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破壞的計劃
眼前是一片黑暗,冰冷的河水灌入我的耳中,世界一片寂靜,我聽不到任何人的呼喚,隻有轟鳴聲在耳畔響起。
我的發絲在水中如墨汁散開,冰冷的河水遊走於肌膚上,帶來蝕骨的冷意。
無邊無際的黑暗,遮掩我所有的光明。
呼吸被漫無邊際的河水奪走,胸口的憋悶,喉嚨的疼痛,讓我試圖掙紮。
但實際上,我的身子慢慢地下沉,像是被什麽引導著,緩緩地下沉。
我能看到在水中的自己,華發如墨,麵色蒼白,悠悠蕩蕩地在湖水中漂浮,沒有生氣。
我隱約間,感到不對勁。
那不是我。
水中的女子,手指纖細修長,盈白似雪。盈白的指腹上,有一抹瑰麗的嫣紅,妖嬈如血。
忽然,誰撲騰一聲跳入了河水。
指尖感受到微微動蕩的水波,手臂被誰拽住,猛然將我拉出了水麵。
身子落進了熟悉的懷抱,身上的震痛讓我幾乎沒有感覺。
我的睫毛輕輕顫動,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赫然映入眼簾的,似乎是墨痕的臉。他的眸子略微收縮,幽深如墨淵,他嘴角緩緩輕揚,勾勒出微冷的清淺笑意。
但轉瞬間,那張臉就變化了。
那男子鷹鉤鼻,微冷的眼眸緊緊地鎖住我的臉,當我對視上他時,才鬆了一口氣般麵色稍緩。
他顯然,就是皇後身邊的護衛。而不是,墨痕。
那邊,那名叫汐筠的女子,似乎捂住了嘴,慌慌忙忙道:“我……我沒想傷她的,為什麽她躲不過?”
然後急急忙忙推開了她身邊的風流瀟灑的男子,來到我的身側,神色擔憂,秀眉輕輕皺起:“你沒事吧?對不起啊,我無心傷你的。”
我看她急得團團轉,一改最初的刁蠻,覺得好玩,勉力扯出笑容,試圖安慰她,但眼前漸漸變黑,我就看著她擔憂的溫柔的眼眸,陷入了沉沉的黑暗。
這種感覺……好熟悉啊。
我昏昏沉沉了一夜,才睜開了眼睛,一睜眼,就有一張俏麗的臉放大在我的麵前。
她眸光柔柔,如清水蕩漾,俯在我上方,秀發拂過我的臉,我凝視著她秀美的臉龐,看她嘴角輕揚起的溫柔笑意,隻覺得,恍如夢中睡醒,隻為見她一麵。
“你醒了?”她聲音清脆,秀美的睫毛微微翕動,微涼的手心撫著我的額頭,我卻覺得好似隔了層層的水波,她的手,溫柔得帶動一圈圈的漣漪。
我定定地望著她,緩緩地眨著眼睛,許久才問道:“你是?”
她愣了愣,撲哧一聲笑開,爛漫如春:“我可是昨日傷了你的女子。”
我看她態度落落大方,又無絲毫矯揉造作,柔柔的目光似曾相識,也笑了開來:“那我便是昨日嚇著了你的人。”
她眸光中閃過一絲訝意,當即笑道:“如此,我們便兩清了?”
“嗯。”我和她對視了一眼,一起笑開。
疏影在一旁坐著,看著汐筠的目光沒有辦法的暖意,她嘴角輕揚,冷冷說道:“段郡主真是好笑,什麽叫做兩清?”
汐筠方才笑容微僵,霍然站起身,看向了疏影,說道:“淑媛娘娘的意思,是要汐筠賠禮道歉?”
疏影似笑非笑地瞧著汐筠,嘴角勾勒出絕麗的笑容,一手把玩著杯盞,漫不經心道:“段郡主先是驚擾本宮座駕,又推本宮宮女下水。”
汐筠銀牙輕咬下唇,怒極反笑:“你,你,好你個薑淑媛,若不是你不懂得後宮禮儀,我怎麽會替皇後娘娘出手?”
疏影似笑非笑,緩緩說道:“倒真是第一次見到,皇上不急,太監急的主。”
“你!”汐筠被氣得臉色通紅。
疏影似諷非諷,白皙的手指撫摸著茶杯的杯沿,眸光微深,冷冷道:“段小姐與皇後娘娘無親無故,都能替皇後娘娘出頭,疏影孑然一身,難怪無人問津。”
汐筠的神情稍許有些奇怪,她眸光閃爍,俏臉上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
她銀牙輕咬下唇,半餉不語。
段家,是皇室的血脈,雖然段家人擔任的官位大都隻有虛名而無實權,但他們顯赫的身世擺在那裏,在朝野中受人敬重。
我的確從未聽說過,段家人與皇後有所往來。
現在得知汐筠就是段家人,也對汐筠會為皇後出頭而感到訝異與不解。
我與疏影對視一眼,心中已經有底。
疏影冷冷說道:“隻怕,是有人挑撥離間,讓段大小姐出手吧!”
汐筠的臉上閃過一絲懊惱與悔意,卻死死咬住了下唇,不願開口。
我暗自對疏影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汐筠一跺腳,轉身跑了出去。
我與疏影雖然沒有說,但早就心知肚明。那個挑撥離間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莊若翎。
——
“她,真是按捺得住。”疏影的指尖輕輕叩擊著桌麵,一邊說著,一邊抬眸看向了我。
我一手將袖子攏起,一手將茶壺舉起,將清澈如碧波的茶水緩緩注入精致的杯盞中。
疏影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了我的手上,忽而笑道:“你倒是一點也不急。”
我的睫毛輕輕顫動,嘴角緩緩勾勒出了清淺的笑意。
我不疾不徐地將茶壺放回了遠處,一手托住杯底,捧起杯盞,細細地嗅了嗅。
沁人心脾的茶香味讓我如沐春風,我不覺間嘴角蕩漾起柔柔的笑意。
“那麽好聞?”疏影挑了挑眉,說道,“讓我嚐嚐。”
我笑盈盈地將茶杯遞給了她。
她低頭聞了聞,笑道:“果然不錯。”說罷,輕抿了一口。
我靜立在一旁,說道:“皇後是個聰明人。她三番四次不動聲色,看起來是不願過問,實際上,不過是隱而不發。”
疏影喝茶的動作略微停頓了一下,秀美微蹙,說道:“或者說,她真的不願過問後宮的事情,想安心養胎。”
這並不是不可能的。
隻是這樣,反而更讓人疑心。
再溫婉如水的女子,也不可能縱容夫君寵愛另外一個女子,還不動聲色。
莊若翎的上位,與皇後有關。
一個會選擇在自己養胎的時候,提拔一個看似對自己無害的女子,來鉗製後宮其他妃嬪的人,怎麽可能是胸無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