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風眼中的對峙（2）
最先發現天邊兩個黑影的是瑪斯蘭。他皺了下眉，轉頭看向雅蘭納。「風騎士到了，該你出場了。」
「嗯哼。」雅蘭納點了點頭。隨即又接著說：「不考慮把我的手鬆綁么，看到我這個樣子他們可不一定會聽我的話回去。」
「你想什麼呢，臭娘們？」密爾頓不耐煩地朝她吼道。
「沒關係。」瑪斯蘭倒是不反對。「但如果你敢有任何使用紋術的舉動，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他補充了一個條件，平靜的語氣中卻有讓人不寒而慄的感覺。
雅蘭納聳了聳肩。「沒問題。」她顯然也明白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
「都準備好，隨機應變。」瑪斯蘭鬆開綁在雅蘭納手上的繩子，轉頭叮囑向其餘兩人。密爾頓和亞力特點了點頭，淡淡的紋路自三人身上浮現。當紋路蔓延至亞力特背部的時候他稍稍皺了下眉，裹住傷口的布條上似乎有淡淡的血跡滲出。
「去前面的空地吧，這裡視野不是特別良好。」瑪斯蘭又說道。於是四人來到前方的空地處，瑪斯蘭三人在離雅蘭納幾人遠的地方站定將她圍住。緊張地望向空中的黑影，數滴汗珠自密爾頓額頭流下。黑影漸漸變大，振風獸獸的長鳴自遠空傳來，好戲就要開場了。
一段實際只有幾分鐘但對雙方來說都漫如長夜的等待后，風騎士終於來到了他們上方。兩隻大鳥在頭頂盤旋起來，保持著安全的距離。確認了一番下面的狀況后，兩個風騎士相互對了一眼，點點頭，一隻開始緩緩降落，帶著綠色的紋路激蕩在身上。
「雅蘭納大人！是您嗎？」他在半空中停下，朝地面喊去。
「是我，發生了一些事…但是我沒錯。」她大聲回道。
「現在讓他們回帝都。」瑪斯蘭小聲命令向雅蘭納。後者點了點頭，繼續開口：「我沒事…目前還有些事要處理…你們先回帝都去吧。」
「什麼，這…」這個指令讓風騎士有點蒙，他緊盯著站在雅蘭納身邊的幾人。
「這是命令。」雅蘭納加重了語氣。「趕快回去吧，我沒事。」
「明，明白了…」很不情願地，風騎士操控著坐騎緩緩往上升去，兩眼還是一直盯著三人。看到他回到了高空中，瑪斯蘭鬆了口氣。就在他剛要開口說話的時候那個風騎士忽然又下到了半空中。
「雅蘭納大人，我們剛才商量了下，您的命令我們會服從，但我必須先下去查看您的傷勢，同時要一個您寫的手諭。」就在他對著地上隔空喊話的時候，不遠處樹林中四匹馬兒緩緩走了出來，邁著悠閑的步子向著道路走去。
「怎麼說？」雅蘭納轉頭問向瑪斯蘭。這突發的事件讓瑪斯蘭感覺有些棘手。他望向亞力特，後者搖了搖頭示意不要同意。收回目光皺著眉頭思索了下，瑪斯蘭最終還是說：「可以，但只能他一個人下來，另一個人在高處待著。」點了點頭，雅蘭納向空中喊去：「沒問題，你一個人下來吧，讓達維保持原位。」
聽到了確認的指令，振風獸扇動著翅膀慢慢降到了路旁邊的草地上。騎在它身上的風騎士沒有動，謹慎地盯著這邊。而瑪斯蘭三人也小心翼翼地盯著他。大約過了一小會，風騎士自振空身上滑下，從鳥背上的布袋中掏出一捲紙和一隻蠟筆十分戒備地走了過來。
「讓他把紋術取消掉。」瑪斯蘭小聲告訴雅蘭納。
「這裡很安全，布拉萬。放鬆點，用不著紋術。」雅蘭納朝風騎士微微一笑。後者眉頭緊鎖，猶豫著還是褪去了身上的綠色紋路。
「看，我很好。腿上的小傷放在普通人身上都沒啥大事，更不用說我們紋術師了。」雅蘭稍稍走過去一點，攤開雙手。
「恩…那請您給我們一份手諭吧，我們回去也好給風伯爵交差。」
