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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結局亦是開端

  自經蟲害一事,木老和田叔就成了朋友,時常切磋種茶技藝,喝茶吃酒,木老也時常拿了茶葉帶到長街我的鋪子里來,說叫我嘗嘗他制的茶。


  那茶葉粗看油綠無常,細嗅一股異香,非花非果,泡開喝來卻甘醇爽洌,那滋味勝過我曾喝的任何一種,卻思忖不出名堂。


  但奇怪的是只有一泡,再泡更索而無味,問木老,他只是笑著說:「大少爺,這茶是祖上秘制,只一泡過精華便全釋放了。」


  時光白駒過隙,一晃半月有餘,這日,田叔和木老一齊來到店裡,田叔拿了幾片制好茶葉,「大少爺,這茶樹總算長好了,您看看,油綠油綠的,明年這茬明鑄雪芽一定是我們茶莊勝出的。」


  正說著,張嫂已將煮好的山泉水提了過來,張嫂是我母親的陪嫁,自母親去世我的生活起居都是她在照料,無微不至,而我私下則習慣叫張媽。


  茶葉在沸水中上下撲騰,而清香卻飄逸滿室,嗅得滿腦清涼,「好茶呀!「我不由感嘆,輕呷一口,「妙哉,自古佳茗似佳人。」


  「佳茗是有,不過呢、佳人也有個的。」田叔說著和木老擠擠眼。木老回瞪了田叔一眼,道:「年齡都那麼大了,還為老不尊的。」我卻被他們弄的一頭霧水,不知所以。


  田叔見我如此,笑著解釋說:「大少爺,木老有個女兒,中山大學植物學的,目前放假在家,木老的意思是,想讓她女兒到你這歷練學習,您看行嗎?」


  「行,這次全靠了木老才能渡此難關,不過我年輕淺薄,大家彼此學習,交流經驗吧。」就這樣,那個叫雲華的女孩走進了我的生活。


  第二天,天色剛露魚肚白,我剛將張媽端來的白粥吃上一口,一陣急促有力的拍門聲,「王茗,王茗,太陽都曬屁股了,怎麼還不開門呢?有人在嗎?王茗?」


  我一口粥就勢嗆了噴射出來,天,這來了個啥樣的人?於是,也顧不上吃粥,忙應聲道「在,等一下啊!就來了,別急!」這火燒火燎般的姑娘,我可不敢惹,這要拆店的架勢呀。


  我便將內門栓逐一打開,把門開開,只見她,明目皓齒淡掃蛾眉,清艷脫俗香肌玉膚,身材娉婷有型,只看得我目瞪口呆。


  在這我得聲明,子非好色之徒,只是沒想到豪爽的女子卻是丰姿卓越。


  正想著,那人卻道「沒見過美女呀?看你那德行。「說完自顧自進門了,「喲~這還有粥,醬蘿蔔,嗯,好極了,我正好早飯沒吃、不客氣了~呀、好吃。」


  才一會兒,嘿、她坐上我的桌,把我的粥給吃完了,


  「那我,你那,不是,那粥我,你…」


  「怎麼了?說話都說不清?那別說了,今天看茶經了嗎?罰你讀寫一百遍,把舌頭擼擼平,對了早飯別吃了。」


  「張姨,粥好香,你手藝真好~真好吃,還有嘛~」一張美臉又加張甜嘴把張媽哄得心花怒放。


  「有,小姐,你慢慢吃,我這就幫你拿去。」


  突然覺得,我才是這的外人,忍不住呶嘴嘟囔「馬屁精、」


  「王茗,你剛說什麼?」


  「沒什麼…」「哼~我都聽見了。」


  「今天罰讀寫茶經二百遍。」


  「什馬?!」


  「三百遍。」


  嗷、天啊~我這招誰惹誰了,要死快哉!是請了個小娘回來。


  一天就這樣在雲華的「折磨」之下渾渾渾噩噩…


  「喂,王茗,你這桌上還有楞嚴經,不簡單呀~」轉頭看了我一眼,又低頭低語道「可惜了沒開天眼。」


  「你說什麼?」


  「沒什麼呀~就是你學的不夠透徹。」


  「至少比你了解。「我不甘示弱道。


  「好啊~那煩請王大少爺解釋下楞嚴經真言何謂?」


  「楞嚴經,第一卷七處征心,意為常住真心,所謂「飛精附人,即乘其便,心要正,修行時要浩然正氣,自凈其意,諸魔遠離。」


  我賭氣般的一股腦將見解說出來,小魔女到也聽的頻頻點頭,「你說的有點意思,但遺落了最重要的一點。」


  「最重要的一點,那是什麼?」


  「楞嚴咒有堅固的大定,但要法力無極,則要如金剛經里所言「一切有為法,皆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要做到無為,進入無為之境,那麼才能將法發揮至最大。」


