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望泰城至
望泰城與集水之間還隔著兩座小城，之前被靳漢德說與望泰城是鄰居，雖是客氣，但也勉強說的過去。畢竟十城設一子爵，那集水正好卻是翁詢的十城領地的邊城了。
望泰城屬於中大型城市，歸一名叫做越知禮的子爵屬下，但唐無天奇的是，李家家主既非城守也無一官半職，竟是在入望泰城之時，那名叫越知禮的修士卻是迎在了城口。
不只如此，雖是便衣簡行，像是介於私交才來迎接李家家主，但言談之間卻現很是尊崇之感，還沒落下對著唐無天也說上了兩句讚賞之詞。
本來對巨龍國的層級剛剛有一點了解，唐無天就又看不懂了。畢竟李家事宜他並不知曉，且李徊生前不喜外出，性格又有些扭曲，自然也沒有多少這方面的經歷可供唐無天了解。
坐在兩匹妖獸拉的車架上，唐無天正在回憶從集水靳家出來的那天。
他先是去靳漢德處，表示了一下靳斬雲之事的安慰和無奈，又拍胸保證李家絕不會將這等醜聞說出去，最後才切入正題，問到了靳雪晴之事。
唐無天記得，那日與靳漢德說了許久，靳漢德也是將自己所知和盤托出。
「靳雪晴卻是為我靳家老祖，至今日已在人間高壽四千有餘。我雖有御靈境修為，但至今也不過才兩百歲不到，若我不得再上一步，今生能有六、七百年歲便也算到頭了。但想必待我身歸黃土那日，老祖都還健在。」
「我只在很小時候聽過她的傳聞，說她在當年是巨龍國東岸數一數二的美貌女子，且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修為也不低，當年靳家也算是個不錯的世家，一時間多少男子為她而墮落十丈紅塵。更有稱讚她為『古今第一最懂情趣之女子』。
「人族靈力修為前四個境界分為聚、凝、化、御。但之後卻與妖族相似，都在第四層有一道天塹，邁不過碌碌此生，而邁過了御靈境，後面便是升、仙、神、聖、天五個大能之境，可脫身凡胎。」
「三千年前靳雪晴老祖的修為便已臻至升靈境，還作為那場異族大戰的人族修士代表出戰過。那一次大戰，許多世家高階大修皆殞身，我靳家也在那時隕落了幾位老祖。但靳雪晴老祖卻留存了下來了，其升靈境修為，則能享壽比前一階倍增還多，能存世兩千有餘。不是我等能夠比肩的。」
「時至今日，便少有聽說過她的訊息了，或許是在哪處遊歷隱瞞了身份。但我也僅知，她曾在兩千壽元將至之時，破入仙靈境，從此享仙壽悠悠，保守估計，也至少是六千年以上。」
「只是或許老祖已脫凡胎求得清靜，靳家並無她傳回消息。我族中也有兩名升靈境老祖隱居偏宅，或許有和她聯繫的方法。只不過，暫時倒是不好請動他們了。」
言及此處，唐無天問了靳漢德一個問題，「那日我走到了一處湖邊，卻感覺很少有人靠近，那是為何？」
靳漢德無須思索，便知道唐無天說的是大宅後方那處小湖，便道：「那裡曾經是靳家繁榮時期的水牢，後來……隨著我靳家逐漸沒落，為不逾越建制只得縮小房屋面積，那水牢便也荒廢了。上一任家主覺得那裡陰氣略重，便不讓家中人靠近，漸漸的家中人也就習慣了。」
「唉……我也多年未想到過要去那處了.……想來，那日夫人還是一朵花妖，便是在那處與我相識.……」
當時大概是靳漢德想到自己短短几日，妻離子散，正妻由於背叛也被自己打入了牢房不再相見，此時望向身邊搖床內的小嬰兒，幾欲落淚。
唐無天記得，那天靳漢德雖與自己說了好些話，但始終情緒低落，想來也是，幾日光景，最喜愛的夫人化作青煙飛走，而正妻卻被發現曾是邪派中人且對自己不貞，小兒子又其實非自己親生而且還意外身亡了，好像一時間所有的不幸都降落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唐無天不知說些什麼，便告辭了。期間，靳斬風想見他，但唐無天覺得自己和靳斬風沒有必要再說什麼了，且沒有對付靳家已經是很給面子了，自然不想再有瓜葛。
臨行前上午，唐無天又找靳漢德要來了一物，此物據說曾是靳雪晴佩劍劍穗，唐無天拿了些李家家主剛給的上好靈丹來換，靳漢德倒是鬆口給了。
於是，從出了靳家的大門，直到到達瞭望泰城，唐無天始終沒有回過頭去看一眼。便也沒有看到，送行的靳家世子，曾經叫做靳斬風，現在更名為靳斬雲之人，看著唐無天的車轅，有些隱藏不住眼中的嫉恨之意。