「沒問題，紙筆拿來我現在寫。」雅蘭納意味深長地看了風騎士一眼。這位高高瘦瘦的叫布拉萬的風騎士正要上前遞過紙筆，瑪斯蘭搶先一步站到他們中間伸出手：「給我就好，我轉交給她。」死死盯著瑪斯蘭，布拉萬緩緩將紙筆放到他手中。瑪斯蘭視線也保持在風騎士身上，抽回手倒退至雅蘭納身旁遞給她東西。
「那我現在寫。」說著雅蘭納將紙展開平鋪到地面上，半跪著開始寫起來。
「對了，雅蘭納大人，您準備什麼時候回帝都？」風騎士冷不丁地又問了一句。沒等回話，他接著補充道：「周三法堂的活動您還能去帶隊嗎，別忘了杜金大人親自帶著家臣們前來切磋。」
「讓迦納去帶隊吧，命令我也寫在這裡你拿回去給她看下就好。」雅蘭納十分默契地回道，沒有一絲拖泥帶水。她咀嚼著這句話，心中似乎明白了什麼。
這時亞力特注意到了在道路旁邊的四匹馬兒，他用餘光瞟去，四匹馬正向著東邊走去，露出四個曲線優美的側面。沒有馬鞍和馬掌，似乎是普普通通幾隻野馬的樣子。他眉頭一皺，似乎也明白了什麼。稍微偏過頭，發現瑪斯蘭正將注意力全部放在風騎士和雅蘭納身上，於是他用眼神示意了下密爾頓，後者點了點頭表示收到。
「所以，可以報上你們的名號嗎，邪術師。」在雅蘭納寫手諭的同時，風騎士開口問向瑪斯蘭。
「在下光術師瑪斯蘭。」他語氣凌然。
「你們是在玩火。」風騎士則語氣冰冷。「不，你現在的行為已經完全突破了議會的底線……所以…接下來準備面對戰爭和死亡吧！邪術師！！！！」他用吼一樣的聲音念出了最後的三個字，同時突然就動身猛地沖向了瑪斯蘭！瑪斯蘭臉色驟變，已經運轉了半天的紋路發亮，手中形成一個電球就要伸向雅蘭納，後者卻如離弦之箭一般雙腳蹬地一躍而起瞬間來開了一絲距離。瑪斯蘭正要伸手去夠她，風騎士的身體卻已至面前結結實實地撞在電球上，伴隨著一陣噼啪聲風騎士整個人抽搐起來。
「動手！」亞力特大吼一聲，瞄向雅蘭納就要出手，突然他好像感覺到什麼，急忙轉身看向停在空地旁的振風獸。「這裡有埋伏！！！」在他出口的同時杜拜耶的身影自振空的翅下出現，同樣在振空身上不過趴在風騎士身後的他隨著風騎士的降落早已在此準備了許久。一聲低吼激活紋路同時雙手猛擊地面，伴隨著震動傳來一道數米長的土牆自還在抽搐的風騎士下方升騰而起將他攔腰擊飛出去，同時將雅蘭納和瑪斯蘭幾人隔斷開來。杜拜耶用完招數后一個側閃躲過了亞力特發來的光球后箭步向亞力特衝去，身上紋路分散開始準備起其他招式。泛著濃稠白光的飛彈則徑直撞上了振空獸，靈獸慘嚎一聲翻滾在地上，好像受到了腐蝕一般大量水霧升騰而起。
另一邊就在杜拜耶動手后，法馬拉突然出現在最前面的馬兒背部，他先前一直附在馬兒看不見的那側身體上，此時翻身而出就要發難，不料密爾頓早已準備好的飛彈直撲其面門，伴隨著爆炸他一聲慘叫被炸飛出去，馬兒一聲嘶鳴也轟然倒地。剩下三匹馬受到驚嚇慌不擇路地朝著密爾頓他們奔來。
此時瑪斯蘭翻過土牆來到對面，赫然發現雅蘭納腳底行風已經奔出了數十米開外，哪有一點受傷的樣子。她轉身大笑著望向這裡，一條筆直的紋路自手臂延伸至手掌，隨後一道駭人的風箭射了過來，瑪斯蘭移身躲開。風箭釘在土牆上鑽出了將近半人寬的深度。「我們上馬走！密爾頓瞥了眼西邊不遠處向這邊狂奔的兩個人影后看向馬兒大吼道。眼看著追擊不能，瑪斯蘭全身紋路發亮祭起招數同時翻身回去準備和二人匯合跑路。而這邊杜拜耶已經來到亞力特身前，左手一個直拳朝著亞力特面門就衝過去，在空中時手部的紋路發亮，一層帶著尖刺的土殼出現包裹住他的拳頭和小半個前臂，亞力特顯然知道這套路沒有抵擋而是側身閃開，手部也開始集結紋路。