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初次見面
從王城中出來,加里斯鬆了口氣。長老們終歸還是同意了他的要求。原因其實也很簡單,他們不敢拿著林德的未來,也就是光術會可見的未來去賭。只能交給加里斯,讓他來訓練林德。當然,附加的要求自然也是有的,比如要定期帶著林德一起回來等等。雖然有些跟議會的條約衝突了,但加里斯倒是有自信解決其中矛盾。
「這邊。」在他身後,莉長老也跟了出來,她指著北邊的道路說道。
「放心吧,我記得呢。如果這幾年沒什麼改變的話。」加里斯微微一笑,跟她一同向那邊走去。
「是沒什麼變化。不過現在需要一個全面的改變了。」莉長老沒好氣地說道。她指的自然是加里斯將情報悉數透露給議會這件事。
「放心吧,我有把握。」後者的聲音沉著穩重。
「我們也只能希望如此了。」莉長老看了看他,如此回道。接下來沿途無話,他們在一處方形建筑前停下腳步,門口的守衛看到莉長老趕忙行禮致意。「長老大人。」「長老大人。」說著他們看了看跟在一旁帶著背帽的加里斯,倒是沒有認出來他。
點點頭,莉長老帶著加里斯從正門走進。這個大型建築內里分成了幾片不同的寬敞區域,一扇扇鐵門後面傳來光術師們訓練,戰鬥的聲音。徑直走到其中一個稍小的房間前,莉長老停下腳步敲了敲門。
「來了。」一個悅耳的聲音傳出,緊接著大門打開白佳的身影浮現出來。「呀,莉長老!」她趕忙俯身行禮。「您怎麼過來了?」
「訓練進展的怎麼樣?」沒有切入正題,莉長老先是問了下林德的情形。
「還是沒什麼改變.……完全無法施展術法。」白佳嘆了口氣。
「告訴你了,沒用的。」加里斯說著摘下了背帽。
聽到這個男子的聲音白佳心裡突然「咯噔」一下,連忙望向他,正好看到後者露出來他的容貌。「加里斯!」她脫口而出,語氣中除了驚訝似乎還有一絲開心,目光也瞬間變亮了許多。
「好久不見,白佳。你沒怎麼變呢。」加里斯向她笑了下。
臉一紅,白佳縷了下短髮堪堪回道:「啊……你也是..」
「閑話不多說,林德呢?」莉長老這次切入了正題。
「在裡面。」說著白佳帶兩人走了進來。裡面環境舒適,向陽的一面牆壁是用玻璃做的,陽光照射進來溫暖又敞亮。地板不知道是什麼材質,但踩上去軟軟的也令人感到十分放鬆。此時林德正盤坐在正中央,他閉著眼沒有任何反應。「這麼快就學會冥想了?」加里斯略顯驚訝。「是的,這孩子在理解這方面的天賦很是不錯。」白佳點點頭。「我來叫醒他吧。」說著她過去準備叫醒林德,這時加里斯卻開口打斷了白佳的行動。「先別。」他看向林德,繼續開口:「讓我來吧。」說著加里斯走過去盤坐在林德對面,也閉上了眼睛。
「感知…控制能量流動…」冥思中,林德全身心沉浸在重複先前的步驟上。他現在已經可以輕易喚出體內那股陌生又神秘的能量,但無論如何也還是無法再進一步,突破感知層面去控制它們。就在他努力嘗試的時候,突然他察覺到一股陌生但又略帶親密的氣息,或者說意識。它靜靜地盤踞著,似乎在觀察,感知著自己,用十分柔和的方式,總之沒有讓林德感到一絲不適。從冥想中退了出來,睜開眼林德便看到一個男子正笑著望向自己。疑惑地眨了下眼,林德接著看向四周,白佳和莉長老在一旁默默注視這一切。
「你好,林德。初次見面,我叫加里斯。」男子向他伸出了手。
「加…加里斯?!」這個名字對林德而言已經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然而他還是不敢相信此刻加里斯本人就這麼出現在了他的面前。慌亂中他伸出手,跟加里斯握在一起,一股意想不到的堅實感覺從加里斯手上傳來,同樣還有一股看破世間萬物的包容感。在這種情感下林德不由得心生安穩,立馬就平靜下來。「你好…我是林德…」鬆開手,他小聲回道。
