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暴風來臨

  東部行省黑水鎮


  「呃……呃.……」旅館屋內，含糊的呻吟聲從西嵐喉嚨里冒出。半舉在空中的手臂青筋暴露，似乎在使勁用力。「呼……」放下胳膊，西嵐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大口地喘著氣，身上的白色襯衫已經被汗水浸濕，額頭上也布滿了豆大的汗珠。


  「還是用不出來？」坐在旁邊的鮑爾斯面無表情地看著西嵐。


  「你******，就別給我裝了。想笑就笑啊，沒人攔你。」


  聽到這句話，鮑爾斯的嘴角忍不住抽動了一下，不過一瞬間便恢復面無表情繼續開口：「果然厲害，不愧是海拉姆的成名絕技。依然感覺不到能量嗎？」


  「倒是能感覺到體內的元素能量了，但是完全運轉不起來。」西嵐拿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一通。


  「是不能控制能量還是能量使用無效？」


  西嵐思索了一下，皺著眉道：「應該是無效吧。主要是紋線無法激活，能量堵在本源里出不去。」「你的隨從呢？」「馬斯么，今早問他的時候說完全感覺不到法力，還滿臉恐慌地問我是不是以後都用不了紋術了，哈哈。」


  「唔……明白了。」鮑爾斯掏出一個小本子開始記錄。


  「哼，研究這又有什麼用。這老不死的估計也沒兩年了。」西嵐擺出一副惡狠狠的表情。


  「肯定有其他會用的邪術師，不得不防備。」鮑爾斯一邊埋頭記錄一邊說著。頓了一下，他又補充道：「比如加里斯，百分之百。」


  「哼，加里斯干你也不需要這一招。」西嵐臉上滿滿不以為然的表情。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必須要盡一切可能研究透他，不然如何與其對抗？」沒有停筆，鮑爾斯繼續說道：「或者，由你來當那個擊敗他的人怎樣？」


  「這個.……」鮑爾斯突然的回擊噎住了西嵐。回想到幾天前跟老人交戰時的慘敗，他頓時感到無話可說。


  「說實話，其實我認為以你的資質這也不是不可能。」鮑爾斯話鋒又一轉。「前提是你好好修行，收斂一些，認清形勢，不要這麼逞能。」


  「.……我自己的事，不用別人來管。」西嵐轉過頭去，幽幽地說道，不過多少還是接受了一些指責。


  「還有一年你就畢業了吧。」寫完后，鮑爾斯合起本子放進口袋。


  「這些小兒科的東西，幾個月就夠了。」


  「接下來呢？繼續留在學院還是上你叔叔那裡？」


  「留在學校吧，去神火系進修一段時間。等火術練得差不多了再好好學風術。」


  「你父親的意見呢？」


  「他自然不是太同意，希望我以風係為主直接去我叔叔那裡訓練。總之回來再好好跟他好好說說就是了。」


  「『回來再跟他好好說說』，除了你這個寶貝兒子還有幾個人能跟如此固執的文迪斯伯爵討價還價」只是心裡這麼想著，鮑爾斯口中則繼續追問：「因為更喜歡火系？」


  「倒也不是，我並沒有喜愛上的偏好，只是火系對戰中更強，實力提升更明顯而已，相比風系這種增幅型。我可不想現在就去術師軍團當隨軍術師。」


  「這樣啊.……」相談正歡，突然天空中一聲清脆洪亮的鳴叫透過窗戶傳入兩人耳中，打斷了他們的談話。「這聲音.……是青翼，二姑來了！」仔細一聽，西嵐分辨出了聲音的來源，他急忙起身向外走去。「二姑.……雅蘭納大人么。」鮑爾斯思索了一下，跟著西嵐走了出去。


  門外東部軍團的士兵將整個旅館里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再往外整個鎮子到處也布滿了巡邏的士兵，原本平常的小鎮似乎變成了戰時的據點。兩人剛走出門，嘹亮的鳴叫聲再次傳來，隨後天邊一個黑點逐漸接近，越來越大慢慢一隻巨鳥的身影出現，伴隨著羽擊長空的振翅聲緩緩飛來。


