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蛻變
東加行省盆地遺迹
叢林深處，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高大粗壯的蒼茫古樹。交叉盤錯的枝幹遮天蔽日，就連正午的日光也很難穿透進來，讓周圍顯得有些陰森昏暗。不過好處則是相比外面涼爽了太多，好像從夏天邁入清秋一般。
加里斯帶著林德緩緩前行。邊行著他左右望去，似乎在回憶什麼。
「怎麼了，師父？」林德探出頭問向加里斯。
「好久不來，有點忘記路了。」加里斯話雖如此，但實際上這裡根本就沒有路可言。林德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繼續問道：「這周圍看上去都是一模一樣啊師父，要怎麼辦？」
「我自然有辦法。只是…啊，有了。」加里斯好像突然發現了什麼，策馬前去。「找到了。」順著他的目光，林德看到一個巨大的石塊，突兀地立在林地中。「我就說呢，沒理由找不到。」
「誒，這不就是塊普通的石頭嗎。」林德左瞧右看，但終究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呀，就是普通的石頭。」
「啊？還真就是普通的石頭？！」
「要不然呢…就是拿來當做地標用的。這塊石頭在白鷲城的正西邊，出了大路進入森林后對照著太陽一直往西，看到這塊石頭後轉向南再走一段路就到啦。」加里斯詳細解釋了一番。「記好了，以後你肯定也會用到的。」他又補充了一句，隨後策馬向南駛去。
就這麼又趕了會路，一個空地出現在兩人面前。空地中央是一個鼓起來的小山包。雜草佔滿整個地方，但不知為何這一塊地方就是沒有任何樹木生長。拉韁收馬，加里斯從馬背上下來。「到了。」總算是到目的地了，他輕快地舒了口氣。
「這裡就是？」林德已經十分熟練，一個翻身就從馬背上蹦了下來。
「是啊。遺迹都是在地下的。入口處也都是普通的樣子。」加里斯解釋道，把馬拴在一旁的樹邊。
「恩。只是跟想象中…確實有些不同，嘿嘿。」林德摸著腦袋笑了笑，在他想象里，應該是古樹圍繞下荒涼破敗的殘垣斷壁半露在雜草亂塵中這麼一番荒蕪的景象。
「那我們怎麼進去？」林德又仔細看了看，確實沒發現任何的入口。
「自然是用我們獨有的方式了。」加里斯笑笑，走到山丘底端，伸手摸索起來。不一會他似乎找到了什麼，將手貼了上去。伴隨著身上紋路閃耀，岩壁上也出現了發亮的條紋，緊接著一道石門敞開露出裡面向下的漆黑通道。
「走吧。」加里斯開口道。他伸手招出一個光球，帶頭走了進去。等林德也進來后，加里斯按了下牆壁上的機關，伴隨著咔嚓聲石門緩緩關閉。
當最後一絲來自外界的光線消失后，林德扭頭打量起周圍來。參差不齊的岩壁在白光照耀下顯得十分慘淡猙獰，通道大小則跟炎都遺迹外圍的通路基本一致，即使是最為高大健壯的人類走在其中也不會感到太過拘謹。
「要向下走一段距離。」加里斯如此說道，於是林德趕忙緊跟上去。兩人就這麼向下走著，腳步聲回蕩在封閉的通道里。不知不覺中兩人的步調慢慢就同步起來，一震一震發出規律的響動。
「對了，我給你說過你為什麼沒有紋線的原因吧。」走著走著，加里斯突然開口道。
「沒錯，師父。因為我是什麼『超適者』，所以紋線必須要激活才能出現。」
「對的。不過當時我沒再給你多說其中細節，現在正好告訴你。超適者，這個其實是我個人根據光精靈的記錄自創的稱謂，總之代表著處於第五階體內擁有異乎尋常龐大能量的個體。和其他兩種適格者不同，超適者的一大特點就是無法自主進行光術的使用，必須要先在塵之池中進行對紋線的激活和對能量的限制。」加里斯頓了頓。
「還有限制？」林德感到有些出乎意料。
「對。具體的原因我並不十分清楚，但我的猜測是，像你身上這種如此龐大的能量理論上是超出自然個體的掌控範圍的。所以系統，也就是你的身體，為了自保反而阻止了能夠獲取並且使用它們的通道，也就是紋線的生長。不然的話很可能在不自知的情況下能量外泄導致自身毀滅。」加里斯思索著說道，顯然他也推理過許久。「所以需要在塵之池裡首先將你的能量進行一些限制，這樣你的紋線才能夠得以激活。」
「原來是這樣激活啊！」林德恍然大悟。他這下明白了，激活紋線其實是能量限制的副產品。
「這也是我說為什麼你最好記住路，以後一定會用到的原因。」加里斯狡黠地笑了下。「因為等你身體逐漸適應后，還要回到這裡打開限制。不過具體會有多少限制，你又需要回來多少次，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一切都要讓塵之池來決定。」