「嘛,我知道你有許多疑問。不過這些等路上再問吧。」加里斯接著說。
似曾相識的話語,把林德帶回到了上次在樹林中的那個夜晚,只不過這次說話者從老人變成了加里斯。
「你…所以我們要去帝都?」林德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他看了看莉長老。後者扭過頭去,一臉無奈和悲哀的表情,於是林德便明白了。
「終點站是帝都,在這之前我還要帶你先去另一個地方。當然不急著走,等你準備妥當我們再出發。今晚或明天都可以。」加里斯笑了笑。
「準備妥當」這個詞讓林德也笑了一下,他都不知道自己有什麼要準備的。從黑水鎮那次被動的「出發」開始算起來,過去的一切就都拋下了,沒有從那裡帶走什麼東西,自然在作為中轉站的這裡也沒有什麼能繼續帶走的。不過想到這裡林德又有些傷感。其實這段時間以來他內心深處對這個地方還是挺有好感的,也想過有朝一日能完全融入進來,真的把這裡變成自己的「家」。
似乎看透了林德的想法,加里斯又開口:「放心吧。這次的離開並不是真正的離開。有朝一日你終會回到這個屬於我們歸宿的地方大展拳腳。」堅定的語氣,自信的期許,讓人不自覺地想去相信他。於是林德點點頭。「恩…那我先回去和爺爺說一聲吧」「沒問題,我也跟你一起去。」說著加里斯站了起來。要不是林德提醒他自己都差點忘了,還要去見一見海拉姆。緊接著他便感到一絲緊張。「我該怎樣面對您呢…師傅」這麼捫心自問著,他帶上林德緩緩向外走去。門口,林德又停下腳步。他朝白佳和莉長老分別鞠了一躬。「莉長老,白佳姐…謝謝你們這段時間的照顧。」說完他看了眼加里斯,後者也向兩人點點頭致意,於是他們接著走了出去。
「莉長老…這是…」待兩人不見后,白佳愣愣地問向沉思中的莉長老。
「還用問嗎,加里斯要帶走他。」莉長老如實回道,接著又補充了一句。「去帝都。」
「可…」她想了想,卻又感到不知該說什麼,於是搖搖頭,便也不再繼續追問。
過了一會,林德帶著加里斯來到了他所住的地方。門口的守衛疑惑地看著頭戴背帽的加里斯走了進去,倒也沒問什麼。「爺爺?」剛一進去,林德便喊道。
「怎麼了?林德。」熟悉的聲音從房間內傳來,緊接著老人的身影浮現。他為了避免尷尬,這段時間沒事的時候基本都是一直呆在屋子裡,就像一個真正的老人那樣。「我的天…」此時加里斯還沒有把背帽摘下,但顯而易見老人已經認出了他。緊接著,淚水就在老人眼眶中凝聚起來。
「師父…」加里斯自己也沒想到,此刻再見到老人自己心中會泛起如此洶湧複雜的情感。想好的說辭完全失去了意義,先前還如歷在目的過往回憶也失去了蹤影,心中的感情雖然無比複雜,但唯一的感覺卻是——激動。抑制不住的顫抖,就像洪水在意識中泛濫,滌盪著想要找尋一個發泄的出口。他獃獃地摘下背帽,緊接著衝過去和老人抱作一團。千言萬語,無盡思緒,在這時匯成了一個簡簡單單卻又無法衡量的詞語。「對不起…對不起…」哽咽著,加里斯一遍遍重複著。他讓老人背負了太多老人本不該背負的東西。而他自己,則像是跑到了世外桃源中,假裝站在高高的理想之地上俯視著這一切。而此刻的見面則打破了一切的幻象與幻想,讓真實與真情交織在了一起。你無法永遠逃避自己所種下的因果,不管在內心深處如何********閃躲慰藉。