  「你們趕快讓開空。」西嵐命令向周圍，士兵們連忙四散退去，在旅館前留出一片空地。巨鳥越飛越近，慢慢顯露出它的樣子。流線型的身軀像是放大版的燕子，不過鳥頸要更長一些，兩邊各有一片藍色的羽毛，除此之外通體淡青色羽翼，在它的背上則有馬鞍樣的東西，一個穿著綠色長袍的身影坐在上面。大鳥在他們頭上盤旋了一圈，找准位置拍著翅膀慢慢下降，厚實的鳥翼每扇動一次都在地上吹起一陣小旋風。一聲鳴叫，大鳥落到空地上。在它背上的人翻身跳下，掀起帽子，露出一頭長發和略帶蒼老但風韻猶存的容貌。


  「二姑，你怎麼來了。」邊說著西嵐上前走向她，其餘人則紛紛半跪下行禮，鮑爾斯也彎腰鞠躬。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迎向西嵐給了他一個擁抱，雅蘭納仔細端詳著他。


  「沒啥事，虛驚一場而已。」西嵐略帶羞愧地說道。


  「哎，真不該讓你來出這次任務的，也怪我當時沒阻止你。」


  「不不不，跟這次任務完全無關！只是運氣不好遇上那個老不死的了.……」


  「你現在跟那傢伙打肯定沒有勝算的，下次千萬別這麼逞能了，一定要好好跟著計劃走。」雅蘭納語氣中略帶責備的慍怒。


  「對不起，我知道了.……」「行了，這些話以後再說，你沒事就好。」說罷她望向鮑爾斯。「我家西嵐承蒙照顧了，鮑爾斯。」


  「不敢不敢，是在下的失職讓西嵐他身處險境。」鮑爾斯低下頭，也是一副愧疚的樣子。


  「事情的經過我基本知道了，談不上失職不失職的。具體的等議會報告下來再說吧。現在咱們來辦正事。」


  「明白，這邊請」說罷鮑爾斯躬身帶路，三人走進旅館，坐在中間臨時設立的指揮卓上。「您是獨自前來？」他揮手把周圍的人趕了出去。


  「自然不是，飛得快而已，還有兩位風騎士一會就到。你的那個手下和其餘議會派的人騎馬在後面。」


  「議會的指示呢？」鮑爾斯問向雅蘭納。


  「追蹤犯人的事交給我們來處理，你繼續執行黑水礦的任務。」


  「明白了。對於海拉姆還沒有新的消息。先前的搜索沒找到他的痕迹。」


  「畢竟是跟我們打了了幾十年的老狐狸，要不然文迪斯也不會同意派我和風騎士來。記得上次跟他交手還是在九年前，好長一段時間了呢。」


  「姑姑你跟他交過手？」一旁西嵐感到有些詫異。


  「是啊，那還是第二次凈化末尾的時候了，我們在康德斯執行任務的時候正好碰上他們的小隊，雙方大戰一場。艾德就是那時候死的。哎都是陳年往事了。」


  「艾德·法爾曼，本應成為火伯爵的那個人嗎.……」楞了一下，鮑爾斯想起來這個名字代表的是誰了。


  「那這次有把握幹掉他嗎，姑姑？」回想起來西嵐現在感到一絲后怕。


  「本來議會不想再浪費精力處置這件事的，但是聽說他的身邊帶著一個十分…恐怖的天才少年，是這樣么？」


  「這麼形容……差不多。」西嵐點點頭。


  聽到西嵐的這句話，雅蘭納皺了下眉。能讓高傲的西嵐給出這樣的認同，這個少年肯定不簡單。「既然如此，那這次出擊果然還是正確的選擇。情報沒有錯的話這個少年雖然有著巨大的潛力但現在還是什麼用都沒有的累贅，帶著這個包袱海拉姆對我來說構不成威脅。實在不行繞過他直接幹掉那個孩子也可以，就像當年一直在做的那樣。」


  「明白了。您準備朝哪裡追他們？」鮑爾斯繼續問向雅蘭納。


  「最後得到的消息是他朝黑水礦去的是嗎。」


  「沒錯，但我不認為他是真去那裡。」


  「我也這麼感覺。你覺得他可能會去哪裡呢？。」


  「恩……」鮑爾斯盯向鋪在桌上的地圖。「他應該會循著循著小道直奔南方的界山省，傳聞光術會在那邊有據點。自他出發到現在已經整整三天，如果一直不停很可能已經到達界山省，再往哪裡走就不確定了。」