堪堪閃開第一擊緊接著亞力特右手的勾拳就迎了上來，同樣帶著硬實的堅土拳套，左手的土殼隨著收手則散做泥土落到地上。此時躲閃不能的亞力特右手凝出一層反光的防護殼擋開杜拜耶的右勾拳，緊接著左手下勾拳撈向杜拜耶的下巴。「呲啦。」雙拳對撞，硬土撞上光殼發出一聲悶響，肉眼可見的龜裂在防護殼表面崩出。沒有管亞力特襲來的攻擊，杜拜耶收回的左拳自腰間彈出再次直奔亞力特的面門。「碰！」兩人的攻擊同時打擊到對方臉上，伴隨著悶響雙方一齊向後仰去。招出土盾保護住下巴的杜拜耶沒有收到太大的傷害，另一邊雖然用護盾格擋住了駭人的尖刺但是動能造成的衝擊讓亞力特臉扭曲成了猙獰的表情，几絲鮮血自嘴裡飛出。不過更重要的是他背部的傷口，此時已經撕裂開來湧出的鮮血將布條浸濕。就在杜拜耶剛要上前繼續進攻時，亞力特右手已經準備好了另一枚光彈伸手就要拍到杜拜耶身上。然而晴空一聲尖嘯一道風刃直接將亞力特伸出去右手自上臂處整個切斷，先前空中的那位風騎士已經俯衝到低空開始了攻擊。「啊！！！」伴隨著一聲慘叫亞力特趔趄著就要跌倒在地，拚命趕來的瑪斯蘭急忙扶住他，伸手招出一道波紋將近在咫尺的亞力特稍稍推開，隨後將手抬至空中，全身紋路驟然變亮，一層光暈自紋路表面浮現包裹住他整個身體，緊接著迅速湧向掌心處凝結成一個巨大的光球浮到空中。一道破裂聲后光球瞬間爆炸伴隨著刺眼的閃光無數光塵將整片地區吞沒。「咳咳咳，咳咳咳。」杜拜耶咳嗽著揮開灼熱的光塵，待他回過神來眼前已經沒了人影，三人騎著兩匹馬向東邊森林裡狂奔而去。他抬頭看了眼，被閃光暫時致盲的振空胡亂扇呼著翅膀試圖保持平衡。
「雅蘭納大人！您沒事吧？！」側面一個聲音傳來，杜拜耶轉頭望去，先前在樹林中的杜金和亞金斯已經趕至。「哼，好得很，追上去，決不能讓他們跑了！達維你下來，振空我來騎！青翼的仇我一定要報！」雅蘭納冷笑著說道，眼裡充斥著駭人的怒火。杜金沒有回話，他看了看地上還在抽搐著的風騎士，傷勢不輕痛苦呻吟著的振空和不遠處陷入昏迷生死未卜的法馬拉凝重地皺了下眉。
「雅蘭納大人，我們先休整下吧，俗話說窮寇莫追，至少先查看下他們的傷勢啊。」聽罷雅蘭納轉頭望向杜金，露出了奇怪的眼神，先前的怒火好像突然就不見了，實在令人捉摸不透。「也是。」她沉思著說道。「我真是氣傻了，居然去命令你們。這樣吧，跟我一起去追他們，五十顆黑金作為酬勞。」
「這不是…」杜金話還沒說完，杜拜耶便開口道：「雅蘭納大人，其實我們是有任務在身的，剛才看到風神煙所以趕來協助自然是理所應當，但接下來要改變任務的話還得請示巴蘭大人，他是此次任務的負責人。」巴蘭，也就是杜金那國字臉現在身在帝都的二叔，搬出他來自然是為了告訴雅蘭納在這事上杜金也做不了主，他無權更改任務。「不過現在自然是聯繫不到他，所以杜金大人您決斷吧。」他接說道。杜金自然也不會不明白這麼明顯的暗示，他開口說：「雅蘭納大人，既然您現在沒事了，我覺得最好還是先回去從長計議吧。這裡是偏遠地區，說不定他們去和其他光術師匯合了，貿然追上去十分危險，也不值得。況且像杜拜耶師傅說的我也有任務在身，雖然現在任務可能因為這事無法進行要取消了，但我也只能選擇打道回府，意料之外的風險只怕我擔不起啊。您是議會重要的元老，等回去準備妥當定然要讓他們付出足夠代價的。」
「哼，那就這樣吧。」雅蘭納搖了搖頭。他們是土伯爵的人，而且是與自己同級的巴蘭的下屬，自己支配不了也沒有辦法。看到風神煙趕來援助是道義上必須的，再繼續幫自己那就不太現實了。這怒氣也只能先咽下去來日再發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