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天才與怪胎
「哈……」林德伸了個懶腰，從床上爬了起來。已經在炎都遺迹住了有一個星期，這幾天里他跟著光術會的人差不多將這裡完全轉了一遍。遺迹里的邊邊角角，光術會的各個部分他也有了大致的了解。不過知道歸知道，對他而言這裡還沒有完全足夠的熟悉感，也因此住在這裡多少還是有點不自在。
「起來了？林德。」老人敲了敲房門，待林德應聲後走了進來。
「今天有什麼計劃嗎，爺爺？」看到老人已經穿戴整齊，林德開口問道。
「今天..是時候帶你去測驗一下了。」老人頓了一下。「你跟光術有關的一切。」
「跟光術有關的一切？」林德愣了下。
「沒錯，包括你體內的能量池，你的紋線，現在可能所知的跟你有關的種種一切。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也應該很想知道吧，孩子。」
「我……沒錯，我也很想知道！」聽罷林德頓時感到興奮起來，跟自己有關的種種謎團終於能揭曉。畢竟如果一個人不論如何自視自身卻發現只能看得到一團迷霧，那滋味不會好受的。不過同樣的他也有一些隱隱約約的擔憂，來自未知的不確定性。
「不用急，先洗漱下吃早飯吧。」老人笑了笑。
一段時間后，林德和老人準備完畢出了門。門口守著的兩名光術師朝他們點點頭，接著跟了上去。他們的職責與其說是保護，更像是監視。倒不是監視林德，而是監視著老人。
經過一段路程，他們來到了一棟圓形建築處，正是亞力特所待的那一座。
「你來了，海拉姆。」門口早已有人等候在此，他看了看林德，接著開口：「還請稍等一會，長老們馬上就來。」
等待的時間中林德越發感到緊張起來，他渾身發熱，目光遊離不定，好像前方有什麼未知的恐怖試煉在等帶著他。
「不用緊張。」老人看到了他的焦慮，笑了笑。「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其實，別太放在心上。你只需要睡一覺就好。」
「睡一覺么…」林德小聲重複著。「不知道這一覺是不是也能改變我的命運…就像在旅館中昏迷的那次一樣。」他在心裡默默想道。
正說著，不遠處浩浩蕩蕩一行人走了過來。在其中林德發現了不少熟悉的面孔，都是那天在會議上見過的長老，粗略一數居然有四位，除此之外的也都是光術會中排的上名號的人物。看到如此的仗勢，林德吞了下口水，愈發地感到更緊張了。
幾名光術師趕忙朝長老們行禮，走在最前面的莉長老看到林德後點點頭，道：「咱們快點開始吧。跟我來，孩子。」
於是莉長老帶著林德和老人來到了建築中某個房間中。房間內配置和當初亞力特待的地方基本相同，中間一個發著藍光的充滿不明晶瑩液體的池子，周圍有些桌子椅子之類的雜物，五個身穿淡藍色長袍的光術師正在待命。其中一位拿來了半杯黑色的液體，莉長老接過杯子遞給林德。「來，孩子，把這個東西喝了。」
猶豫了下，林德仰頭灌了下去。入口有一股草藥的苦澀味，味道不是很好。不過看這黑不拉幾的顏色他也沒指望這東西能有多好喝。咂咂嘴，林德接著地開口問道：「然後呢？」
「然後閉上眼先躺一會吧。」莉長老笑了下。略帶疑惑，林德躺到一旁的床上。長老和這些大人物們也紛紛坐了下來，海拉姆和那幾個普通的光術師則站在一旁默默看著。房間中沒有燈光，只有水池中映出的淡淡藍色。幾聲低語不時從眾人口中傳出。過了一小會，林德感到有些困惑。他剛想開口，突然感到一股濃濃的睡意自遠方襲來，瞬間充滿整個大腦，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頭一歪便沉沉睡去。藍色長袍的一位工作人員走上來摸了摸林德的脖頸，開口道：「麻醉生效了。」
「那就開始吧。」莉長老點點頭。
收到指令，幾人脫去林德的衣服，將他緩緩抱起放入池子中。一鬆手，林德就慢慢沉到水池中部，與此同時伴隨他身體的劇烈扭動無數氣泡自口鼻間冒出。待氣體都被排干胸膛也停止了起伏后，四位術師分別來到水池的四角處，俯身蹲下雙手觸地。伴隨著他們四人紋路的的使用水池外沿地面上複雜的雕紋也緩緩亮了起來，緊接著池中的液體好像激活了一般開始翻騰運動起來。「藍池成功開啟，運轉正常。準備開始檢測目標。」在他們的控制下液體泛著波紋將林德緩緩送到正中央。「目標就位，開始檢測。」接著藍色的液體逐漸變得黯淡起來。然而伴隨房間中光芒逐漸消失林德卻在發光，倒不是他在變亮而是存在於他身體周圍的液體並沒有跟隨其他部分一同變暗，因而此消彼長看上去他變得越來越亮。最終其他部分完全暗了下去變成了濃墨色，而林德帶著身體周圍大片液體保持著顯眼的亮藍色，像是一潭死水中光明的聖地，而閑著的那位藍袍術師則拿起紙筆對照著水池邊上的刻度測算起來。「天哪…」莉長老驚輕輕地呼出了聲，其餘眾人也驚訝不已議論紛紛。此時海拉姆則回想起了當年加里斯測試時的情形。他轉頭看向眾人，基本也都是當年在場的成員。不知道他們都怎麼想，老人卻只是感到意外的平靜，跟當初的情形截然不同判若兩人。