  「無為?」


  聽了雲華一番話,我突然覺得腦中如萬馬奔騰,如洪流奔瀉千里。


  一時間之前所學輪番在腦中衝擊展現,半刻之後,又似腦中漸漸清明起來,再望向雲華,似乎覺得她頭頂上有金光一現,突然覺得在認識上又進了一大步,似是開悟不少。


  在後來的日子裡,除了天天泡飲雲華家裡帶來的好茶,亦和她參悟佛教,討論道教,每每受益非淺,暗暗欽佩起她來。問及如何這般博學多聞,她卻狡黠笑答,只許你知道,難道旁人都不知道?時間在不覺中過的飛快。


  這日,吃罷晚飯,一時間風雲突變,天空陰沉的似能絞出墨水來。雲華看了看天色說:「今天我不回去了。」


  又瞥了我一眼戲謔的繼續說道「可別想歪了,我和張姨睡。」


  「張姨,好不好,行嘛~」


  「行,莫說是快下雨了,就是住一輩子也願意呢。「


  「謝謝張姨,你最好了!我幫你收碗。」雲華一邊說一邊站起身和張媽一起拾掇去廚房,臨了回頭還跟我做了個鬼臉,我目瞪口呆間只能搖搖頭苦笑。


  夜半,我在燈光下正津津有味的讀著搜神記,突然,窗外下起瓢潑大雨,一個大閃電下來,燈光就暗了下來,這時我聽見有輕微的開門聲,這時牆上掛的辟邪銅錢劍錚錚有聲,猛的發亮飛起戳向牆角,卻未抵達目的散落了一地。不由我大駭,這把銅錢劍是我爺爺親自在我出生時掛在我房裡的,聽說是傳了幾代的物件。我忙念起楞嚴咒來,只見從陰影里走出個不象人的人來。


  我定睛一看,這人一身灰肌,卻生了一對手,兩對腳,頭上卻長了個烏黑的碩大蟻頭,這妖畜分明十分忌憚我加持的咒語,咒語隨風化做一把把金色的利刃,而它卻左躲右藏,竟不曾傷它半分。正僵持著,那妖物雙眼大熾變成紅色,我見了,一哆嗦,腦海中浮現起那隻在姑娘峰所見到的大蟻來。


  只見那蟻人口吐一團白絲拋了過來,我忙用手邊茶托去擋,那白絲遇木製茶托一擋嗤嗤作響,一望心中大駭,那茶托竟生生灼了個大窟窿。心當下涼了半截,難道這命就這樣交待了?正想著,從窗外忽然急速竄進數根綠色樹藤來,把那妖物緊緊纏繞,那妖孽忙吐出后絲沾在樹藤上,樹藤一下就焦黑了,但又從窗外進入更多的樹藤,一下孑就把蟻人牢牢纏的象木乃伊似的,然後一下子飛似的從窗口全出去了,蟻人,樹藤都消失在了夜色里。


  第二日,清晨,張媽的驚叫聲引了出去,一看,院落里一隻碩大的黑蟻,已經暴斃而亡多時。這時雲華卻朝我笑了笑,擺擺手,用秘語傳聲,示意跟她出去。


  我便跟著她,不覺來到姑娘峰山邊,

  「菩提本無樹,寧靜亦非台。小哥,我其實是你救下的茶樹。」


  「我知道。「我指了指她左肘部被灼的傷痕。


  「今天,七七四十九天已到,你的洗髓亦完成,你日日喝下的清茶,可以幫你開天眼,脫胎換骨。」我聽著暗忖,張媽眼中的蟻,我眼中的不似人了,我看見的是妖物修體本象,原來是開了天眼的關係。


  「那妖物是在我修仙最關鍵的時侯來盜取精元,當日多虧有你,多謝你!如今妖物已除,我亦要飛升而去。等下凈火會把我本象清除,最後會有一塊精木,那是我在凡間的一絲清明,你戴著它,有事心裡想著我,我便會回來助你,時辰已到,再見了小友。」


  說這遲,那時快,轉眼人不見,而峰頂的老茶樹已是火光燭天。


  後來,我果然在灰燼里找到塊方木,便一直繫於手腕之上,有時候,也會去想,木老與雲華,有時會翻弄木塊嘲弄一番,到底你是男是女啊,木塊會發熱,如同提了抗議,呵呵,是了,一切皆表象,又何必深究呢?

  自此一劫,卻如鳳凰涅槃,似乎完結,但,我後來才明白,完結亦是新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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