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飛鞋奇緣
轟隆隆,咔!天空中陰雲翻滾電閃雷鳴。狂風強按了參天大樹高昂的頭,花草早已把腰彎的近乎折掉。金丹修為的忱東平負手而立,他的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髮絲於眉眼臉頰上狂亂。
此時此刻他正以一種近乎高冷的姿態,俯瞰著坑中身下殷虹一片毫無修為可言的少年。不知為什麼他的神情看起來有些陰沉。目光冰冷深邃中透著憤怒的恨意,複雜的讓人無法解讀……隨著坑中少年的生機飛快流逝,風漸息雲漸散,就是嚇人的滾滾雷聲都在迅速遠去……
與此同時某個陰沉壓抑的昏暗空間,隨著少年的生魂在此逐漸顯化,殷紅賽血的彼岸花迅速綻放,一路延伸……神情茫然的佇立少年,目光漸漸清明。當他看到花海,臉上不禁多了抹無奈苦澀的笑。他輕嘆一聲抬腳向前,每走一步身後都伴著大量的彼岸花飛彼岸花謝……
現實世界,守著坑中生機流逝的少年,忱東平仰望雲開日照雷止風歇,如同起瘡長癩的廣闊天空,不禁想起了曾經經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八十年前,空中莫名其妙飛來一隻鞋,重重糊在的臉上……他當時就蒙了,疼的捂著火辣辣的臉猛蹲到地上。因為他的堅強,小夥伴們或打滾或捧腹,手指著他眼淚都笑出來了……
六十五年前,修行成果出眾的他身體莫名瞬移……就在大汗淋漓氣喘吁吁,疲憊不堪恨不得馬上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時候,蒼白疲憊的臉上又莫名多了只鞋……
五十年前,築基禮上萬眾矚目,結果憑空一聲脆響,臉上多出來的一隻鞋讓整個廣場鴉雀無聲,一片死寂。他臉色蒼白身體僵硬的戳在那裡……他看著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眼裡充滿了刺骨的冰意……
三十五年前,他明悟了這天道因果……又是一隻鞋,又是熟悉的感覺……不過這次他倒是顯得異常平靜。看著少年身下的鮮血還在緩緩向外流著,他的目光冰冷中透著無法釋懷的複雜。
二十年前,他觸摸到了結丹的瓶頸,正苦於無法突破……一隻鞋險些沒砸的他道心不穩走火入魔,這讓他火頓時冒三丈……不過也正因為這隻鞋讓他從中得到啟發,一舉突破……他目光複雜中帶了幾分柔和。
可是一想到剛剛『兇險』異常的那一幕……他臉色陰沉氣的發笑,指節被攥的咔咔脆響……還好他心境足夠強大,當時沒揮劍劈了這小子。重重呼了口氣心裡也平靜了許多。
回首往事,現在想想又覺得有些平淡……隨著心態變化,他複雜的神情歸於平靜……只是大坑裡血泊中,那個沒有任何修為奄奄一息的少年,又讓他眉頭深鎖神情凝重。略作思量,他神情凝重的掌心一翻,一顆清香四溢,就算是聞了都不由讓人覺得神清氣爽,放著微光光亮渾圓的一顆淡青色的珠子……
這葯還是當年師祖所賜,叫他保命用的。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這葯他一直都沒捨得用,當然也是沒機會用。不想今天居然會用到一個素不相識的少年身上……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緣分吧?!
再看這顆丹藥竟活物一樣,飛離開他的掌心在空中轉了個圈,飛速沖向生機幾乎盡散的這個少年……說來也怪,這丹不是尋常想的那樣飛入口中,而是化入身體,跟著少年的身體離地懸空、芳香四溢。
雖然仍有些血肉模糊,但是讓人看了竟不覺得噁心,甚至還引起了食慾……詭異的一幕出現了,少年身上的血污,就像落在塑料薄膜上的雨露,不著一絲痕迹的滑落。
當最後的血污自少年的指尖、發梢滑落……若不是衣物上還有泥土還有血污,不知道的還以為少年只是睡著了……少年的面容算不上花樣美男,可俊朗中卻透著幾分別樣的氣質,很討喜……
只是才瞥一眼,忱東平就覺整個腦袋嗡的一下。那種莫名熟悉的親切感……是……是怎麼回事?!好像眼前的這個少年很早跟他相識……這種感覺真的很微妙。
忱東平瞪大雙眼,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懸浮在空中的這個少年。這個時候天空中幾乎看不到的陰雲迅速凝聚瘋狂回撲,如同被激怒的群峰……
不知什麼時候光線昏暗下來起雲了,不知什麼時候草木瘋狂搖晃身子颳風了,不知什麼時候雲層里起了亮光打雷了……
忱東平忽地抬頭瞳孔驟縮,『咔嚓』一個巨大的火球拖著稜角分明,扭曲光亮的電尾,重重擊在忱東平、林心皓原來所在的那個位置,就是地上的泥土都被這個炸雷掀的四下翻飛,地上頓時出現了一個不小的坑。
忱東平腋下夾著不知能不能醒的林心皓,神情越發凝重。他慌忙手指掐訣,飛快的在林心皓身上加持了一道道強悍的封印……而這電光炸雷依舊不甘的四下劈落,儘管他們失去了目標……
聽著雷聲滾滾,看著不斷徘徊擊打地面的一道道可怕電光,忱東平越發覺得心裡沉甸甸的,像是壓了什麼東西。直到確定閃電不會再找上自己,這才收回視線表情異常凝重的看了腋下的林心皓一眼……
於此同時,那處陰鬱壓抑的昏暗空間,走在花海中的少年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拉扯之力,一望無際的花海不知是受到了這股無形巨力的牽扯,還是受到了某種刺激總之它們紛紛飛上空中,又迅速凋零消散……
少年任憑這股巨力牽引著飛向高空,他俯瞰著下方的一切,臉上洋溢的是溢於言表的激動與喜色。這一天,這一天他等了實在是太久太久……
距離這裡很遠的地方,一個青面獠牙,禿頭鼓腦手執三叉戟的小鬼,正焦急的踱著它那短小的羅圈腿,不時向著一個方向焦急張望,嘴裡不停的嘀咕著:「怪了,今兒怎麼就晚了?」……
這個重複了數千上萬年,重複的所有人都沒了心思沒了興趣……乏味的幾乎被人完全遺忘的橋段,偏偏就在今天出了岔子……
少年名叫林心皓今年十五歲,少孤,出生當天母親就因為血崩去了。七歲那年又失去父親……就在父親死的當天,他分明看到一團灰色浮動的霧氣,陣陣陰風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靠好心鄰里接濟這才沒把林心皓給活活餓死。
誰成想心地最好,與他關係最親的那位鄰里,不出半年又因摔在菜園一根小指粗細的藤蔓上,就這麼活活把自己給吊死了……好容易從眾人指指點點的陰影里走出來,臉上難得多了抹開朗陽光的笑容……如今這笑又生生被掠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