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隨船而行
人間十月芳菲盡，唯有紅葉落滿山。
唐初見的園中，深秋時節，卻是又移種來了一株桃樹。
應她的要求，這棵樹一個月前就被選中了，經人培育后，卻是三日前才送到。在以唐宅中一長老的靈力輔助，竟是剛移種來不久，桃樹就穩穩紮根於土地。
只三日，就盛開了一樹桃花。粉紅嫣然，煞是好看。
此時，唐初見仰著小腦袋，細數花瓣。偶然一陣寒風吹來，吹至院中，竟是變成了溫暖春風，力道也變為柔和，撫弄得桃花輕輕落下片朵，像院外的雪花般飄落，卻比北方的烈雪看起來溫和得多。
一院之隔，竟是冬春之分。桃朵不識寒，雪片不知暖。
離那日已經過去十日了。唐初見知道，自己若再派家中修士出去大肆找尋一隻靈寵小獸，也確實有些不大懂事了。
但她篤定，自己的無法無天定然沒有死。它那麼聰明，怎麼會掉進冰窟窿里，怎麼會這麼輕易的就死了呢？
從儲物戒中，拿出那隻斷裂的項圈。這是它唯一留下的痕迹了。
今日，是自己的生辰。十月十日。爺爺說，因為自己是十月十日生的，正好便應了十全十美這個詞。唐初見還沒有忘記，去年收到的最好的禮物，就是那隻將自己認作媽媽的小獸。
輕輕嘆了口氣。唐初見回屋繼續學習與修行。
沒有一個人的一生不會經歷分離與傷心。唯有如此，卻最是讓人成長了罷。
……
朝霞節那日，火涼城人們去往的那條河叫做不流川，也正是在條常年冰凍之河不流川的一處，小妖獸弄了個冰窟窿，從火涼城離開了。不流川不知從北方的哪裡發源，蜿蜒通過整個北境，也穿過了火涼，最終匯入那條無數謎團的巨龍河。
不流川在流經極北之境內時，有九處明顯的轉折，每個轉折處，都有一座城池。火涼城位於第四個轉折處。而第一個轉折之前，河流是否還有轉折處，巨龍國的人們就不得而知了。因為，沿著河水逆流向北，便是異族的聚居地了。
此時，不流川的第七處轉折，離火涼城一千二百里之遙，寒冷稍減，有一座熱鬧也不差火涼的城池，下鯉城。
李家在這裡有一些生意，除了老本行客棧和靈食鋪、酒家外，還有一些地下的生意，有時也與異族有關。比如，奴隸。
到了這裡，雖是同一條流水，但不流川已經幅跨寬廣了許多，城中設有碼頭，承載水運船隻。這也是這個國家北境的最後一個碼頭。因為再往北行，河水已經變窄，且都是冰河，無法行船了。
此時碼頭上，石子的身影正在忙碌，指揮幾名僕從和力巴，將貨物和行李搬運到船艙。李徊的身影正在碼頭，仰頭眯著眼，看著眼前這條大船。
「少爺，貨物裝載的差不多了.……請上船吧！」石子滿頭大汗的跑來像李徊稟報。
「嗯……」李徊的臉色有些倨傲，也難怪他會倨傲。這個碼頭的承載力度有限，而眼前的李家商船，卻是這裡最大的一艘。而且，享受這條大船的人……誰也沒發現，此時的李徊已經不是原來的李徊了，而換成了小妖獸。
小妖獸似漫不經心地道：「我們往南？」
「是的，少爺。老爺囑咐，您跟著李家商船從不流川順流而下，等到了不流川的主河，巨龍河，再行不久就是一座大城，賀蘭城。少爺您可以再那裡在換乘飛舟，或是使用傳送法陣都可以。」石子連忙複述，那日李家家主來交代時，他也在，見自家少爺聽得漫不經心，便將家主的話牢記，知道少爺肯定要來問的。
但其實，說的順溜，可石子生於北方，從未出過下鯉城，也是沒有見過多大世面。只是聽說，不流川不過是巨龍河的支流，最終匯入巨龍河一路往西南方流去。石子還聽說過，巨龍河傳說是一條真正的上古巨龍，死去時，卧伏在大地上，就變成了一條滔天大河。
也還聽說過賀蘭城，到了哪裡，若是春夏，便已經有了些模樣，而不是常年冰雪。賀蘭城已能生長一些花草，據說，北方城市土生土長的一些貴人，還會趁著春夏之際，到賀蘭城看看花草，見見世面。
小妖獸此時聽了，只想到路途漫漫中，自己肯定是要找個機會溜掉的，尋摸著應該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
但是它破殼於火涼城的唐宅，雖有心智，卻也並沒出來見過世面。這個國家一些城池的畫面，還是從李徊的記憶中看來，當時也沒甚留意，就把那些碎片都丟下了。