「結果出來了。」那位光術師結束了測算，他開口向眾人說道：「二十五乘二十九，，至今為止所測過最高的數據，也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在能量池方面進入第五階的數據。」緩緩搖了搖頭，莉長老接著問：「加里斯的是多少？」
「我查下。」術師翻了下桌上的本子。「二十四乘二十四，四階頂端。」
「天哪…真的是比加里斯還要強…」卡加長老激動地舒了口氣。
「目標年齡應該在十六歲左右，而加里斯測試時二十一歲，考慮到年齡上不同所帶來的能量池的變化，目標可能在這方面領先加里斯的數據一階左右。」術師補充道。
一陣沉默，似乎眾人都在回味這句話。
「接著來吧，下一項測試。」莉長老開口打破沉默吩咐向他們。
「明白。」於是四人繼續操作，池水先是恢復了常態的瑩藍，接下來伴隨著波紋一層液體將林德緊緊包裹住。「能量契合檢查完畢，一切正常。」觀察著液體的顏色，術師一邊記錄一邊說道，然後接著開口：「準備進行紋線檢測。」伴隨他的話語四人轉換操作，這層包裹著林德的液體開始緩緩變黑。此時林德就好像木乃伊一樣，只不過是在一層濃濃墨汁的全面覆蓋下。
「怎麼，出什麼問題了嗎？」莉長老看著這層漆黑的外殼皺了下眉。
「…沒有任何問題…測試完成了。」記錄的術師明顯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目標…未檢測到任何紋線。」
「什麼？居然沒有任何紋線…」這個結果顯然比先前那個結果更令莉長老驚訝，其餘眾人也紛紛表現出同樣的神情。
海拉姆皺了下眉。回想起這段時間詢問林德關於光術的事，按說他長這麼大應該或多或少知道一些自己的與眾不同之處，比如不自覺不小心中使用過紋線，調動過能量，可林德卻是真的完全不清楚。原先他們以為這是孩子確實不自知，然而現在一切通暢起來——不是他不自知，而是根本沒有紋線去使用自身的能力，更不用提了解它們了。
「沒有紋線…這能說明什麼…」輝長老眉頭緊鎖。
「有可能只是先天不存在紋線，後天經過鍛煉一樣可以生成。」術師試圖解釋這一現象。
「有類似的記錄嗎？」莉長老接著問道。
「…並沒有…」術師快速翻查了一遍，確實沒有。「所以…確實也有可能他就是不存在紋線。」
又是一陣沉默。
「先訓練一下他看看吧，這樣到底是沒有紋線還是單純沒有生長就明了了。」海拉姆突然開口道。眾人的目光頓時集中到他身上。「讓我先來訓練下他。」他接著開口。
「這個不用你來操心了。」輝長老回道，接著轉向其他人，繼續說：「先讓白佳訓練下他看看吧，今下午就開始。」點點頭，莉長老表情凝重地接著開口：「還有一件事，如果確實是需要特別訓練紋線才能生長這種情況，說不定也意味著在紋線這方面完全沒有天賦……………」
半響后
緩緩睜開眼睛，林德感到自己好像沉睡了有一個世紀。房間內柔和的藍光讓他感到還有些愜意，坐起身發現大部分人已經離開，只剩下老人和幾個光術師。
「感覺如何，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一位藍袍術師走過來詢問道。
「沒有，就是感覺頭有些沉沉的。」其實躺著的時候他還沒什麼感覺，不過猛一起身讓他稍微感到有些暈。
「正常，坐一會就好了。先喝點水吧。」術師遞給林德一個水杯，待他喝完後轉身回到桌前沙沙地記錄起來。
這時老人也走了過來。「怎麼樣，是不是睡一覺就完了。」他朝林德笑了笑。
「是倒是沒錯…話說結果如何？」林德迫不及待地問道。
「這麼急幹嗎，回去的路上再跟你細說吧。」老人摸了摸林德的頭，扶著他下了床。
出了這棟建築，外面正午的耀眼陽光照得林德睜不開眼，適應了一會才堪堪恢復過來。「爺爺。」他向老人開口道。「所以…我是你口中的天才嗎？」敏感的他早已感覺有些不對勁，一股說不上來的不明氣氛籠罩著他，而來源則是怪異的目光。不僅存在與跟著他們的術師眼中，甚至在老人眼中多少也有。
「一半是吧。」老人也說出了實話。「你體內的能量池……確實跟我們想象中一樣龐大無比。但是…在你身體內沒有發現任何紋線。」
「什麼……」林德一時也感到十分吃驚。隨即似乎明白了什麼似的點點頭。「也怪不得…」他低聲接著說道：「也怪不得…這幾天我自己私下裡想試一試這能力的時候發現論如何也用不出來，還以為只是沒找到正確的方法…」
老人沒有說話，他突然攬住林德的肩膀，身體貼緊他。「總之也別想太多，孩子。下午我們就開始訓練，驗證你沒有紋線的真正原因。記住，不論怎麼樣你都是一個光術師，這裡都是你的家。」老人如是說道。雖然他也感到十分的不確定，對林德的未來。有些時候當人們發現你並非是他們期許與希望中應當的人物時，他們便會像摺疊過的彈簧一樣展現出完全不同的一面，即使這完全不是你的錯。更不用提…如果林德真的是沒有紋線，該怎麼定論他？眾人又會怎麼看待他？是新黎明的起點，還是…一個美麗卻殘忍的誤會，一個來自命運的無情玩笑？「記住，不論怎麼樣你都是一個光術師」想到這裡，老人不禁自己都對自己剛剛所說的話產生了強烈的質疑。然而也沒有辦法，這也是目前僅有的他所能做的了，不是為了任何其他的，只是為了這個孩子。「加里斯…」老人低語著，抬頭望了望天空。「接下來只有你是解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