而老人…他一樣。所有的情感,所有的一切,看似複雜的糾葛,看似無邊的亂麻,但實際上此時真正所感到的也只是激動,一份親人重逢般的高興。雖然他們之間其實並沒有血源相連,但這份十幾年來亦師亦父的羈絆某種意義上或許更甚於親情,更濃於鮮血。林德在一旁獃獃地看著,此時他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好。
過了一會,兩人平靜下來。「沒想到你回來了。」老人擦了擦眼睛開口說道。
「恩…我跟長老們談好了,這就帶林德出發。」加里斯緩了口氣。
「什麼?你居然說服了他們?」老人瞪大眼睛,顯然這個事實有些不可思議。
「算不上說服…用了未來做賭注而已。只有我能訓練這孩子,其他沒有人知道如何激活他的紋線。」加里斯語氣也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平穩。
「明白了…果然,唯一的解局人,只能是你。」老人笑著說。聽罷加里斯也笑了笑。接著老人嘴張了張,似乎想說什麼,但考慮了下卻是這麼開口道:「算了,本來想問下你近況的,不過又一想如今你所處的地方和我這裡已經完全是兩個世界了,只怕知道也沒什麼意義。」老人嘆了口氣。
「總之…一切都還不錯。」加里斯想了下,也只能這麼回道。他接著想再問下老人的事情,卻感覺說不出口,也不知道問什麼好。兩人只是對視著,目光中就把這一切想法交流了出來,畢竟是如此了解彼此的存在。
「你去準備下吧,孩子。」老人一邊向林德說著一邊走到桌前坐下。點點頭,於是林德回到了自己屋子。他左思右想也只想到能拿上這裡的幾件衣服。而外面加里斯也坐到了桌旁。「長老們有接下來有指派您嗎,師父?」他開口問道。
「沒。這幾天我一直照看著林德。不過估計這下他和你一走我又要出去坐那些不知道有什麼意義的任務了。」老人哭笑著說。
「對不起…師父。」加里斯低了下頭。
「不關你的事,加里斯。這是我要還的債。」老人如此說道,語氣毅然地堅定。
「對了,您上個任務是什麼來著?我記得是去黑水礦吧,所以才在黑水鎮遇到了林德。」加里斯忽然想起了什麼,他問向老人。
「是啊,長老們收到情報說火伯爵礦坑那邊有大型靈獸出沒。於是派我去調查。」
「收到的情報?」加里斯皺了下眉。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看到加里斯如此反應,老人感到有些不對勁。
「確實有大型的靈獸沒錯,一隻石晶龍蜥,已經被我解決了。只不過…我在想會是是誰給出的情報。畢竟這是在議會都不知情的情況下。」
老人略顯吃驚「所以這個情報的出現甚至還要早於議會高層?。」他也皺了下眉。不過看這樣子你已經有些眉目了吧?」
「大體的眉目有了,只不過一些重要的地方還是在空缺中。」
「哎,可惜我也幫不了你什麼忙了。」老人這麼說道。加里斯點點頭,也沒再繼續說下去。這件表面上看起來簡簡單單的狩獵內里似乎卻涌動著許多暗流。老人顯然也不想再陷入其中,同樣加里斯也不想老人再牽扯進來。
「我只能說…保重,加里斯。」老人又嘆了口氣。
加里斯還沒來得及回答這時一陣敲門聲響起,緊接著莉長老走了進來。「你們準備什麼時候出發?」正巧,她剛問完里的就從房間里走了出來,提著一個小布包。
「看樣子就現在了。」加里斯聳聳肩。
「啊,我準備好了。」林德眨了眨眼。
「知道了,我送你們出去吧。」莉長老則嘆了口氣。
「我也一起。」老人趕忙起身。
一時間,屋裡的氣氛突然有種詭異的尷尬。
「…那我們走吧。」說著加里斯帶頭走了出去。外面刺眼的陽光不知為何卻讓他感到很是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