看著窗外人來人往，李家的車轅也很是低調，車上只李家家主和唐無天兩人。
忽然，唐無天看了看李家家主，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做原來如此之狀。
見了唐無天模樣，李家家主奇怪問道：「徊兒，你這表情是何意？」
唐無天訕訕笑了笑，說了句沒事沒事，但轉念又反覆放不下來，最後還是問了出來：「爺爺大人，我以前不知道有沒有問過這個問題，也可能問過，但是我忘記了……嗯，上次在九幽之地受了傷……唔，這個問題其實困擾我一路了……」
見孫兒有些支吾，李家家主泰然道：「無須吞吞吐吐，你有何問題，直問便是。」
「那我問啦。」
「我就想問問，你今年多大了？」
「我聽靳漢德說他近兩百歲了？我看爺爺你和他看起來差不多大，不知道你.……也有兩百歲？」
說罷，唐無天期待的看著李家家主。
李家主回答的依然泰然，道：「我已有四百二十七歲。」
唐無天一愣，這才心嘆道這些人看起來只四十左右，居然一個個都這麼老了……想起那鳶湖至少一千往上的高齡，心道自己以後當知道，人不可貌相，老樹也會裝嫩。
想起了鳶湖，唐無天覺著那日見到的靳漢德處的小嬰兒，卻與鳶湖有幾分相似之感，也不知為何。
想到此處，又想起鳶湖對自己說的，到望泰城，尋著一處密室，便可以找到一名妖修智者，指點自己修行。
這可是大事呀！
話說著，便到了李府，一下車，唐無天便見到三個熟悉的身影。小侍從石子，小弟月奴，還有那送自己去九幽之地受了苦的便宜爹爹。
心中腹誹不已，但唐無天還是怏怏對他施禮打了招呼。西梁行見他對自己不太暢快，李家家主也對自己沒有好臉色，李家爺孫二人又風塵僕僕，只得說好明日來看他，便先行離去了。
來到李徊的居室，唐無天實際上是第一次來。雖然在李徊記憶碎片中見到，卻並無親身來到之感。
且看那金碗銀匙，錦被玉桌，還有照明以及生活使用的各種法器，唐無天頓時脖子一昂，便心安理得的鳩佔鵲巢了。
十幾日後，李家家主早不知去了哪裡忙活，唐無天躺在大床上，正享受胡吃海塞完的濃濃睡意，這時，卻感應到了九幽給自己的令牌忽然有了動靜。
唐無天不知這令牌還能使得九幽主動聯繫自己，於是怔怔看著那團挪動的虛影出現在了面前，甫一出現，便信手一指，開啟了房內的隔絕法陣。
九幽虛影第一句話便直奔主題：「事情進展的如何了？」
「呃——」唐無天卻是突兀的打了個飽嗝，這才咽了幾口口水道：「沒查到靳雪晴在哪，她是靳家老祖，靳家人自己都不知道她在哪裡。但是我拿到了兩樣和她有關的東西。算我完成任務了？」
九幽虛影聽候稍稍沉默了，然後在空中用畫出了一個陣圖，對唐無天道：「你現在去找個僻靜之處布下這個陣法，將你得到的東西通過陣法獻祭給我。」
唐無天聞言一愣「現在？」
九幽虛影紋絲不動淡然道：「不錯，就是現在。看來你必須立刻起身了。如果你遲到了，那麼……那個小女娃，你再見到她時，她將是個殘廢了。」
「你丫的！」唐無天憤然起身，道：「現在離子時只有一個時辰，你這陣法圖這麼複雜，萬一我著急不小心畫錯了怎麼辦？」
九幽虛影忽然陰惻惻的笑了兩聲，這才道：「你必須記清楚些，不然你若是真的畫錯了，那麼那個小女娃……」
「就要變殘廢是吧！你就知道威脅我！」
唐無天憤憤的嚷嚷著打斷了九幽的話，知道他現形有時間限制，連忙抓緊時間努力記清懸浮在空中的陣法圖，他看的非常仔細，不敢落下每一個細節，且一遍又一遍，直到九幽虛影和陣法圖消失在了空中。
此時對陣法圖的記憶卻是最清晰的，唐無天連忙抓過來從沒動用過的紙筆，先趕緊將圖依著記憶描繪下來，確保無錯。
隨著九幽消失，房中隔絕法陣失去了作用。翻動紙筆的聲音驚動了睡在外間的石子，他揉了揉眼睛進來探查，面前一幕卻是嚇了他一跳，立時睡意全無。
隨即，小石子又用力的揉了揉眼睛，這才確定眼前確是平日一看到筆墨文字都會頭暈的自家少爺。見少爺滿面專註之色，正在奮筆疾書，石子不禁詢問了一句：
「少……少爺，您莫非突然詩興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