  「如果真的跑了這麼遠的話我也不用再去找了。你的人一回帝都我們就立馬與整一片能聯絡到的地方通信過，包括哨所驛站有信鴿站的城市等等讓他們設檢，不過始終沒有發現過兩人的蹤跡。考慮到驛站的人不知道這個孩子的長相，倒是也有被他們混過去的可能，但怎麼想這個狡猾的老狐狸也不可直接明目張胆地走，應該會一邊躲著一邊往南走。」


  「或者…..或者也有可能他們就藏在這附近。」鮑爾斯想到了什麼，開口道：「東部這片除開軍道以外議會的掌控力並不大，如果他就藏在附近，等我們回帝都后再行動，可能更穩妥。」


  「這麼想的話，朝黑水潭那邊去也不是不可能嘍。」聽罷雅蘭納也陷入沉思中。「這麼空想也沒用。等另外兩位風騎士到了我們直接沿著大路向南飛，總之盡量追蹤他吧。反正這次是議會派遣，不用擔心花銷。」思索了一會，雅蘭納最終定下了計劃。「明白了，我也即刻動身。」說罷鮑爾斯起身稍鞠一躬，快步走了出去。


  「那我呢？」鮑爾斯走後，一旁西嵐問向姑姑。


  「你留下繼續休養，等議會的下一波人來了有專門接你回去的，放心吧。」說著她轉頭望了望四周。「這裡是旅館？」


  「沒錯，這鎮子上最好的旅館。」


  「那趕緊吩咐人拿點吃的來，好久沒飛這麼長的路，真是累死我了。」雅蘭納起身走到窗戶旁，一邊伸著懶腰向外望去，遠方天空中兩個黑點越飛越近。「他們總算來了，居然能比我這個老太太還慢。」


  「哪裡的事啊二姑，您還年輕著呢。」西嵐向侯在門外的侍者吩咐了一番，回來後走到她身邊說道。


  「哈哈，希望如此吧。」雅蘭納會心一笑，接著說：「當然，你也還有任務。過兩天等議會的其他人來后，首先和畫師一起把那個孩子的樣貌記下來。」


  「可是……說實話我印象不太深了….只是有看過他幾眼而已。」


  「放心，不是讓你來描述，你就負責最後畫完后檢查一下樣子是不是對的，具體的讓認識那個孩子的人來說。」


  「哦對對對，這麼簡單的事我都忘了，怎麼搞的。」西嵐自責地拍了拍頭。


  「然後，就是那個老人的情況。把你記得的都告訴我把，雖然跟他交過手但那也是好長時間前的事了。」


  「具體的細節我記不太清了，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好像這片記憶出問題了，只能記得大概的過程……」


  「沒事，能想到多少算多少，挑主要的來，比如他身體使用紋路的部位，動作的快慢，體力的多少。」


  「我記得….中間他用了一個防禦的技能，基本全身都有紋路出現，然後動作這方面我印象還挺深的，因為說起來完全不像是一個老人的身手，當然跟我比起來肯定是慢了不少，但還是十分讓人驚訝，而且能把那個少年扛在肩上正常戰鬥。體力方面我倒不是太清楚，他使用的招數里除了那兩個高級的聚能虹吸外其他都是普通的小招式，估計也是不想傷害我。」講到這裡西嵐咬了下嘴唇，也不知是慶幸還是感到氣憤。「然後能明顯看到他有些累了，所以這種情況，我也不敢斷言。」


  「這樣啊…紋線沒有退化，身手稍有退化，體力估計跟我差不多。這個傢伙，70多歲的身體還能有這樣的實力，真是怪物一樣啊……」


  「兩位大人，飯菜準備好了，給您們端上來嗎？」這時，旅館的侍者從廚房出來問向兩人。「好，端上來吧。」雅蘭納走到離她最近的桌子旁邊坐了下來，西嵐跟著坐到對面。


  「這道菜是…」看到侍者端上來一盤帶著稍許醬料調製的綠油油青菜，雅蘭納有些詫異。「是這位大人特別要求上來的。」侍者鞠躬看向西嵐說道，「名叫密林深處，請您們慢用。」隨後又拿來一筐麵包和一壺牛奶。


