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得到的盛寵
我的麵前,站立的仿佛是一位老者,太久與世隔絕,而全然不知道,現在是何年何月。
我依言回答。
他氣質高雅,不似一般的凡夫俗子,氣質底蘊頗具士大夫的文人氣息,而他眉目清麗秀美,頗為驚豔。
他詢問著我關於當朝當代的事情,我雖也知道不多,但盡力告知他一二。
問到最後,他的神情隱約有悵惘之意,靜默許久,低笑出聲:“重華啊重華,你我之間,十年已逝。”
他雖然是在低笑,笑聲中卻有著說不出來的悵惘。
我不言不語。
說到現在,我依舊不知道他是什麽人。聽他話中的意思,他像是被困在這閣樓中足足十年。
但,這是帝王的閣樓,就算被囚禁,他怎麽會被囚禁在此?
而且,他對我的造訪沒有半點的疑問。
我正思忖著,他已經來到了書架前麵,手指輕輕撫摸著那一本本書卷,似是憐惜,似是愛撫,沉浸在了他自己的思緒中。
我微愣,想說些什麽。
“詡兒。”輕輕柔柔的聲音像是從心底溢出來的歎息聲。
這聲音在寂靜的樓閣中突然出現,讓我的渾身一顫,手指冰冷。
我下意識地看向了藍衣男子,他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像是不被任何人驚擾,又或者,剛才不過是我的幻聽。
我眉頭一皺,向四周環顧。
但偌大的一個閣樓,隻有書本與透過密閉的窗戶隱約滲透進來的陽光。
“你不用找了。”藍衣男子聲音淡淡,抬起眼眸看向了我,唇畔浮現出的溫和笑意,安撫了我的心。
他像是一位忠厚的長者,他溫和的眼眸落在我身上,帶來些許的暖意。
“她是不會出來的。”他半垂下眼眸,唇邊的笑意顯得有些寂寥,“她寂寞太久了,想同你聊聊,又怕生。”
我的脊背升起一股冷意,他們,竟然是兩個人,卻在這個閣樓中隱藏了足足十年而不為人知。我不覺間,聲音微冷,問道:“你們是誰?”
他微訝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眉間染上薄薄的笑意,說道:“你不認識我們。”
他似是在自嘲般笑道:“不……應該說,就算你認識我們,我們也早就不是自己了。”
他說得有些奇怪,我一時之間無法明白他的意思。
他笑了笑:“你是來找什麽的?也許我可以幫你找到它。”
我沉吟片刻,盈盈下拜:“不用了。時日不早,詡兒需要回去了。”
當我念到“詡兒”二字時,我的心猛然下沉。
我從始至終沒有提起過自己的姓名,他們,是怎麽知道我的名字的?
他也並不挽留我,溫和地笑著,目送我離去。
我推開門,天已經明朗,天空蔚藍,萬裏無雲。
疏影與徐洛颯已經不在樓台之上,我款款走上去,來到了欄杆旁。
目光越過那欄杆,偌大的皇宮就展現在了我的麵前。
昔日輝煌巍峨的宮殿,不過是腳下的一點。
這便是為什麽帝王們喜歡做獨一無二的君主,縱使高處不勝寒,但站在權力之巔,天下已經盡在掌握之中。
我忽然瞥見了那一剪白衣似雪,遺世獨立般地站立在下方。
似乎感受到我的視線,墨痕微微抬起了頭。
他發色墨黑,身形飄渺似仙,嘴角噙著三分清淺笑意,似笑非笑。
我不知這是我的幻覺,還是真實的存在,隻知靜靜地凝望著他。
這樣的場景,多麽熟悉。
熟悉到,我就這樣遙遙站立在樓台之上,靜靜地望著他,一張銀色的麵具遮掩了我的麵容。
他嘴角輕揚起的清冷的笑意恰到好處,而又淡漠疏遠。
群臣三三兩兩從下方走過,結伴成群,唯有他,孑然一身。
我的指甲慢慢嵌入掌心,嘴角輕揚起的微笑,溫和輕柔,卻有一絲絲的無力的疼痛在蔓延。
“公子過幾日就要離開京都了。”
“聽說再不理朝政,再不會回來。”
我側頭說了一句什麽,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
等到我回頭,原本靜立著的白衣公子早就不在了。
“……你不去送他嗎?”是誰在我的耳畔輕聲問著。
我微微笑了笑:“不用了。”
不用送了。不用再去相見了。
是誰在喃喃地說著,反複地說著。
——
短短一個月內,疏影盛寵不斷,從貴人升為淑媛,與莊若翎的昭容平起平坐。
疏影的性子依舊桀驁不馴,有妃嬪來拜訪,她一律不見。
對皇後娘娘也沒有半分討好的意思。
宮中對她的意見頗多,她我行我素,不變當初。
徐洛颯是喜歡她性子的,寵她愛她,對其餘妃嬪的搬弄是非一概不理。
一時間,疏影的風頭蓋過了莊若翎。
莊若翎與疏影不同,她與其餘妃嬪相處甚歡,更與皇後娘娘走得親近。
疏影完全不理會,挑了一天,出宮。
我與疏影坐在馬車中,她發絲輕挽,一隻金步搖漂亮炫目,她輕描眉黛,紅唇輕揚,似笑非笑。
她用的胭脂水粉都是官員新進進貢來的一等一的東西。那隻金步搖,更是當時進貢物品中最為貴重的物品。
當時,皇後娘娘有孕,讓後宮妃嬪自己先行挑選。
所有的人都將最為貴重與漂亮的金步搖跳過,依據自己的身份挑了簪子、手鐲、夜明珠等等。
莊若翎款款坐立在一旁,任憑別人先挑,她喝著茶水,眸光卻不時地掃過其中的羊脂玉手鐲。
眾人識趣地將它剩下。
等所有人都挑完了,莊若翎才走到了那羊脂玉跟前。
就在這時,疏影姍姍來遲。
疏影一來,目光便落在了那羊脂玉上,拿起來,把玩了許久,輕聲笑道:“這玉,瞧著倒是眼熟。”
一時間,眾人神色各異,似乎是等待兩位最新得寵的妃嬪大打出手,為爭這羊脂玉手鐲大打出手。
莊若翎柔柔地笑著,正想開口謙讓。
疏影將那玉隨意地放了回去,漫不經心道:“還是那金步搖好看些。”
莊若翎的笑意微僵,其餘妃嬪麵麵相覷。
疏影徑直來到了那金步搖前麵,纖細修長的手指挑揀起那支金步搖,輕笑道:“皇後娘娘真是慷慨,我就先拿著走了。”
有人上前想要勸阻,疏影嘴角勾勒出微愣的笑意,輕輕瞥了她一眼:“怎麽了?”
那人被她的氣場所震懾,忘記了自己想說的話。
疏影不再理會其餘人,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