「這個塵之池…是什麼東西。」林德倒是已經知道它的此種用途了，但還是感覺十分神秘。
「光精靈留下的東西，我知道的也只有這麼多。」對於這個加里斯倒也不是非常清楚。「只是從壁畫上來看是用來進行第五階個體的…蛻變，的。」加里斯想了下，說出這個詞語。「沒錯，蛻變。也是我自己對精靈語的翻譯。」
「呀，不過感覺這個蛻變…反而會拉低實力呢，哈哈」林德打趣道。
「嘿，你這麼說其實也對。」聽罷加里斯也笑了笑。「不過也沒有辦法，這是自然規律對你們的限制，自然平衡下必然的邏輯結果。」
「不過這個限制…具體是怎麼限制的呢。」林德繼續問道。
「這個或許應該由你來告訴我。」加里斯回頭看了下林德。「畢竟你是第一例，所以之後我拿你當實驗對象的時候可別介意哈，乖徒兒。」他又哈哈笑了兩下。
「完了完了，我的師父原來是個變態！跟錯人了！」林德身子一縮，一副瑟瑟發抖的樣子。於是兩人笑作一團，歡快的聲音在通道中來回回蕩。
一邊說著，兩人終於來到了通道盡頭。加里斯故技重施，打開了石門。再往裡就是開闊的地下空間了，和炎都遺迹依舊十分類似。許多石質建築矗立在大地深處。只不過規模上跟炎都遺迹完全無法相提並論，放眼望去林德都能估算出走到另一端大約要花多少時間。
「上次來還是好久前的事了，挺懷念的呢。」加里斯觸景生情，突然笑了下。他想起來上一次還是跟海拉姆一起來的這裡，兩人談了整整一晚上。「這邊來。」回到現實中，兩人來到一處低矮的大型建筑前。加里斯伸手推開塵封已久的大門，帶著林德走了進去。在加里斯光球的照亮下建築內里顯現出來。雖然是亘古的荒廢遺迹但裡面卻是乾乾淨淨，沒有任何生物活動的痕迹包括蜘蛛小蟲蝙蝠這些廢棄建築的常客們。讓林德不由得也產生了這裡有人生活的錯覺。入門的大廳十分寬闊，牆壁上充滿奇異但精美的雕飾。不過加里斯顯然早已見怪不怪，徑直向更深處走去。左顧右看的林德趕忙跟上加里斯的步伐。最終在又一尊高大的石門前加里斯停住腳步，他再次用光紋將石門開啟，裡面一個巨大的池子出現在林德眼前。池中一片漆黑，即使在光亮覆蓋下也是完完全全絲毫不透明的純正黑色，不過一眼看去倒還能發現是某種濃稠的液體，和炎都遺迹中林德見到過的光池也還是有許多不同之處。
「就是這裡了。」加里斯呼了口氣。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神秘水池的緣故，房間內溫度比外面要冷許多，林德不禁抱緊了身體。「你肯定在光池做過檢測了，跟那時候一樣，躺進去就好。」加里斯走到房間一角，用光術將一盞獨特的燈台點亮，自己則收回了光球。
「躺進去？」林德卻感到有些疑惑，他似乎怎麼也記不起來自己有躺進去過光池中。
「哦對，忘了還有麻醉。」加里拍了下手，倒是想起來什麼。「哼…」看樣子只有這麼辦了。」他似乎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定下心來。「準備好沒？」他問向林德。而林德則點了點頭。其實他也有些迫不及待。於是加里斯伸出亮起紋路的手，在林德眼前揮了一下，伴隨一道閃光林德便失去意識直挺挺倒入加里斯的懷抱中。動手把他的衣服脫掉，加里斯將林德緩緩放入水池中。液體入手帶來刺骨的涼意，連加里斯都不禁顫了一下。他輕輕一推，林德便浮向水池中央。
「呼…」深呼吸一口，加里斯來到了水池對面。他在地上刻畫著複雜雕紋的地方跪下來，雙手分別按在兩個圓圈中。伴隨著能量的導入地上雕紋亮了起來，先是從加里斯附近的位置，之後一路沿著水池邊緣緩緩蔓延。最終圍繞著整個水池的龐大紋陣全部激活，伴隨著微微的嗡鳴聲池水開始震動，顏色也逐漸發生了改變。濃濃黑色開始褪去，轉為清澈純凈的無色。黑色消逝的同時無數光塵也被激活，它們懸浮在水池中，泛著純正的亮白色。不一會整個塵之池完全被激活，放眼看去好像無色天空中數不清的潔白浩瀚繁星一樣。另一邊加里斯的消耗明顯也非常大，他穿著粗氣汗液浸濕了衣服。
又深呼吸一下調整節奏，加里斯閉上眼睛繼續為紋陣提供能量。而林德也開始和池水發生起反應來，一個涌動的漩渦出現在他身下，緊接著周圍的光塵開始順著渦流進入林德體內。漸漸地漩渦越變越大速度也越來越迅猛，整個池水被帶動著旋轉起來，這無數光塵排著隊向林德蜂擁而去，最終全部沒入了他體內。而隨著最後一個光塵的消失，水池平靜下來，池邊的紋陣也開始消退。
「呼…呼…呼…」大汗淋漓的加里斯一屁股坐到地上。他抹了把汗，看著水池中林德欣慰地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