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背後的女人
正說著,畫麵開始變幻。
凝卿果然勸過幾回。她一身男裝,單槍匹馬深入軍營。別人以為她不會有事,孰知那定侯公就是徐公子,他早早便知道眼前的清雅公子是當今聖上寵愛有佳的皇後,他眸光淡淡,不同於我們見到的如沐春風的微笑,而是始終帶著冷意的肅殺。
凝卿絲毫不畏懼,從容淡定,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口若懸河,連我都驚豔不已經,方知,何謂才情可傾天下。
我定睛打量身在高位的徐公子,他眸光熠熠,似笑非笑,右手輕叩著椅子把手。
凝卿安全回去了。
就在莊凝卿離開的那一刻,一隻纖纖細手挑起了帷幕,露出了皓白如凝脂的皓腕,墨黑色的長發長及腰際,隨風飄揚,我們的目光正隨著莊凝卿遠去,忽然瞥見那女子,霎那間,被驚豔。
她的麵容被銀色的麵具覆蓋,隻露出了淺淺的笑唇。雖看不見她的麵容,卻隻覺得傾國傾城,高貴優雅。
那是一身素白,流光溢彩,卻又神聖不可侵犯,讓人隻敢遠觀,不敢褻瀆。
她的眉目,就籠罩在這樣的流光溢彩中,笑意盈盈:“不知阿玄打算如何處置?”
她舉手投足的優雅,讓絢爛華麗的宮廷都為之失色,她的風采,讓這世間黯淡,她輕柔的嗓音,能輕而易舉地,喚回所有人的注意力。
徐公子也側頭看向了她,輕笑了一聲:“傾兒所思,正是阿玄所想。”
我恍然間驚覺,這大概,就是傾顏公主,徐公子一生唯一的知己。
墨痕的神色依舊清冷,隻是在傾顏公主出現的那一刻,嘴角勾勒出了薄薄的笑意,眸光略微收縮了一下。
我應當知道的。傾顏公主,大概……就是他畫上的人。
這樣傾國傾城的女子,才會在宛若謫仙的墨痕的心中,刻下那麽深的印跡。
故事並未結束。縱使欣賞自己的嫂子,也並不意味著要放棄唾手可得的權勢,驚鴻一瞥之後,徐公子繼續招兵買馬。
他沒有與莊家有任何的勾結。這讓我更加感慨,他是如何一步步從一無所有到得到現在已有的一切。而那位名滿天下的傾顏公主,又起著何種作用。
再見凝卿,是徐公子回京的那天。
他風度翩翩,麵容秀美,連含笑看人家女子一眼都會惹得對方麵紅耳赤。偏偏,在鳳座上的女子,不看他一眼。
宮廷的宴會,觥籌交錯,他舉起酒杯,一杯杯地灌下去,不時抬眸,看一眼那個身為皇後依舊素雅清淡的女子。
他沒有注意另外一個同樣柔弱嬌美的女子,曾經的寵妃,現在的皇後。我卻留心多看了那女子幾眼。
論容貌,那女子不及凝卿的秀麗,論氣質,不如凝卿的高雅,唯獨嬌羞的掩口而笑的模樣,讓我不時地想起年幼的凝卿。我一時冷冷地看著她,就瞧見那皇帝對她匆匆的柔情蜜意的一眼。
我搖搖頭,繼續看凝卿。
皇帝不時向凝卿投以關懷的目光,低聲詢問她,言行親昵,也會毫無動容地喝下她飲過的茶。他們深情相依的模樣,奇異地與他們年少時的臨別擁抱時的畫麵相重合。
我頓時有些動容,心裏一動,想起阿九所說的話,不禁疑惑起來。
再看徐公子,他嘴角揚起一抹自嘲的笑容,低頭飲完酒。
接下來,可以看到溫文爾雅的徐公子,是如何屢次在桃林間,出現在了凝卿的眼前。即使凝卿看向他的目光越來越若有所思,言語間越發有試探之意,他都全然不知,眼中癡了般地隻有凝卿一人。
後來,針對莊家的奏章一堆堆地呈現上去,徐公子著手派人調查,與此同時,皇帝對他的叛軍也鐵腕鎮壓。徐公子借口又要遊山玩水,離開了皇宮。
他們兩個人在戰場上針鋒相對。
朝廷上,與莊家相關的人員一一被罷職。
徐公子夜半看著從揚州快馬送回的書信,眉頭微皺,擔心遠方佳人。
到最後,他甚至荒唐地提出了要凝卿親自來遊說。
“阿玄,你心動了。”傾顏公主淡淡地說著,她斜倚靠在樹邊,淡金色的光芒透過細密的樹葉,為她鍍上了一層光芒,她水眸清淺,似笑非笑,低垂下的眸子中,卻有那麽一絲一毫的幽深,“你……會輸的。”
徐公子的要求不知是真是假,是玩笑還是真心,但幾日後,凝卿真的來了。
他依舊冷言冷語,卻以禮相待。他不揭穿凝卿是皇後,凝卿也不問他是否是徐洛玄。
他帶她在兵營內遊走,任憑過目不忘的她默記兵力、糧草、地形。
他與她探討治國方針,與她指點這江山。
凝卿說著,嘴角含笑,他一時看癡,卻不知道佳人此刻想起的,是年幼時的青梅竹馬。
她就睡在他的營帳,他將床鋪讓給她,自己睡在地上。
他與她對酒當歌,他飲著清酒,晶瑩剔透的液體順著他的下巴留下,他的星眸微深,帶著酒後的迷離,說著:“卿卿,可曾想過為我留下。”
她半斂水眸,不語。
半餉,突然抬起眼眸,笑意清淺有禮:“多謝王爺厚愛,凝卿,愧不敢當。”
這便是定侯公與莊凝卿的全部回憶。他們再不能當作一無所知。
第二天,莊凝卿便回宮了。他一路騎著馬,在山上隨著她,直到前方再也沒有路,他便在那兒默默凝視她的背影。
“傾兒,你總是那麽聰明。”徐公子突如其來的感慨,帶著苦澀的笑意,揉碎在了風中。
從此,他對她莊凝卿避而不見。他夜夜笙歌,兩軍相爭依舊慘烈,朝堂之上莊家的勢力逐步瓦解。他看了信一眼,就丟給隨從,繼續抱著身上嬌小的女子。
再然後,就是莊凝卿來青樓找他。
他如她所願,做回他的王爺,他的生活不變,青樓妓院照舊。
直到某一夜,他散漫地看著信,剛想丟給隨從,臉色突然大變,狠狠推開了身邊的女子,匆匆趕向宮中。
我與墨痕對視一眼,直覺有事情發生。
能讓這樣的他為之動容的,隻有一個人——莊凝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