  「這個菜…看起來倒是沒什麼食慾啊。」雅蘭納望著眼前的青菜問向西嵐。


  「放心吧姑姑，這個絕對好吃。我前幾天隨便吃的時候偶然發現的，頓時就被迷住了，現在已經記好食譜準備拿回去讓家裡的廚師學著做了。」


  「既然你都這麼說，我自然要嘗一嘗了。」說著雅蘭納叉起一部分放進嘴裡。嚼了幾下后，她突然睜大眼睛。「恩！好吃！」兩眼發光，雅蘭納又吃了一口，這次開始細細地品嘗起來。「入口很清淡，細嚼兩下有一種獨特的清香，配合著醬料的甜味，這香甜的口感，十分不錯。」她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就說吧，絕對好吃。」西嵐開心地笑了。


  「這是用什麼做的？在其他地方都沒吃過這種菜，這種醬汁好像也是。」雅蘭納問向一旁候著的侍者。


  「啊，回大人，這道用到的所有原料都是；來自東南邊旭日森林的特產，所以別處很難吃到。首先是綠色的主料叫做藤花葉，要深入森林中才能採到…….」


  「旭日森林…..」好像突然想到什麼，雅蘭納沒有繼續聽下去，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道。「怎麼樣呀，姑姑。為了以後能在家裡吃到，我準備顧人每周來取一次…..」「等一下，有件事我要確認下。」打斷了西嵐的話，雅蘭納突然起身來到地圖旁，伸手指向印著「旭日森林」的那一片，接著順著樹木的痕迹往下劃去，停在地圖上森林的盡頭處。在那裡油墨畫出的分界線攔住了整個東部行省，分界線下方標註著三個字：「界山省。」「恩……..」雅蘭納皺起了眉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姑姑？」西嵐小心問道，生怕打擾了她的思緒。


  「我突然有種感覺。」抬起頭，雅蘭納開口了。「他有可能走的是森林，跨越整個森林從南邊直接到界山省。」「


  這個…..」聽完西嵐趕忙趴到地圖上看了一番。「可是，走完這段森林少說要一個多星期，從開始他就掌握了時間上的主動權，為什麼會選擇這條浪費時間的路？況且我聽雷德說南方這一大片地方也都接到消息開始設檢了，他這麼走不是更麻煩么。」


  「不，我仔細想了想，這反而是個很穩妥的做法。假如他確實走的森林，那麼現在肯定正在無人察覺中慢悠悠地往南走，等火急火燎的我們來來回回浪費完時間打道回府放棄搜索后，正好在南邊走出森林，之後看情況再做選擇，畢竟在密林中也很難被追蹤到。說實話，他其實並不著急，也不需要著急，而我們則不同。利用這一點隱藏起來，也的確可能會是他的做法。」


  「也有可能…..」西嵐感覺有點被繞暈了，想不出說什麼只能默默附和一句。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女人的直覺吧。」雅蘭納輕輕敲了敲桌子。此時外面傳來一陣騷動，原來是兩位風騎士終於趕到了。


  「夫人。」「夫人，沒能跟上您，還請恕罪。」兩位風騎士進來後向雅蘭納行禮道。他們兩人都身穿綠色長袍，不過花紋跟西嵐和雅蘭納身上的略有不同。


  「沒事，我的青翼本來就比普通的振風獸要快許多，我看你們也是儘力在趕，這樣就很好了，先吃點東西吧。接下來你們的目標是旭日森林，給坐騎餵飽黑金，帶上一周的乾糧，從北向南來回仔細搜尋整個森林。最多五天的時間，沒有發現目標就直接回帝都。發現目標也不要輕舉妄動，立馬發信號給我。我獨自從別山路由北向南搜索，眼睛放亮點，互相照應著。」「屬下明白。」「屬下明白，絕不辜負夫人的期望。」


  「五天！！」聽到這西嵐差點驚呼出來。「這得吃掉多少黑金啊。」「沒事，反正是議會金庫批出來的，帶了有一周的量。」雅蘭納微笑著回道。隨後她伸手摸了摸西嵐的頭，繼續說：「那麼，我準備出發了，帝都見，乖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