事…」尤金有些不甘地如此想著。
「呼…也挺累的，總之就先這樣吧。」說著加里斯身上的光芒逐漸暗淡下去，不過紋路的模樣還是存在刻印在皮膚上。「這樣就退出激活狀態了，意思是，體內的能量不再隨著紋陣保持激活狀態，但只要想的話隨時可以進行激活，當然需要一定的時間。」加里斯繼續說道。「這就是解決你剛才疑問的關鍵，教授。這種隱藏態也需要很大的能量消耗來保持，但相比激活態那變態的消耗卻是小了太多太多。不過同樣的主動防禦的能力雖然存在但也弱化了許多許多，大約相當於一個高階防禦術吧。而我要做的就是讓這個紋術能以隱藏態存在在固紋石上，連接著物化儲存在固紋石中的大量能量。我徒弟需要做的僅僅是將自己的紋路和固紋石連接起來，隨時保持能量流通確保術式沒有『死』，或者換句話說保持術式的啟用就可以了。其中保持術式所消耗的能量從固紋石中出，也因此我每隔一段時間就要補充一次能量。」
「而每次補充能量可能會導致化石變化，所以才要固定住紋路，是這樣嗎？」教授介面道。
「一點沒錯。」加里斯點點頭。
「不過即使如此…化石也還是會有損耗的吧，這樣說起來…」教授好像欲言又止。
「不能無限重複使用的意思嘍？」蒙佛利將餘下的話補完了。
「哈哈哈，這世間萬物，哪有能無限使用的。」加里斯哈哈一笑。「而且榮升樹化石這種可以不可求的東西，也很有足夠的數量讓我再複製一個固紋石。不過實際上我一點也不擔心這個問題，因為在這個固紋石廢掉之前，那孩子就能成長成一個足夠強悍的存在了。」加里斯自信地微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