此時，小妖獸也等於是兩眼一抹黑，沒有一個好的計劃。忽然，小妖獸心中微動，斜睨著石子道：「你，跟我一起走。」
此言一出，石子大驚，連忙道：「少爺，這可不成！小的得在這等著.……您什麼時候來住了，我還得伺候著呢！」
「哦？那你跟在我身邊不是更好伺候。」
「啊？」石子只覺話被堵了，看了看李徊略帶玩味的表情，不敢說不，只好道：「那少爺，小的先回去收拾東西，您等等我.……」
「收什麼呀！現在就走！少爺我可是未來的家主，你還怕我短了你的用度？」
面對小妖獸的紈絝蠻橫，石子欲哭無淚，覺著少爺性情變的更加捉摸不透了，只得哭喪著臉道：「我床鋪下還藏了些銀子，我得帶走呀……」
「噗——」小妖獸倒是被他逗樂了，其實它也是以為石子畢竟是人類，對人類城市了解的多些，或許可以給自己幫上忙。再加上這小子懂得一些察言觀色，還有些文化，伺候自己吃穿也算舒服，便想帶著上路。
「咳咳，石子，你藏了多少銀子？」
「唔……不敢期滿少爺，小的藏了十個銀元寶。」
「哦，」小妖獸點了點頭，他對金銀還沒什麼概念，往儲物戒一摸，掏出了十顆靈晶道：「這個當補給你，走吧，路上給少爺我解解悶！」
靈晶！石子的眼睛瞬間變成了金光燦燦的顏色！這得換多少金銀呀！他們這些凡人僕從，工錢都是領的銀子，十個元寶可是他五年的全部工錢，他一分沒花全存著。誰知，少爺一出手，便是靈晶賜下.……
「是！是！少爺，咱們這就登船吧！」
石子激動的忘記了少爺那些個吃人的眼神，也忘記了少爺的喜怒無常，他的心，此時已經被靈晶撐的滿滿當當了，覺得自己現在死了都值.……
李家的商船上，做事的幾乎都是低階修士，由一名長老領隊。這長老聽說這次少爺要跟船走，便很是上心，各方面都打點的周到。這也是李家家主放心李徊跟這條船的原因。
此時，這名長老見少爺上船，連忙前去招呼。忽然看見少爺身後竟然跟了名凡人，有些詫異.……如李徊這般的大家少爺，都是盡量帶著厲害的修士，除了保護安全，也有撐門臉的意味。沒想到自家少爺平時很少見人，此番第一次見，卻是帶著凡人僕從。
但並未多言，只是引著少爺到船中最好的房間住下，然後細心的囑託了兩句。
「少爺，我已命人將您的房間已至甲板都收拾妥當，您可以隨意逛逛。只是.……船艙下都是一些幹活的修士住的，除此外，還有貨艙和獸艙，有些雜亂。」
小妖獸聽懂了這長老所言。便道：「知道了，我不會隨便亂去的。你忙去吧，不用管我。」
這名長老也不過凝靈境初期修為，只是很有生意頭腦，被任命為長老，打理不流川這一條線路的生意。
此時他可不敢擺長老架子，連忙拱手執禮退下。
此時房間里就剩下小妖獸和石子兩人，小妖獸淡淡的朝石子看了一眼。
石子頓時心驚，此時房中只有自己二人，竟是讓他感覺如被猛獸環伺……被靈晶樂暈的腦袋也一下子回到了脖子上，背心都沁出了點汗珠。石子連忙顫聲問道：「少爺？小的去給您置些吃食來？」
「嗯——」小妖獸有些滿意的嗯了一聲，心想這人類小子還真挺機靈，智商是趕不上我了，情商倒是差不多。
如蒙大赦，石子連忙退出房間，去尋船上大廚給自家少爺置備食物。
小妖獸此時呆的房間，雖然沒有下鯉城中李徊的房間大，但也算不錯了。分為裡外兩個大間，外間可以會客，吃飯，還有躺椅和酒案。裡間是卧室，竟然還用陣法加持過了，可以隔音和隔絕探查。
小妖獸來到裡間，無聊等待食物。便內視了一番，看了看那個寫著饕餮變的光球。這幾日來，每日它都要看上幾次，似乎是怕這光球長腳飛了。
「饕餮.……想不到我還有一絲饕餮的血脈.……嗯，這光球裡面是什麼呢，好想看看.……咦？」
本是湊近來張望光球的，誰知，就在自己靠近光球的時候，光球竟然忽的裂開了來！
「我沒碰到呀！」
小妖獸有些心急，眼看光球的裂紋愈來愈多，連忙伸手想要做些什麼。
而就在它真的用手碰到光球時，光球應聲而開。
「.……」
本來不想這麼快，想找個好時機再來打開光球的。但此時已經無法再回頭，一股濃郁的妖氣，將小妖獸腦中世界內的意識全部覆蓋包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