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兵馬山河遇故人(一)
「爺幾位是從哪裡來的?咋們新州裕興樓再有兩天就歇業了,沒辦法,這仗啊,馬上就要輸了。」店小二笑著端了一壺茶給他們,巡視一圈,將眼睛定在謝玄身上。
謝玄接過茶,微抿一口,說:「南州客,新京人。聞戎煙,往煙去。」
店小二忽然神色肅穆,伏地叩拜,道:「恭候景王殿下多時。」
飛閣對這突如其來的拜禮有些吃驚,明明打探過了,裕興樓沒有線人,怎麼突然冒出個這樣的貨色。
謝玄卻仍然氣定神閑地喝著茶,轉頭望向江韻,她也沒有什麼表情,微抿一口茶,沒有絲毫吃驚的樣子。霜雪走到一旁,靠著牆,裝作沒聽到的樣子。
謝玄輕笑了一下,將身上一個錦囊取下,說:「這位兄弟,不必如此生疏。想必是宋將軍麾下的吧。來,拿著。等這個錦囊太久了吧,辛苦了。」
那店小二跪著接過錦囊,拜謝后,便準備轉身離開。
他還未出門,只見眼前一閃,破曉針奪目而出,刺穿了他的腦袋。
那人應聲而倒,霜雪前去將他手中的錦囊拿下,翻了翻他的裡衣,「姑娘,果然是西戎人。」
霜雪看了眼江韻,把錦囊遞給謝玄,又回到江韻身後。
「韻兒怎知這廝是西戎人?」謝玄笑眯眯地說。
「殿下有所不知,西戎人身上有股非常隱秘的氣味,是任何香料都掩不住的。我曾認識幾位西戎人,便有所了解。」江韻依舊是面無表情,「殿下如此不謹慎,要是耽誤戰事怎麼辦?」
謝玄解開錦囊,拿出裡頭的紙,抖了兩下,原是一張什麼都沒有的白紙,「敵軍之人,怎會輕信。」
「看來是我多管閑事了。殿下英明神武,能屈能伸,我不過一介村婦,不知道是哪裡入了殿下的法眼,真是慚愧啊。」
江韻低著頭,活動了一下剛剛發力的手。嘶,好疼,怎麼練了這些年,還是不能適應這種強度呢?
謝玄挪到江韻身邊,江韻便又向旁移了一寸,謝玄笑著湊到江韻身邊,「韻兒,我不是什麼所謂的殿下,我也不相當這所謂的殿下,別人非要送我這個名號,我也沒轍。」
「但是,我現在就是在江湖裡啊,我便是月見憐,便是謝玄。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在我眼睛里啊。」
謝玄看著江韻的手在顫抖,想著大概是剛剛那一針過於迅猛,傷著經脈了,便握住她的手,說:「很疼吧?我幫你鎮一下。」
謝玄將體內的真氣調動起來,剛要輸入江韻體內,卻被一股強烈的內力給拒了回來。
怎麼是這樣?她內力被封住了?謝玄疑惑地想。
江韻知道這是在做無用功,把手抽了回來,自己拿針扎住兩個穴位,讓手減輕點疼痛感。
良久,江韻望著謝玄,說:「謝玄,你覺得我很在意你到底是誰嗎?你覺得一直騙著我很有意思嗎?能滿足你什麼成就感?」
「我不是齠齔兒童,即使是生在棲木谷這偏僻的地方,卻也知道,國事當頭,義氣為先。既然乘著這責任,必全力以赴。」
「如果來新州的目的便是救人,那何必路上耽擱這麼久?我們江湖中人,即使不才,也總歸是有武力傍身,何須照料得如此周到?」
謝玄被說得沒法反駁,本來他想說,軍情錯綜複雜,關鍵在於時機,到得再早,可能也是於事無補。但他想了想,還是算了,小姑娘好不容易發泄一次,而且,本來就是他的問題。
正在這時,一個刺耳的男聲打破了這片沉寂。
「哈哈哈哈……,小侄女,沒想到如今出落得這麼大方了呀!聽說你嫁人了,秦叔這是來賀喜的呀。」一個滿臉憨笑的中年男子緩步走了進來,這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那只有一根的長長的鬍子。
「秦叔,我何時成了你的小侄女了?」江韻手緊握著茶杯,像是要捏碎了一般。
「您老人家身體倒好,竟還有時間來關照我這小輩的事情。怎麼,當年從棲木谷拿走的還不夠,如今又來討要喜錢了?」
「哈哈哈,小侄女說笑了。秦叔我哪是那種得寸進尺的人吶。」
「怎麼,二位開始敘起舊來了?喲,這不是一須賈人秦正道秦老先生嗎?聽說您繼任了和園主人,後輩還未曾道喜呀。」謝玄笑著插了兩句話。
秦正道眯著眼看著這小生,摸了摸鬍子,「原來是月公子,久仰久仰。早就聽聞新州月公子識人善辯,今日一見,當真不同凡響。」
「您怎麼在百忙之中還有時間到這偏遠的地方呢?不會真的是來看我與你這小侄女永結同好吧。」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謝玄將手中茶杯一甩,直衝秦正道而去。
「想必是來者不善吧?」謝玄一運氣,打得秦正道措手不及。
他秦正道本就不是什麼武功好手,不一會兒,便敗下陣來。
「沒想到月公子是玄真教人,這一出「水波不興」真是叫我秦某嘆為觀止,後生可畏啊。」
秦正道一個踉蹌,退到門口,「今日我來本是祝賀小侄女新婚大喜,現在祝福已經送達,和園也還有繁多事物等著我去處理,今日秦某人便不便久留,他日相見,再敘不遲。告辭!」
謝玄見他走得匆忙,不由得心生懷疑:他是來搶幻花鈴的?卻未提隻言片語,他曾在棲木谷做過幾年當家買辦,或許是知道些什麼?那他不來搶幻花鈴,又是意欲何為?
謝玄吩咐御風,馬上回京都聯繫羽容,叫她留意一下最近京都各路達官貴人的動向,再查查關州四園這兩年的繼任風波。
而後,他走到桌邊,江韻從袖子里拿出一方帕子,上面密密麻麻地寫了些什麼。